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一對冤家（135）

  「鄭娜，如果感覺到累了、困了，就別說了，我們明天再聊也一樣。」

  鄭娜輕輕地扯出一抹苦笑，垂著眼睛看著手中的杯子說道：

  「白警官，要痛就一次痛個徹底，不是每一次都有這樣的勇氣的。」

  「那行，你先喝點水歇會氣，我上個洗手間。」

  鄭娜點了點頭，白雪便站了起來朝衛生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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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生間裡，白雪給繆黍凡發了一條簡訊：

  「繆隊，鄭娜已主動要求聊天，無法筆錄，已做錄音。」

  很快繆黍凡便回了白雪的簡訊：

  「好，注意她的情緒波動，一有情況，馬上叫醫生。」

  白雪回了兩個字「明白」，就立刻走出了衛生間，她擔心呆久了鄭娜會起疑心。

  鄭娜看著白雪坐下後，又垂下眼睛看著手中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述說了起來：

  那個晚上，鄭娜離開了王小煒的家，一腳高一腳低地走出了小區，那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沒有了公交車和地鐵，只有的士在街上竄來竄去。

  鄭娜伸手攔了一輛的士，報上了她居住的小區，她只想快點回家，然後將自己扔到床上不再起來，她已經虛脫了全身無力，兩眼冒金星，她很擔心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幸虧路程並不是很遠，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鄭娜神情恍惚地回到家，打開了屋裡所有的燈，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臥室，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她才抬起左手慢慢地打開手掌，她居然一直都緊緊地捏著那個儲存卡，她緊緊地盯著掌心這張小小的卡，眼淚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憤恨地揮手將儲存卡朝對面的牆上擲去。

  然後悲痛欲絕地失聲痛哭了起來，她慶幸惡夢般的日子即將結束，她慶幸終於擺脫了王小煒這個流氓惡魔，她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

  她哭著哭著就想起了「晨凱大酒店」亞硝酸鹽中毒事件，想起還在醫院救治的中毒患者和守候在那裡的繆黍晨，心裡頓時抽痛了起來。

  她坐起身子從口袋中拿出手機，調出繆黍晨的電話號碼，猶豫了一下便按了下去。

  當電話接通時，她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繆總，你……你還在醫院？患者……情況怎麼樣了？嚴重嗎？」

  手機中傳來了繆黍晨那略帶疲憊的聲音：

  「嗯，我還在醫院，大多數患者的症狀已經控制住了，目前還有三個在重症監護室，還沒有脫離危險。」

  「哦！」

  鄭娜不由地緊張了起來，深深的愧疚在心裡涌了上來，她急切地問道：

  「那他們有生命危險嗎？現在一共有多少個中毒病人了？」

  這兩個問題是她最為關心的，她現在只乞求一切都快點好起來，快點過去。

  「還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說要等到下半夜，如果症狀控制住了就沒事了，剛才又來了幾個中毒患者，差不多有三十個了，希望下半夜不要再有患者進來。」

  鄭娜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她的心如刀割般地痛著。

  「喂，鄭娜，我掛電話了，我要去病房看看患者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鄭娜這才馬上說道：

  「好的，繆總，你自己也保重。」

  鄭娜掛了繆黍晨的電話，便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無聲地哭著，那種自責、焦慮、悔恨而交織起來的痛如萬箭穿心，她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嵌入了手心的肉中，卻依然無法抵禦那種刀割般的心痛。

  她突然扭頭看向床頭櫃，然後伸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慢慢地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把薄薄的刀片。

  鄭娜流著眼淚慢慢地拿起刀片，拉起褲腿。

  當刀片觸碰到腿上的肌膚時，她閉上眼睛，隨後刀片緩緩地拉了下去。於是，白皙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血痕，漸漸地血跡慢慢地浸了出來，然後順著刀痕慢慢地往下流著。

  只有這時，鄭娜心中的痛才得以緩解，她睜開眼睛看著那鮮紅的血跡，整個人變得輕鬆了許多。

  而在鄭娜的腿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好幾條這樣的刀痕，有的結痂了，有的已脫痂現出粉紅的肉/色，應該都是近期留下的。

  顯然鄭娜用這種方式緩解痛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一晚，鄭娜幾乎沒有合眼，她就這樣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兩眼望著腿上的血跡慢慢地流著，慢慢地凝固，慢慢地乾涸，直到那血跡結痂，天邊現出了魚肚白。

  這時，距離上班還有三個多時間，鄭娜疲憊地躺倒在床上蜷縮著身子閉上了眼睛。

  儘管她很累很疲憊，可她睡得並不安穩，她一直在做著惡夢，她夢見王小煒變成了一隻猛獸在身後一直追咬著她，她奮力地在前面奔跑著，卻迎面碰到中毒的患者拿著棍子向她衝來，他們嘴裡叫喊著：

  「打死她，打死這臭不要臉的妖精！」

  「打死這個殺人犯，我們都是她害死的，我們要拉著她一起陪葬！」

  鄭娜變得無處可逃，她只能站在那裡等著中毒的患者衝過來任他們處置，她想如果她這條小命能換取他們的健康，她也認了。

  她驚恐地看著幾十根棍子向她揮來，她嚇得大叫一聲，「噌」地一下子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一臉的冷汗，一場惡夢。

  這時，離上班已不到一個小時，鄭娜暈沉沉地起床洗漱。

  ～～～～

  這兩天電視、網絡全都是「晨凱大酒店」中毒事件的報導，鄭娜不敢再給繆黍晨打電話，雖然她很想聽到他的聲音，但她又害怕聽到他的聲音，因為他的聲音讓她痛不欲生。

  她是從趙小黑那裡知道那三個症狀嚴重的患者已經脫離了危險，還知道下半夜沒有新的患者增加，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鄭娜原來以為擺脫了王小煒，她的生活會回到以前的軌道上，可是經過這兩天她發現一切都回來去了，殘酷的現實讓她陷入了更加痛苦、更加自責的境地。

  「晨凱大酒店」中毒事件影響到了「聚軒閣」的生意，連續兩天生意直線下降，這樣下去，不僅「晨凱大酒店」完了，還會拖垮「聚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