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掘盜帝陵（二）

  溫陽是個平庸之人，但他的兒子溫韜，卻是一個梟雄。溫韜在父親麾下從軍，很快就做到了偏將。溫陽病故後，他繼承了父親的職位。從此溫韜緊抓手中的人馬，趁著唐末的亂世，東投西靠、左右逢源，實力逐漸壯大。

  黃巢之亂時，溫韜在晉王李克用麾下為將。朱溫篡唐稱帝後，溫韜又降了朱溫。李茂貞勢大時，給溫韜一個節度使之職，他就投到了李茂貞麾下。到了後梁末帝時，溫韜又再次降了梁。此時溫韜已經是耀州節度使，占據了關中之地。

  

  李存勖滅掉後梁，建立了後唐，溫韜到洛陽來朝拜。溫韜曾在李存勖的父親李克用麾下效力，與李存勖素有交情。他知道李存勖軍略無雙、不可匹敵，所以才親自來請降。李存勖對溫韜主動來降非常高興，他親自在後宮設宴，撫慰溫韜。

  李存勖對溫韜說：「卿家主動來降，朕必不相負！朕許你溫家世代鎮守耀州。朕封你為秦國公、耀州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統領耀州一切軍政事務，你要替朕守好關中之地。」

  溫韜大喜，連忙下跪謝恩：「臣多謝陛下厚愛，從此必全力為陛下經略關中，絕無二心！」李存勖滿意的笑道：「愛卿平身吧！你早年曾跟隨朕的父王，也算與朕有舊，就不用如此多禮了。」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父皇！您叫兒臣來此，有什麼事啊？人家正在母后宮中陪她說話呢。」溫韜扭頭一看，見一個皇女走進殿中，他連忙起身恭立一旁。

  李存勖憐愛的看著她說：「園兒，這位是秦國公溫韜。他早年曾和父皇同在你祖父麾下效命，你就以叔父之禮相見吧！」那皇女上前福了一福，輕聲道：「李園見過秦國公！」

  溫韜連忙回禮：「不敢當，不敢當！溫韜怎敢受殿下之禮！」李存勖哈哈一笑，然後說：「卿家不必如此，你當得園兒這一禮。朕叫她來此，是有一樁好事要說與你！」溫韜與李園都好奇的望向李存勖，不明所以。

  李存勖道：「愛卿，朕聽說你次子的溫懷，博學多才、品行高潔、素有賢名，他今年多大了？你給朕說一說他的情況。」溫韜回答道：「回稟陛下，犬子今年剛滿十八歲。說來也怪，臣的幾個兒子都跟臣一樣好武，只有懷兒自幼喜歡讀書。他經常去關中各地遊學，很少留在臣的身邊。懷兒為人較為方正，在外遇到不平之事，總會出手去管。關中是臣的轄地，所以諸事他都能解決。陛下說他素有賢名，那也只是因為這些事吧，在臣看來，他實在當不起陛下之贊。」

  李存勖笑道：「愛卿，在如今這亂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我們這等武夫。但像溫懷這樣的賢者，卻是鳳毛麟角啊。園兒是朕最寵愛的女兒，朕視如掌上明珠。如今她已經十六歲了，也是素好詩書。朕聽說溫懷尚未婚配，就把園兒許配給他吧！來人，擬旨！封皇女李園為長寧公主，封秦國公次子溫懷為忠誠伯。以長寧公主配忠誠伯！」溫韜忙下拜謝恩。

  李園心中明白，自己雖貴為皇女，但婚姻之事反而更沒有自主。聽說父皇說溫懷品行高潔，她心中也很高興，就跟溫韜一起下拜謝恩。李存勖又說：「愛卿，你回到長安之後，讓溫懷來洛陽伴駕一年，朕要親自調教他成才。」溫韜心中清楚，自己割據一方，留個質子在洛陽，也是應有之事，就痛快的答應下來。

  溫懷來到洛陽之後，李存勖親自召見了他。一番考究之後，他對溫懷的人品學識都非常滿意，感嘆自己給女兒選了個好駙馬。因溫韜之母新喪，溫懷需要為祖母守孝三年，所以婚期便定在了三年之後。溫懷在翰林院中任了個閒職，李存勖賞了一處宅院，他從此便在洛陽安心住下來。

  在李存勖的安排下，長寧公主李園經常來與他相會。兩個年輕男女都喜愛詩詞歌賦，很容易找到共同語言。溫懷學識淵博、沉穩寬和，李園知書達禮、落落大方，兩人相互仰慕，相處得很融洽。

  溫懷在翰林院中整日無所事事，便鑽研起自己的喜好。溫懷經常在外遊學，他不是那種頭腦僵化的書生，除了詩詞歌賦之外，繪畫篆刻、機關巧器也都是他的愛好。

  溫懷在翰林院的藏書閣中，發現了一個機關巧器的孤本，是魯班的弟子泰山所著。溫懷聽過泰山這個人，泰山拜在魯班門下之後，由於他技藝欠佳，又不遵師訓，被魯班開除師門。後來魯班在市集看到一件精美的竹器家具，嘆為觀止。他通過賣竹器的人，找到了那個工匠。赫然發現就是泰山，魯班便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從此有了這個諺語。溫懷得此書後如獲至寶，仔細研讀起來。

  一天，李園到家中來找溫懷。她敲了幾下門，門自動開了。這院子李園已經來過多次，非常熟悉，她知道溫懷此刻多半在書房，便向內走去。一路上要經過幾道門，她走到哪裡，那兒的門就會自動打開。李園來到書房前，書房的門也自動打開了。

  溫懷正坐在房中，笑呵呵的等著她。李園詫異的問：「懷哥，這是怎麼回事？」溫懷說：「近日我學了一些機關巧器，就牛刀小試，用在了家中，想給你個驚喜。呵呵，怎麼樣？」李園白了他一眼說：「你也不提前跟我說說！門自動打開，我還以為是有狐仙呢！這哪是驚喜啊，都快成驚嚇了！」溫懷聽得哈哈大笑，將李園迎進屋中。

  李園看到溫懷書房中的古琴，便問：「懷哥，你這裡有洞簫嗎？」溫懷點了點頭，取出一支簫，遞給了李園。李園說：「懷哥，咱們合奏一曲何如？」溫懷點了點頭，席地而坐，捧過琴放在膝上。

  溫懷撫琴、李園吹簫，一曲鳳求凰悠揚的奏了起來。曲終之後，兩人相視一笑，都覺意猶未盡，心中同時想到了一個詞：琴瑟和諧。自此，李園和溫懷之間，更有了知音的感覺，感情日漸深厚。

  一年後，溫懷為質期滿，即將離開洛陽。臨別前，他握住李園的手，深情的說：「園妹，我先回長安繼續為祖母守孝。待兩年之後，我便來洛陽迎娶你。唉！如今天下紛亂，世事難料，只盼這兩年快些過去。」

  李園依依不捨的說：「懷哥，我生在皇家，有公主的封號，所以沒法隨你一同去長安。我在洛陽等著你，我會日日思念你，這兩年很快就會過去的。懷哥你放心，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今生今世李園只是你溫家的人。」

  節度使這個官職出自唐睿宗李旦之時，由北朝的總管、南朝的都督等官職合併而來，負責掌管邊疆一地的軍政大權。到了安史之亂後，節度使權勢日漸加重，轄內官員可以隨意任免。溫韜本就是耀州之人，如今做了耀州節度使，在長安城中如同土皇帝一般。可是他畢竟不是帝王，就算帝王也有帝王的煩惱，何況是他呢。

  溫韜如今最大的煩惱是缺錢。他深知在這亂世中，手中的軍隊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但溫韜自己曾經反覆背叛，所以他很擔心手下不忠。他知道，要確保手下的忠心，就得讓他們少打仗、多發財。唐末天下大亂，原本的關中富庶之地，此時也是十室九空。溫韜手裡也入不敷出，哪來多餘的錢分給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