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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讓出部分權力,換取長久存續

2024-05-09 17:37:44 作者: 吾誰與歸

  王復知道想要推行第二院不容易,這是在咨政大臣們的脖子上套上了繩索,貓怎麼肯給自己系鈴鐺呢?

  王復巡視了一圈,想了想說道:「咨政第二院,從兩道十三府共計選出一百一十七人,遴選方式分為試家法和課箋奏,第二院主要權力為封駁、監察和彈劾不法咨政大臣以及兩院官吏,巡視地方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之權。」

  「康國是康國人的康國,我們都清楚的知道,和平來之不易,可是康國的情況,大家比我清楚。」

  「我們有瓦剌人、蒙兀人、突厥人、波斯人、大食人甚至還有一些天竺人,我們甚至無法明確的確定彼此之間的界限,通常是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個部族之間,甚至因為水草之事,常年彼此攻伐已經形成了世仇。」

  「我們的信仰不同,有的人信仰沙利亞,有的人信仰長生天,有的人信仰佛教,有的人則尊儒教,在火尋城池,還有幾個部族,信仰景教,因為信仰發動了無數次的戰爭,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的血,以致於我們更加崇敬神的威嚴。」

  「現在康國地面無論是供奉什麼樣的神,所有的寺廟都希望爭取一些寺廟的特權,以此來逃避稅賦,包括在場的一些咨政大臣,也在積極推動此事。」

  「稅收、宗教、領主、權力的矛盾與衝突,在康國稍微穩定之後,就會展現出來,而後就是激烈的內訌,最終,康國會在這種內訌之中,轟然倒塌,我希望通過儘量溫和的方式去調和這種衝突和矛盾,為的是康國的長治久安。」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奢求一下,世襲罔替。」

  「我的話說完了。」

  王復將咨政第二院的遴選、人數、權力,設立的目的,以及要調和的矛盾都說的很清楚,康國的王化程度很低,宗教仍然是限制這片土地發展的最大阻礙,缺少了絕地天通以及千餘年數次削弱宗教影響力的鬥爭和思辨,在關乎生死存亡的威脅消失後,這些矛盾,會把康國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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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木兒王國在帖木兒手中如日中天,帖木兒甚至動了向東討伐大明的奢望,要知道那時候,國內是大明太宗文皇帝,非常喜歡親征的皇帝。

  但是帖木兒一死,帖木兒王國是內訌內訌,還是內訌,內部矛盾將整個帖木兒王國撕扯至四分五裂,今天的帖木兒王國,已經南下,跑去欺負天竺人了,而且似乎用了極快的速度,完成了統治。

  王復的意思很明確,讓出當下部分權力,以換取政權的長久存續,而諸位貴人也可以隨著康國世襲罔替,這是王復非常美好的期許。

  咨政的穹頂大禮堂內,終於有了一些議論聲,似乎是畏懼康國公的權威,所有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王復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伯顏帖木兒與和碩交流之後,開口說道:「我不贊同。」

  一個沒有任何理由的反對,伯顏帖木兒並不想多說什麼,更不想跟王復正面衝突,只是表態,理由大家再清楚不過了,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和碩附和的說道:「我不贊同。」

  阿史那合霍作為康國公國公夫人的父親,思慮了再三說道:「我不贊同,我覺得我們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沒必要節外生枝。」

  隔干台吉面色輕鬆了幾分,有人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隔干就不會成為康國公的靶子,他也是搖頭說道:「我不贊同。」

  「那好,大家表決吧。」王復笑了笑說道:「咨政穹頂大禮堂就是說話、表態的地方,大家不必畏懼我的權威,我能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是諸位對我的信任,好了,大家現在可以表態了。」

  「同意的前往左廳,反對的前往右廳。」

  空無一人的左廳,人滿為患的右廳,空無一人的穹頂大禮堂,即便是王復已經苦口婆心的勸解,奈何沒有任何人願意傷害自己的利益。

  有背叛階級的個人,但是從來沒有背叛階級的集體。

  其實咨政大臣們是特別緊張的,上一次全票反對是為了讓康國公留在康國,這一次全票反對,卻是阻攔康國公的政令,他們畏懼康國公的權威,他們同樣要保護自己的利益。

  王復滿是笑意的說道:「都回來,都回來。」

  「諸位不用擔心太多,我王復,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已經有言在先,就不會隨隨便便的壞了規矩,這是我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既然大家都不贊同,那這個提議就不能定策,以後我也不會提起。」

  王復拿起了咨政第二院的議帖,撕成數份,扔在了另外的鐵箱子裡說道:「我說了作廢,就是作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王復將所有的議帖整理好,點燃了一個火摺子,扔在了鐵盒子裡,將撕碎的議帖,燒得乾乾淨淨,而後仔細的檢查了金箱子的鎖,示意和碩帶著糾儀官,將金箱子送往蘭宮。

  「送到蘭宮,也都是侍女落印,不如直接把印拿來,省得麻煩。」和碩抱起了金箱子,略微有些抱怨的說道。

  王復則滿是笑意的說道:「去吧。」

  「是。」和碩這不是第一次抱怨,拿到蘭宮去,也先也不看,都是讓侍女隨意落印,但是王復每次只是溫和的讓他繼續送。

  「康國公生氣了?」伯顏帖木兒帶著些許的忐忑,試探的問著王復。

  王復搖了搖頭,看著火光明滅不定,略顯失神的說道:「我並沒有生氣,大家都不支持的政令,即便是強制推行下去,換來的不過是陽奉陰違,得不到落實的政令,就是一紙空文,大家都不樂意,我也沒有好辦法。」

  「我沒有生氣。」

  伯顏帖木兒看著王復的臉色,看了許久,王復這個人沉毅凝重,寬簡有大量,喜怒不形於色,從臉上根本看不到什麼情緒,他不確信的問道:「真沒有?」

  「沒有。」王復揮了揮手說道:「你不是要給我選七十二美人嗎?阿史那儀快回來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王復真的沒有生氣,作為康國公,作為大丈夫,他要對所有信任他的康國百姓們負責,所以結合康國的國情,他必須提出咨政第二院,這是國家構建過程中必經之路,可是作為大明的墩台遠侯,王復又不希望康國強大到威脅到大明的地步。

  隨著咨政第二院的議帖燒得一乾二淨,王復大抵能夠猜到康國日後的局勢。

  隨著外部威脅的逐漸降低,康國各個階級之間的矛盾,會在小摩擦中不斷的升級,最後演化成不可控的衝突,最後在這場衝突之中,康國轟然倒塌。

  在康國陷入步履維艱之時,大明介入,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哪怕是成為雲南、交趾那樣擁有國公府鎮守的四方之地,對康國而言,也是個不錯的下場。

  伯顏帖木兒確信王復真的沒有生氣,因為王復真的很認真的挑選了許多的美女,其中最好的三個,王復打算送到京師去,陛下要不要,是不是要送到襄王府是陛下的事兒,送不送是康國是否有恭順之心。

  進方物以上章,美人,也是方物的一種。

  王復遴選美人之時,對著伯顏帖木兒小聲的說道:「這次康國與奧斯曼王國的確界之戰,我們有了大量的俘虜,這些俘虜在康國閹割之後,會送往大明做閹奴,這筆買賣也涉及到了康國日後的人丁貿易,大明只要閹奴,讓波斯人和大食人去捕閹,大食人尤為擅長摘鈴鐺。」

  「我們不要做,因為捕奴和閹奴其實賺的都是辛苦錢,因為這些人會反抗,但是,我們做中轉,風險低,收益還高。」

  「這個買賣是個骯髒的買賣,找個波斯商賈做經紀。」

  「小孩咱們康國留下,女子檢查沒有身孕和病,賣到大明也能賣出和閹奴一個價錢來,再派人和奧斯曼的領主們溝通下,他們要是不肯合作,就把迪芙特斯就是那些秘密文件,給法提赫一部分,立個下馬威。」

  「奧斯曼東部行省經過這一戰,怕是要亂上很久很久,我們不做,也有的是人做。」

  「其收益我要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拿去分了。」

  伯顏帖木兒越聽越是心驚膽戰,越聽越是腿肚子打轉,讓他殺人還好說,這把人當成牲口一樣買賣,還說的如此平靜,實在是讓他有些驚恐,按照王復的辦法來,康國,康宮,所有的咨政大臣們,都是乾乾淨淨,但是這利潤,都切實拿在了手裡。

  這大明的讀書人都是這麼狠辣的嗎?

  「怎麼了?」王復看著伯顏帖木兒的樣子,疑惑的問道:「這讓伯顏很難處置嗎?還是擔心大明那邊不要?你放心,大明那邊我去溝通;」

  「還是覺得我要的多了?大明那邊需要我去溝通不是?要是覺得我拿的多,你可以自己去溝通;」

  「亦或者是伯顏你未富先奢,有了大明才有的高道德劣勢?」

  「沒沒沒,不是難做。」伯顏帖木兒連連擺手說道:「只是覺得覺得,康國公比我們更適合當流匪。」

  王復聞言也是一樂,搖頭說道:「你這話說的,既不是大明人,也不是康國人,我的憐憫為何要給我的敵人呢?」

  「康國公言之有理。」伯顏帖木兒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仍然有些心神不寧的問道:「康國公真的沒有因為穹頂大禮堂的事兒生氣嗎?」

  這讀書人要是發起狠來,哪有他們的事兒?就王復搞點陰謀詭計,他們哪裡是對手。

  王復再次否認的說道:「沒有,我都重複三遍了,我要是生氣,一定會說的。」

  王復進獻的方物,在康國的速度不是很快,官道驛路的鋪設在大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可是在康國哪有資財去這等奢侈之事,王復倒是想,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批方物到了輪台後,便流暢了許多。

  朱祁鈺通過鴿路收到了王復的奏疏,朱祁鈺硃批了王復的奏疏,對王復所做之事,做出了高度的肯定,在給王復的敕書中,朱祁鈺罕見的表達了自己對劉氏及兩個孩子沒有看顧好的歉意。

  汝之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除了在魏晉遺風裡有些特殊含義之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兒,這代表了信和義。

  興安看完陛下寫的敕書,低聲說道:「陛下,劉氏和兩個孩子,衣食無憂,這已經是咱們能做到最多的事兒了,彼時康國公還不是國公,也沒有今天這般說一不二,他在瓦剌人裡面做事兒,咱們這邊過於關照,康國公豈不是更加危險嗎?」

  朱祁鈺搖了搖頭說道:「你話是這麼說,但王復為了大明王事,出生入死,朕除了物質條件之外,更應該關懷一二,還是缺少了關懷,才讓一些野心家們鑽了空子。」

  興安只能無奈的說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哪有那麼多完美無憾之事。」

  「劉氏照顧王永貞,可有薄待?」朱祁鈺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問起了國公府的事兒,之前沒照顧到位,王永貞萬萬不能出現差錯。

  興安端了端手說道:「劉氏出身名門,這心裡沒了疑惑,精神頭好了不少,整天看顧公世子,公世子還長胖了兩斤,畢竟是康國公的血脈。」

  劉氏這些年心中最大最大的疑惑,是自己的丈夫是個國賊,而且是很有賢能的國賊,這讓劉氏寢食難安,當皇帝用誥命詔書告訴了劉氏答案後,劉氏知道自己並不是所託非人後,過去的那些流言蜚語,便再不能傷她分毫了。

  朱祁鈺看著王復的奏疏,越看越滿意,對興安說道:「王復在西北做的事兒,並不是無用的,你看這次奧斯曼東部行省,若不是西北有王復在做事,大明此時的西北,早就和奧斯曼東部行省一樣,亂成一團,這一旦亂起來,沒有個十年的功夫,是安定不下來的。」

  早在京師之戰前,朱祁鈺對兵禍就理解極為深刻了,奧斯曼東部行省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安定下來,估計天都不知道。

  「倒是這閹奴的買賣,王復啊王復,不愧是讀書人。」朱祁鈺看著王復奏疏里那些冰冷的字眼,當找不到貼切的形容詞時,用讀書人去描述,正正好。

  朱祁鈺看向了窗外,猛的站了起來,凝重的問道:「嗯?石景廠怎麼了?」

  京師西南方向的石景山石景廠,煙塵滾滾遮天蔽日,半個天空都在煙塵的籠罩之下,朱祁鈺甚至聽到了街上的驚呼聲。

  「應當是走水了。」興安給陛下關上了窗,急匆匆的走向了講武堂外,詢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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