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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六章 慕容石棱之死

2024-05-09 15:01:19 作者: 琉璃白

  「好,很好!」慕容風聲音滿是陰毒,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在自己的父親眼裡,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兒子,什麼皇子,只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慕容風深深閉了一下眼睛,再度睜開時卻見慕容石棱一雙渾濁卻蔑視的眼。

  

  「慕容風,你今日殺了我,我會對你另眼相看的。」慕容石棱徹底激怒了慕容風。

  慕容風手起刀落,血線標飛而起,灑滿了明黃色的帳簾和檀木的床頭,一串血珠濺出,熄滅了床頭的另一盞燭火,黑暗中,什麼東西滾落下來,咕嚕嚕一直滾到門口,再「咚」的一聲悶響,撞在了高高的門檻上。

  站在門外的人心裡都抖了抖,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宇里再度亮起了燭火,一個侍衛將福公公帶進了殿。

  慕容石棱的無頭屍已經被拖到了一旁,雖然侍衛們扯了殿宇里的帷幔將他包裹了個嚴實,可是鮮血還是漸漸滲透了出來。

  紅紅黃黃,在搖曳的燭火下看起來煞是滲人。

  慕容風端坐龍床上,見福公公進來,伸腳一踢,一份聖旨咕嚕嚕滾到了福公公的手邊。

  「父皇今日因病無治,已歿。這是父皇臨行前寫下的詔書,奈何父皇身體不支,已無力蓋璽。」

  福公公低眉垂首,「殿下,老奴的確不知道玉璽所在啊,老奴跟隨陛下這麼多年,陛下卻未曾讓老奴插手過玉璽。」

  慕容風聞言,只微微抬了抬下頜,一個侍衛立刻噔噔噔走向前來,一腳踩住了福公公的左手腕,大刀也同時擦在了福公公拇指邊。

  「本宮向來說話算話,只要你說出玉璽所在,本宮之前對你的承諾依舊生效。」慕容風冷冷道:「可若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莫怪本宮無情。」

  慕容風斜睨了一眼慕容石棱的屍體,「屆時,你這個殺害陛下的喪家犬,本宮倒要看看你扛得住幾個酷刑。」

  福公公身軀不由得一抖,他抬起頭來看嚮慕容風,眼神左右掃視了一下,慕容風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們都退到外間去。」

  侍衛們魚貫而出,並沒有出門只是守在了屏風之外。

  福公公這才問道:「陛下當真保老奴平安?」

  慕容風一笑,倨傲的道:「這天下都是朕的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福公公聞言點了點頭,這才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他走到床榻邊,伸手在床頭檀木的九龍雕板上摸了一會兒,只聽一聲響後,床頭忽然裂成兩半,露出中間精緻鑲金鏤空嵌玉的紅木寶匣。

  慕容風冷眼看著,嘲諷道:「老東西果然鬼心思多。」

  福公公取出玉璽恭恭敬敬在詔書上蓋好印後,雙手捧著詔書膝行到慕容風跟前,「恭祝陛下千秋萬代,江山一統。」

  慕容風聞言放肆狂妄的笑了起來,他仰著頭,笑著笑著,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籌謀多年,斗慕容城、斗慕容燕回,最後終究還是走上了弒父的道路。

  而到慕容石棱死,也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也沒有真正認可自己的能力,是悲是喜?父子親情難道在皇家就真的那麼難求嗎?

  慕容風笑罷,一把扯過聖旨,聖旨上印泥未乾,在燭火映照下反射出一種詭異的光芒,像是誰殷紅的血,沾染了半幅如畫江山。

  「啊!」

  「啊!」

  一聲聲慘呼忽然從外間傳來,慕容風一抬眼就看見一道鮮血噴灑在絲綢的屏風上,緊接著鮮血的主人撲倒在屏風上,屏風碰的一聲碎開,跟隨著屍身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屏風大開,外間的事更加一覽無遺,只見其中一個侍衛像一陣旋風,所到之處宛若一把鐮刀利落的收割著人命。

  這些侍衛都是李白吟親手培植起來的親信,雖然算不得武功蓋世,卻也是箇中好手,然而在這個侍衛的跟前,他們卻像是些孩子,看起來竟然毫無反抗就被一刀一個砍了個稀爛。

  福公公害怕得縮到了慕容風身後,「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風眉頭緊皺,直到最後一個侍衛倒地,他才問道:「你是誰?」

  那人轉頭看嚮慕容風,是一張慕容風有些眼熟的臉。

  「殿下,奴才幽冥,奉舒娘娘的旨意,在事罷之後,將今日的知情者都處理乾淨。」

  雖然知道知情者必死,可什麼時候竟輪到一個女人安插人在自己跟前了?何況如今,他留著這些人還有用,兔死狗烹,也是要選擇一個恰當的時候的。

  一股被冒犯的感覺直衝胸臆,慕容風越過屍體走到幽冥面前,冷哼一聲,「她倒是替本宮想得周到。」

  幽冥不言語,目光只越過慕容風落在福公公的身上,福公公頓時覺得一股寒意自腳跟直躥腦門,他忍不住喊了一聲,「殿下!」

  慕容風頭也不回,只對幽冥道:「既然事畢,你可以走了。」

  「殿下,還有一個。」幽冥側邁一步,慕容風卻也側邁一步。

  幽冥抬頭看嚮慕容風,「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慕容風冷哼一聲,「一個賤奴才,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還不快滾!」

  幽冥冷著一張臉也不曾動彈,就在慕容風以為他不會動手時,忽然間他右手微微一翻,一柄飛刀脫手而去。

  森冷的刀鋒閃爍著寒芒,衝著福公公的心口處直飛而去,福公公嚇得轉身就逃,那飛刀宛若長了眼睛一般緊追不捨。

  慕容風惱羞成怒,右手拋出佩劍的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匕首,當佩劍准准撞上飛刀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匕首也准準的插入了幽冥的心口。

  一絲鮮血噴濺在他的手背上,幽冥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嚮慕容風。

  慕容風臉色陰沉,沉聲道:「不聽話的狗,本宮不需要。」

  慕容風狠狠拔出匕首,鮮血噴灑了他一頭一臉,隨著幽冥身軀倒地的沉重聲響後,殿宇里再度恢復了平靜。

  臉上的血跡漸冷,慕容風卻只覺得渾身的血像是要沸騰起來。

  「碰」一聲響,一扇未曾關緊的窗戶被風吹開,冷風直灌而入,慕容風漸漸冷靜下來,他目光冷冷掃了一眼地上,吩咐道:「福公公,後面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福公公驚魂未定,只茫然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隨機李白吟關切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慕容風沒有吱聲,倒是福公公趴起來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味讓李白吟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目光掠過一具具屍體,直到看見床榻邊那被明黃色帳簾裹雜的屍體時,雙膝一軟險些就要跪倒在地。

  「風兒!你,你答應過我什麼?!」李白吟聲音裡帶著惱怒和悲憤。

  慕容風深深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已經再沒有半分猶豫,「母后,從今天起,您就是皇太后了。」

  「你不要岔開話題!本宮問你,你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李白吟站起身。

  慕容風背對自己的母親,這個一直支持自己,一直希望自己登上王座的女人,為什麼此時此刻卻又這樣責備自己?難道就因為自己殺了慕容石棱嗎?

  母后難道不是恨父皇的嗎?還是說,她的恨,從來都是因為她的愛?

  「兒臣也是逼不得已。」慕容風聲音沙啞。

  「他,他到死都不肯將皇位傳給我,到死都不承認我這個兒子!」慕容風也忍不住咆哮了。

  「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真的就這樣放棄?不是你給我準備的侍衛嗎?你不是也贊成我逼宮嗎?事到如今,你又怪我什麼?」慕容風手中握著聖旨,「明日起,你就是皇太后,我就是皇帝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爭鬥了大半輩子,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

  李白吟被慕容風一頓搶白逼得節節而退,她看著這個兒子,忽然覺得竟是如此陌生,他殺了自己的父親,難保不會再殺了自己,自己那麼苦心栽培,臨行前特意叮囑,他其實都未曾放在心裡。

  這一刻,李白吟只覺得透心的凉,她忽然發現,王座就是一頭可以吞噬人心的怪獸,每一個坐上那把龍椅的人,都已經變得不再是自己了。

  李白吟低垂下頭,她彎腰撿起慕容石棱的頭顱,扯下頭髮上的簪子和一根髮絲穿了起來,「你既已得了詔書,那就該做好萬全的準備,大臣們一定會來看你父皇,你將他的頭顱砍下,怎麼交代?」

  李白吟一邊說,一邊將慕容石棱的頭顱和身體縫合在一起,「你我夫妻一場,雖然最後你都未曾愛過我,可是我的心裡,卻一直都當我是你的妻子,最後這一程,也算是我對你盡了最後一份心意了。你放心,風兒會好好厚葬你的……」

  李白吟的喃喃自語,像是緊箍咒一般念得慕容風心煩意亂,他拿著聖旨快步走到了殿外,夜風淒冷,卻讓他煩躁不安的心安靜下來,這一靜慕容風卻又覺得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沒有得到的欣喜、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事,他只覺得自己像是沉進了無底的深淵之中,從此再也不可能獲得救贖。

  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那原本躺滿了屍體的養心殿中,陡然少了一具屍體,一團黑霧包裹著幽冥,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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