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真的開心過嗎？

  這天上午，周妙蘭約了她的牌友，商業銀行陳行長的太太見面，想幫周建斌打聽一下，能不能再貸出點錢，解決泛海的燃眉之急。

  臉上的妝化到一半，她接到金飛的助理小陳打來的電話，說周建斌和金飛被警察帶走了。她嚇了一跳，拿著眉筆的手一抖，臉上柔美的柳葉眉，變成了凶神惡煞的劍眉。

  她衝進華一凡的房間，壓低聲音說：「一凡，你舅舅被公安局的人帶走了，你趕緊去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他做的壞事，你應該比我清楚。」華一凡面無表情地說。

  兒子冷漠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回答，周妙蘭楞了一下，「臭小子，我跟你說正經事，你快去找公安局的朋友問一下，舅舅到底犯了什麼事？看能不能花點錢，先把人保出來。」

  周妙蘭的話讓華一凡反感至極，在媽媽眼裡，什麼事都可以用錢解決，在舅舅眼裡，只要為了錢，什麼都可以用陰謀和暴力解決。

  他仰頭放聲大笑，聲音越來越大，「媽，你真的好可笑。哈哈……」

  周妙蘭慌了，兒子的表現讓她害怕，「你吃錯藥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昨天他找人殺我，今天你讓我去救他，你說你可不可笑。」華一凡止住笑，眼裡充滿諷刺和憤怒。

  「你在胡說什麼？建斌為什麼要殺你？」周妙蘭驚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在地上。

  華一凡冷哼一聲，「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手上，有他十年前買兇殺人的證據。」

  在昨天的綁架案中，徐老千擄走了夏諾，打亂了邱虎等人的計劃。邱虎亂了陣腳，打電話給金飛求助。

  被綁在地下室里的華一凡，聽得真真切切，邱虎與金飛通完電話，對一旁的老六小聲交代，「三哥的意思是，既然徐老千膽子這麼大，綁架何夏諾的事，可以全部推倒他身上。船已經準備好了，等拿到東西後，把華一凡和何勇運到公海解決掉……」

  華一凡心都寒了，舅舅在家裡排行第三，他的小名就叫老三。金飛口中的三哥，毫無疑問就是周建斌。

  幸虧何勇機智，沒有將證據帶在身上，兩人與邱虎打起了心理戰，儘量拖延時間。

  兩人一再堅持，只要找不到夏諾，絕不會說出東西的下落。

  邱虎氣急，正打算對兩人來個嚴刑拷問，前來解救人質的特警，衝進來將他們摁倒在地。

  聽了華一凡的話，周妙蘭腿腳發軟，倒在沙發上，心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一邊是非要把建斌送進監獄的兒子，一邊是為了掩蓋犯罪事實，對一凡痛下殺手的弟弟。

  兩個都是她最親、最依賴的人。天平的兩頭，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她的世界變得搖搖欲墜。

  十年前，周妙蘭正處於崩潰的邊緣，華偉國找各種各樣的藉口，離婚的事一年拖一年，遙遙無期。

  周建斌找到她，說有辦法讓華偉國離婚，周妙蘭欣喜若狂，什麼都按他說的去做。

  她沒想到，他說的辦法，如此狠毒。

  事已至此，況且，周建斌處理得天衣無縫，她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成為了心馳神往的華太太。

  想起不堪回首的舊事，周妙蘭心虛地低聲自語：「我當年真的不知道，建斌的做法這麼極端……」

  「知道你就會阻止嗎？」華一凡雙眼通紅，打斷她自欺欺人的說辭。

  周妙蘭被他問得一時語塞，可她想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去調查那場車禍。

  「這件事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沒人會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麼。」

  「我在乎。」

  「你在乎？為什麼？」

  「因為我還有良知！」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他是你舅舅啊！」

  「那華辰呢，他是我哥哥！如果有人傷害了你，我相信，他也一樣會奮不顧身，為了我而回擊！」

  「舅舅是有錯，可他也是為了你和我，才這麼做的。」

  「為了我們？還是為了他自己！」華一凡拉開抽屜，拿起一份材料，遞給周妙蘭，「你自己看看，泛海公司的股東里，有你的名字嗎？」

  周妙蘭急忙翻開，自己是公司法人不假，但公司股東一欄里，根本沒有自己的半點股份。

  原來周建斌一直在騙她，他說讓她做公司法人，股份兩人各占一半。她一直在暗中幫他，轉移恆遠的資產。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最親近的人背叛。

  周妙蘭沉默了很久，才張口說道：「畢竟，這些年我們衣食無憂，不用再受人白眼，過著天堂般的日子。」

  華一凡冷笑一聲，「媽，這些年你真的開心嗎？錢給你帶來幸福了嗎？你每天都在算計，每天都在焦慮，被命運玩弄於鼓掌的，是你自己。」

  周妙蘭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一截一截塌了下去，眼神中不可一世的光芒，也慢慢地褪去。

  這天對於華家來說，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張媽神色驚恐地推開書房的門，「華董，樓，樓下來了好幾個警察，要帶走太太。」

  華偉國一把摘下臉上的老花鏡，起身向樓下奔去，走得太急，他腳下一滑，坐倒在樓梯上，穿過樓梯扶手上的欄杆，幾頂深色的警帽赫然出現在眼前。

  「你們憑什麼抓我？」周妙蘭尖聲驚叫，在兩個女警手中扭動著身體。

  「周妙蘭，這是你的逮捕令，請你配合一點，簽名或按下手印，跟我們走一趟。」男警察將手中的文件，放在她眼前。

  「華董，你摔著哪了？」張媽跑下樓梯，攙著華偉國的手臂，將他扶起。

  華偉國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這些人會不會是假冒警察的綁架犯？他顧不得腰間的劇痛，三兩步踉蹌下樓，擋在門口。

  「你們有沒有證件？」

  「偉國，我好害怕，快救救我。」周妙蘭嚇得瑟瑟發抖，臉上的顏色被淚水浸泡後，混在了一起，黑一塊，紅一塊的。

  男警表情莊嚴，遞過手中的證件，「我們是市檢察院的，你是周妙蘭的什麼人？」

  「我是他丈夫。」華偉國接過黑色皮夾翻開，金色的警徽下，身份信息一應俱全。

  他手上一顫，又問道：「我太太，她犯了什麼案？」

  「周妙蘭作為泛海公司法人，涉嫌行賄和騙貸，我們要帶她回去接受調查。」

  泛海公司？法人？行賄和騙貸？華偉國大驚失色，心口傳來劇烈的絞痛，捂著胸口跪在地上。

  周妙蘭更是腿下一軟，站都站不起來。她面如死灰，耷拉著頭被兩個女警察架了出門。

  市中心的高檔別墅區，居然有警察上門抓人。附近幾家的保姆紛紛走出院子，獵奇似地伸長脖子張望，圍著小區的保安七嘴八舌地打聽。

  高亢的警笛聲由近而遠，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中。

  一夜之間，泛海公司三名高層被捕，涉嫌故意殺人、綁架、行賄、騙貸等多宗罪行。

  以此次綁架案為突破口，六同會和以謝濤為首的兩個惡勢力犯罪團伙，也被警方一併剷除，共抓獲犯罪嫌疑人超過百餘名。

  幾天過後，雲港市交警局副局長和兩個支隊長也被帶走，涉嫌十年前一起謀殺案，以受賄和偽證罪被檢察機關提起公訴。涉案交警劉文，由於提供了案件的關鍵證據，轉為污點證人。

  恆遠集團也多少受到泛海行賄案的牽連，檢察院的辦案組來了幾次，調取了大量天琴灣項目的材料，最終排除了恆遠集團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