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來

  第五章

  韓北第二天又來到了劇組，他縮在一堆群眾演員中間，候著看今天有沒有自己能演的龍套。

  

  群頭張海天往這邊走來。他一出現，一幫群眾演員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叫著：「張哥，張哥……」

  韓北也在人群之中，張海天從一堆人中間，單獨把他喊了出來。

  「小韓，小韓……」張海天親熱的拍著韓北身上的土。

  劇組裡等級分明，主角高高在上，房車坐著，小助理伺候著。而像韓北這樣的群眾演員，根本就是三等公民，自己都覺得低人一等。平時張海天恨不得用鼻子對韓北說話。今天他這麼熱情，倒是把韓北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韓，你不是想露臉嗎？張哥給你爭取了一個角色。等你那天紅了，可別忘了張哥啊……」

  今天拍的戲是黑山老妖擄走了紫霞仙子，關鍵時刻孫悟空趕到，一棍掄翻了挾持紫霞仙子的小妖，然後再暴揍黑山老妖一頓。

  韓北飾演的角色就是挾持紫霞仙子的小妖。雖然依舊沒有台詞，但是已經可以露臉了。其實也有一句台詞……

  那就是當金箍棒掄到他頭上的時候，他『啊』的尖叫一聲……

  飾演孫悟空的吳楓已經準備妥當，導演一聲開始，吳楓吊著威亞從天而降，先是對著黑山老妖放了一番嘴炮，然後面向韓北準備開擼……

  開始戲拍的挺順利的，吳楓飄逸而降，面向韓北，高高舉起了金箍棒……

  就在大家都等待著吳楓下一步動作時，關鍵時刻，吳楓頓住了。他看著韓北覺得似曾相識。雖然韓北臉上化著妝，但是昨天不堪回首的記憶湧上心頭，讓他一眼認出了韓北。

  導演、飾演紫霞仙子的舒果以及周圍的工作人員看吳楓僵在哪裡，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良久，吳楓揮了揮手：「導演，換替身……」

  副導大步跑了過了，在他耳邊低聲道：「吳少，群眾演員，不用替身……」

  「不是給他換，是給我換個替身。你還準備讓我像昨天一樣飛出去啊。」昨天吳楓真的是被打怕了。

  吳楓說罷，拎根棍子往一邊走了。副導衝著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罵了聲『小白臉』。但是沒辦法，一部劇的收視率全靠幾個主要演員撐著。對於吳楓這個主角，劇組上下誰也不敢得罪他。

  副導把事情同導演李光明說了。李光明也是十分無奈，只好安排給替身演員化孫悟空的妝。

  給替身演員化『孫悟空』的妝，至少需要兩個小時。劇組上下不能等著他一個人。

  這部劇是周播劇，每周播放兩集。這也是抄襲了美劇的模式。但沒想到在網上一放，借著『西遊』這個大IP，在市場上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受到了許多人的追捧。這也讓飾演孫悟空的吳楓成為了當紅明星。

  很多粉絲都是追著看這部劇，晚放出來一分鐘就會遭到罵聲一片。必須趕在今天把下周要放的兩集素材拍出來。然後再交給工作人員後期剪輯。

  時間爭分奪秒，一刻也耽誤不得。面對這樣的情況，李光明想了想道：「讓所有人準備一下，我們先拍下一場戲。」

  下一場戲是孫悟空暴揍黑山老妖。副導又把吳楓從房車裡請了下來。

  劇組的工作人員在忙碌的準備。韓北蹲在地上畫圈圈。現在天已經擦黑，看來今天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末班公交車。

  群眾演員就是這樣的生活。天沒亮就得趕最早班公交車來到劇組，那時候天上還掛著星星。而晚上有時候要熬到很晚，再盯著星星回家。這就是傳說中的早晚見雙星。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片場。從車上走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見到他，劇組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龍總，龍總『的打著招呼。

  龍興，今年三十一歲，龍騰歡娛影視公司的總裁。也是這部戲最大的投資人。他可以說是今天在場所有人的老闆。上到李光明這個總導演，下到韓北這樣的小龍套。

  「大家忙吧，我過來看看大家。」龍興沖大家擺擺手，來到了監視器後面。

  立刻有人搬了張折迭椅放在那裡，李光明，舒果，吳楓都和他坐到了一起，幾人一起聊著天。

  劇組的其他人都還在緊張的準備著。一切準備的都差不多時，副導演卻發現了一個問題。

  因為這場戲裡有一個極危險的鏡頭，黑山老妖被打飛到高空，然後吳楓吊著威壓飛到空中補上一棍，將黑山老妖擊落到地面上。

  從二十米的高空墜落，雖然吊著威壓，為了追求真實性，在落地前的最後一刻，才會拉住威壓。如果晚一秒鐘，演員就會有生命危險。

  這個鏡頭危險性極大，但為了追求收視率，還必須一鏡到底，中間不能用任何剪輯和特技。否則如果使用特技的話，以國內現有的水平，只會讓這部戲論為渣特效的爛戲。

  為黑山老妖做替身的演員必須經過專業訓練。但問題是，今天替身演員因為酬勞問題和副導鬧翻，直接撂挑子回家了。

  李光明道：「既然替身演員走了，再找一個就是了。酬勞好商量。」

  副導叫苦道：「導演，天都這麼晚了，哪再去找演員呢？」

  龍興皺了皺眉頭道：「這一集下周就要播出，好幾家網站等著要呢。時間不能耽誤，今天必須拍完。」

  李光明把飾演黑山老妖的演員叫來，商量道：「如果不用替身演員，你直接演怎麼樣？」

  飾演黑山老妖的演員立刻道：「導演，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剛會走的娃娃，我還要養家餬口，您沒必要讓我玩命吧！」

  「不敢演就不敢演，瞎貧什麼！」李光明瞪了他一眼，低聲在副導耳邊道：「你看還有沒有群眾演員在，他們敢演的話，價錢好商量。」

  此時天已經擦黑，副導好不容易在片場抓了幾個瞎逛的群眾演員。一開始他們聽到有戲演還是挺高興的。但是一聽到這麼危險的鏡頭卻都猶豫了。

  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也沒必要玩命吧！

  看到這種情形，李光明也是無計可施。一方面時間趕得特別著急，一方面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演員。

  關鍵時刻，龍興一拍面前的桌子道：「這個鏡頭誰敢演，我給一萬！」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這些群眾演員每個月苦熬苦爭也不過五六千塊錢，這還得趕上好光景。現在他們聽到一萬這個數字都有些蠢蠢欲動，但是想想這個鏡頭的危險性，卻都放棄了。有些錢有命掙，但也得有命花。

  本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龍興，目光掃過眾人，發現沒有一個趕上前的，他現在心裡也是十分焦急。今天的戲如果趕不出來，那麼下周的劇集就不能正常播出。本來已經和網站簽好合約的，如果不能按時交戲，就要賠償一筆不菲的違約金。錢倒還是小事，可是公司的信譽，粉絲的口碑，丟了就不好再補回來了。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一隻手舉在了空中，韓北躍出一步道：「導演，我來！」

  所有人抬頭，目光落在他身上。舒果想起韓北就是昨天劈頭蓋臉罵了自己一頓的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立刻有人上來給韓北準備服裝護具。這個鏡頭拍攝時是黑山老妖被打到半空中，當然是吊著威壓飛上去的。然後孫悟空飛到半空補上一棍，黑山老妖再掉到地面上。

  棍子落在飾演黑山老妖的演員身上，但是飛出去的卻是韓北。接下來就是一個一境到底的長鏡頭，韓北一直從二十米的高空墜落到地面之上。直到墜地的前一刻才被威壓拉住。雖然有護具的存在，但是危險性依然不小。

  韓北已經被威壓吊在了半空中，他在二十米的高空，看著地上的孫悟空和黑山老妖對打。忽然，一道黑影飛到了韓北眼前，吳楓飛上來補上一棍後，自己已經落在了地面之上。

  接下來便是韓北飛出去的鏡頭。吊在韓北身上的威亞突然鬆開，韓北急速的往地面上墜落，身體頓時感到了失重感。二十米的高空，一切就像是墜樓一樣。如果在最後一刻，工作人員沒有拉住威亞，或者是威亞出了任何問題。那麼就真的是墜樓了。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堅實的大地撲面而來。韓北從未有這樣的經歷，一時間韓北心中充滿恐懼。但恐懼之中，還有一絲隱藏的興奮。仿佛身體的所有細胞都覺醒了一般。

  「不好，威亞斷了！」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緊張的站了起來。但是從二十米的空中掉到地上，也不過幾秒鐘時間，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韓北和『黑山老妖』身上的威亞突然斷開，二人一起往地面上墜落。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驚呼，韓北的心臟一下堵在了嗓子眼：真的出事了！

  恐懼只持續了一剎那，韓北看到一個黑影伴隨著尖叫先於自己落在地面上。是飾演黑山老妖的演員。

  但韓北卻感覺自己墜地的速度在放緩，身下的空氣變得凝固黏稠，如同一個毯子一樣墊在地面上。

  倏忽，韓北落到了地上，身上刷刷的冷汗，已經將所有衣服打濕。韓北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長出了一口氣：幸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