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掘盜帝陵（三）

  這天，溫韜正在府中為了籌錢而苦惱，他的軍師劉文遠前來求見。

  劉文遠是個落第的秀才，文章寫的不怎麼樣，卻有一肚子的歪才。劉文遠曾想學黃巢造反，但可惜只他聚起了幾百號人，索性就落草為寇。溫韜帶兵剿滅了他的隊伍，見劉文遠頗為機智，就饒他一命，留在了身邊。後來，溫韜聽從劉文遠的建議，打了幾場仗全都獲勝，就拜他為軍師，對他言聽計從。劉文遠得意洋洋，從此一襲青衫，羽扇綸巾，自稱「劉諸葛」。

  劉文遠拜過溫韜之後，見他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忙問：「節帥為何事煩惱？可否說出來聽聽，看屬下能否為你分憂解難？」

  溫韜說：「如今我占據關中之地，雖無爭霸天下之心，但也再不想淪為他人魚肉。不管中原是何人做了皇帝，讓我稱臣納貢可以，但我聽調不聽宣！想保住這等榮華富貴，必須靠我麾下的這些兵馬。如今我兵雖精，但錢糧不足，這如何能得長久？我的煩惱就兩個字，缺錢！」

  劉文遠一聽，頓時感覺頭大，天下萬事皆難不過一個錢字。劉文遠只會出謀劃策，又不會理政，如何能變出錢來。但他是軍師，遇上事不能說沒辦法，總得拿個章程出來，供主帥抉擇才行。

  劉文遠只得回答道：「節帥請勿焦急，缺錢這件事，全天下都是一樣的，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今日屬下驟聞此事，容屬下回去仔細推敲一番，明日再來回復節帥。」溫韜此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便點了點頭說：「文遠，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只要能搞到錢，讓手下的弟兄們忠心不減，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願意！」

  劉文遠回到家中，苦苦思索此事，但他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正當他苦惱之際，外面傳來一陣叫吵聲，他趕到心中煩躁，便派下人出去查看。不一會兒，下人問清了情況，回來向他匯報。

  原來，劉文遠的鄰居家擴院建房，從土裡挖出了一塊狗頭金。鄰居覺得，這是從自家院中挖出，當然應該是自己的。幹活的人卻認為，現在院子還沒擴建完，這裡現在應該算是野地，誰挖到的就該歸誰。兩人爭吵不休，旁人也不知該如何勸解，他們只好去見官裁斷。

  

  劉文遠聽完，訝然失笑，自言自語道：「我這鄰居還真是幸運，家中蓋個房子，都能從地下挖出寶貝來。」突然他心中一震，想到了一個快速弄到錢的好辦法。

  第二天，劉文遠來到節度使府，見溫韜還是無精打采，他便說：「節帥，我想到了弄錢的好辦法，解決軍中的俸祿和賞賜絕對沒問題，可能還會有大量盈餘呢！」溫韜大喜，忙問：「文遠，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來聽聽，只要能解這個難題，我重重賞你！」

  劉文遠拱手道：「屬下先謝過節帥了，這個辦法一定能行！而且這筆錢財放在那裡，如今也只有節帥才能去取。只不過……節帥！這個辦法雖好，但實在是有虧陰德，也會讓節帥名聲受損，所以屬下有些難以啟齒。」

  溫韜忙說：「文遠，現在這個世道，名聲值幾個錢？陰德是什麼，誰又能說得明白？但眼前迫在眉睫的難事，咱們卻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缺錢！如果我沒有手中的軍隊，不能維繫他們的忠心，就算我名聲再好，再去積攢陰德，又怎能守住這番基業？」

  劉文遠聽他這麼說，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緩緩說道：「節帥，我的辦法就是去盜墓！不是小打小鬧的盜墓，而是去挖皇陵！皇陵裡面陪葬的財物極多，必然可以保證咱們的用度。這長安城周圍，有十八座大唐皇陵，只要節帥不懼毀譽，這簡直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啊！」

  溫韜聽完，沉思了一會兒，猛然哈哈大笑道：「毀譽算個毬！就算天下人都唾棄我，只要手裡有兵有糧，我還能被口水淹死？你看那朱溫，受大唐的厚恩，卻親手終結了大唐。這可是掘了一個王朝的墓，是竊國之賊！比掘死人的墓更可恨吧！可是，就算天下人都唾罵他，那又有何用？他不還是成了大梁的開國太祖！這天下本就是成王敗寇，抓緊手中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這事我幹了，咱們就去挖大唐皇帝的陵墓！」

  劉文遠又說：「節帥，當今皇帝可是以大唐的繼承者自居啊，連國號都繼續用了唐。咱們這麼做，會不會引來他的不滿？」溫韜笑道：「文遠你就放心吧，我與李存勖相識多年，很了解他。他本是沙陀人，姓李那也是賜姓而已，跟大唐皇室其實毫無關係。他沿用了唐作為國號，只是為了強調自己是天下正統。如今我對他臣服，又連長安太守都交給朝廷來指派。懷兒與長寧公主有婚約，他早已把我當成了心腹之人。我挖幾座前朝的皇陵，他縱然心中不滿，還能把我怎樣？」

  溫韜決定之後，挑選了一批最可靠的心腹將領，將他們聚在一起，把此事講了出來。並當眾許諾，事後會拿出盜墓所得的一成，分與眾將，參與的士兵也都有雙俸。眾將得令後，各自回去挑選麾下精兵，湊起了幾千人的盜墓隊伍。

  那毛賊盜墓，既要防著官府，又要防著同夥，還得留心墓穴中諸多機關，真是如同火中取栗。這節度使本身就是地方之主，連盜墓都是浩浩蕩蕩帶兵前往，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溫韜命劉文遠制定盜墓計劃，劉文遠選定的第一個陵墓，就是唐僖宗的靖陵。

  劉文遠選擇最先掘盜靖陵，有三個原因。第一，這靖陵是十八座皇陵中，最後建造的一座，剛剛建成幾十年，便於挖掘。第二，唐末皇權旁落，唐僖宗時國力衰退，靖陵修的簡陋，挖掘難度最小。第三，靖陵的旁邊，就是高宗和武則天的乾陵，相傳乾陵建的極為富庶。挖完靖陵之後，有了盜墓經驗，可以順道去挖乾陵，必能滿載而歸。

  計劃妥當之後，溫韜親自帶隊來到靖陵。靖陵建的簡單，眾人一番探尋，毫不費力的就找到玄宮，將其挖掘開來。靖陵中陪葬之物較為寒酸，比之富有的王侯，還有所不如。溫韜失望的說：「文遠，想不到大唐到了末世，連皇帝都葬的這般草率。如此看來，盜皇陵也未必能滿足我們所需，真是讓人失望啊！」

  劉文遠笑道：「節帥多慮了，這靖陵是十八座陵墓中最簡陋的一個。我挑個最簡單的開始挖掘，既是為了開個好頭，也是為了積累經驗。節帥請放心，想那太宗的昭陵、高宗的乾陵等，是何等富庶！就算是高祖、玄宗、德宗、憲宗的陵墓，也會讓我們滿載而歸的。」

  溫韜忙問：「乾陵不就在這附近嗎？文遠你說乾陵富庶，那咱們何時去挖？」劉文遠說：「節帥！我們把靖陵所得之物，一一登記造冊，派人送回長安，然後就去挖乾陵。」

  幾日後，溫韜帶人來到長安西北方的梁山之下。望著氣勢磅礴、依山而建的乾陵，溫韜感嘆道：「靖陵與乾陵一比，果然是天地之差啊！看來乾陵之中所得，必然能讓我們滿載而歸！」

  乾陵是唐高宗李治與則天皇帝合葬的陵墓，也是唯一一座葬有兩位皇帝的陵寢。高宗李治與武則天當政之時，尚是大唐盛世，所以乾陵建的極為隆重。乾陵除二帝的寢宮外，還有其他十七座小型陪葬墓室，葬著皇室成員與功臣。前些年，黃巢占據長安後，派了四十萬大軍挖乾陵，挖出一條四十餘米深的大溝，也沒找到墓道口，只好悻然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