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一更

  秦初姚緩緩睜開眼睛，左右轉了一圈，再次強調，音量加大了不少，「我不准，你休想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

  他說的話她都有聽到，腦子很清楚也很焦急，就是醒不過來，像是一場夢魘盡。

  然而，虛弱的聲音並沒半點氣勢威脅。

  「好，都聽你的。」蘇銘堔聽著卻很高興，高興中也帶著心痛，因為她還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姚姚。」從她醒來就一直被冷落的秦兼秉開口喚她。

  頭痛欲裂，秦初姚只能轉動眼珠，回應秦兼秉，「爸。豐」

  自從綁架事件後，這是她第一次私底下叫他，秦兼秉心裡真是五味陳雜，酸脹難受。

  醫生來得很快，疾步走進病房，除了主治醫師還有協助，護士，陣仗挺大。

  「她醒了，你快幫幫她看看。」蘇銘堔立刻催促，主動起身讓位。

  並沒走太遠，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著病床~上。

  醫生上前，摘掉氧氣罩，一邊幫她做檢查，一邊問問題。

  秦初姚都回答得上來，她現在疼痛最明顯，其次是頭暈噁心，其餘問題目前暫時沒有。

  「頭暈噁心是撞到腦袋，有點腦震盪，暫時還要在重症病房觀察兩天，確定沒事在轉到普通病房。」

  「你的意思是她還沒有脫離危險？」一聽這話，秦兼秉就急了。

  不止他急，蘇銘堔與秦初姚也同樣在意。

  「危險是脫離了，觀察兩天更放心些。」凡是都有萬一，這樣就是為了防止那個萬一的發生。

  這醫生說話通俗易懂，他們聽了也能更加理解。

  「謝謝。」秦兼秉微微彎腰，這聲謝是發自肺腑。

  他差點就失去一個女兒，從接到秦老通知到她醒過來，這二十幾個小時，他這心就沒放下來過。

  「秦先生客氣，這是我們分內之責，要說謝還是要謝秦小姐意志力。」手術時發生過兩次緊急情況，如果沒有強大求生意志，可能也撐不到最後。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注意些什麼？」感謝的話秦兼秉已經說了，蘇銘堔最為關心的還是床~上的人。

  「現在要做的是讓人送些流食過來，注意事項，說話時間別太長，病人需要休息，有情況就按鈴通知我們，另外，還是要有個女士留在這照顧比較好，她這兩天行動不便。」醫生一邊在本子上寫下這次檢查結果，一邊囑咐。

  兩人一一牢記心裡，把該囑咐的都囑咐完，醫生帶著他的救護團隊離開病房。

  「有水嗎？我想喝水。」秦初姚眼巴巴的看著蘇銘堔，她現在喉嚨幹得難受。

  「有，你等會。」蘇銘堔注意力本就在她身上，她一開口他就立刻應答，轉身給她倒。

  秦兼秉則動手幫她把病床調高。

  她現在不能動，自然需要人喂，蘇銘堔端著水杯坐到床邊，舀了小半勺，輕吹到合適溫度才送到她嘴邊，啟唇，「啊，張嘴。」

  語氣輕柔，像是在哄小孩。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秦初姚自然不會難為情，溫熱的水滑過乾澀喉嚨，感覺像是久經乾旱的沙漠突遇一場春風細雨，瞬間就被吸盡，絲毫不剩。

  「還要。」秦初姚張著嘴，如果可以起身，她一定捧著水杯一口喝盡。

  她表現得很饑渴，蘇銘堔卻是始終如最初那般，一次小半勺，一點一點滋潤，費時較長，效果卻比抱著水杯猛灌要好得多。

  「我出去給你~爺爺打個電話，把你醒過來的事告訴他。」秦兼秉鬆開握住秦初姚的手，起身。

  打電話他在房裡也是可以的，他選擇暫把空間留給他們。

  聞言，秦初姚立刻把目光轉向他，「這件事你們告訴我媽了嗎？」

  秦兼秉頓住，她不說他都沒想起來，昨天就光顧著著急緊張了，他搖搖頭，如實相告，「忘了跟她說，我先把你醒過來的事告訴你~爺爺，然後再打電話給你~媽媽。」

  「那就別告訴她了，她最近要準備一場時裝發布會，反正我也沒什麼大問題。」秦初姚覺得鬆口氣的同時也略微感到失落。

  她不想拿這些

  事去煩龍朝英，讓她分神，可同時她又想要得到她關心。

  這是一種矛盾又矯情的心理。

  秦兼秉看著她，靜默幾秒，發表自己看法，「身為媽媽，她一定不希望你只報喜不報憂，尤其是這麼重大的事情，她享有知情權。」

  同為父母，他想，在秦初姚這件事上，龍朝英的想法一定不會跟她相差太遠。

  「告訴她，然後呢？讓她在遙遠的地方干著急擔心，還是讓她放下一切回國？」秦初姚換了口氣，「如果不在身邊，你寧願不讓她知道。」

  這是她的態度，有心無力是莫大無奈，有力缺心是莫大悲哀。

  秦兼秉出去前微不可幾的嘆了口氣，終是答應暫不把這事告訴龍朝英。

  秦初姚把目光轉回蘇銘堔這邊，眼巴巴望著，喝了水，雖沒有恢復以往那樣紅~潤嬌艷，但也不似方才那般乾裂脫皮，慘白如蠟，毫無血色，整個看著很虛弱。

  其實，她連說話都覺得吃力，但還是要問，「阿堔，萱萱她怎麼樣了？你們有沒有告訴她？」

  「她怎麼樣我不知道，反正我沒告訴她。」蘇銘堔用勺子攪著水，語氣有點過於冷淡。

  「你別怪她，她又沒有預知能力，如果有她一定不會在那個時候告訴我。」她總歸是了解他的，他一開口就能猜到緣由。

  「還要不要喝水？」蘇銘堔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其實他也不是真要怪楊紫萱，要說怪，倒不如怪自己放她先走。

  秦初姚下意識的想搖頭，剛動一下就疼得皺眉，「不喝了。」

  剛剛他已經餵她喝了不少。

  「不喝就說不喝，你瞎動什麼？」看她疼蘇銘堔又開始緊張了，放下杯子起身，坐到床邊，「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叫醫生？」

  叫醫生就有點大驚小怪了。

  「不用。」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秦初姚抬手摸上他臉頰，拇指在他眼睛下方額骨輕刮著，良久才開口，「我現在醒了，你回去睡會覺。」

  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在這守了一夜，如同秦兼秉預想那般，她高興之餘也捨不得。

  蘇銘堔抬手附上她的，慢慢下移握著，送到唇邊輕吻她手背，而後又拿開，附身輕吻她唇~瓣，並也無動作，只是輕輕貼著，好一會才放開。

  「我還不累，晚點再回去。」

  秦初姚眉眼染上笑意，「我沒刷牙。」

  「我也沒有。」

  「我也沒洗手。」

  「沒關係，我不嫌棄。」

  「可我嫌棄。」

  「嫌棄我沒刷牙？還是嫌棄你沒洗手？」

  秦初姚看著他，笑意越來越大，眨眼，「都有。」

  「那你等會，我先去洗個臉刷個牙，再接盆水過來幫你擦手。」不是開玩笑，蘇銘堔是真打算這樣做。

  秦初姚迅速反握住他鬆開自己的手，「算了，親都親了，嫌棄也晚了。」

  秦兼秉打完電話回來，蘇銘堔已經坐下，兩人大眼看小眼，誰都不說話。

  「咳。」秦兼秉輕咳一聲，走過來，「爺爺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到。」

  「嗯。」秦初姚從鼻端發出一聲回應。

  「怎麼了這是？都不說話？」秦兼秉覺得自己出去前還好好的，再進來這畫風就換了。

  「他不讓我說。」

  秦兼秉朝這個他看過去，似在問蘇銘堔，為什麼？

  「剛剛說太多，現在該休息了。」這是醫生走前囑咐的，說話時間別太長，多休息。

  蘇銘堔回得理所應當。

  「他說得對，你是要多休息。」這意思，秦兼秉也贊同她別說話。

  她說話也費勁，不讓說那她就不說，於是病房裡又恢復安靜，但這安靜並沒持續多久，病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三人以為是秦老來了，結果進來的卻是顧西澤，於是三人不

  約而同的愣住。

  「西澤，你怎麼誰告訴你的？」見他臉色不太好，秦初姚問的比較小心。

  「老師。」如果不是龍朝英讓他過來看看，他還不知道她出了車禍。

  「」秦初姚看向秦兼秉，「我媽怎麼會知道？」

  秦兼秉搖頭，「可能是爺爺告訴她。」

  「這麼大的事你還想瞞著？」顧西澤眉頭緊擰成川，看她這樣，也不忍責備，「她已經定了機票，最遲明晚就到A市。」

  秦初姚伸舌舔~了舔唇，囁嚅兩下終是什麼也沒說。

  她記得她決定回國的時候跟龍朝英聊過，當時她說，都這麼多年了，他可能早就不記得你了，如果這樣你也非要回去追，我不會攔著你，同時，你若在那邊被人欺負，遇到困難，你也別指望我會回去幫你，除了你結婚，我不會踏入A市。

  這個城市對龍朝英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了。

  接到龍朝英電話，顧西澤是一路超速過來的，他的擔心並不比任何人少，可是現在，看她虛弱的躺在那，心疼是在所難免，可除了心疼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問她怎麼樣，問她疼不疼？這些答案都在心裡，哪還需要問？

  他甚至連關心都沒位置。

  蘇銘堔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緊握著她的手，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宣誓主權。

  他們都見過對方，但沒說過話。

  秦初姚一直想找個時間，正式跟他們介紹對方，沒想到最後會是在這種場合。

  氣氛有點尷尬。

  「西澤你坐。」秦初姚先招呼顧西澤坐下，醞釀一會才再次開口，「那個，我來介紹下，這是顧西澤，我的男閨蜜，這個是我爸，之前你們見過的，還有這個」秦初姚看向蘇銘堔，「蘇銘堔，我男朋友。」

  「你好。」

  兩個人，禮貌的公式化微笑，語氣同樣是淡得像是沒吃過鹽，兩隻剛勁有力的手隔床握了下，然後就沒然後了。

  眼珠左右轉了轉，這兩人平時也不是沉默寡言的人，怎麼現在就都沒話說了？還有那對視的眼神，什麼意思？

  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兩個看對眼了。

  「阿堔，我想喝水。」想喝水的***並不大，想要打破這份尷尬才是主要目的。

  「不用喝水，爺爺給你帶了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秦老的到來粉碎這尷尬的氣氛。

  「爺爺。」秦初姚輕吐口氣，感覺自在很多。

  「都餓了吧，我讓李媽煮了足夠多的粥，還有雞湯。」秦老讓李媽把東西放桌上，看到病房裡多了個人，「不知道還有人來，少備了副碗筷。」

  「沒有少，我已經吃過了。」顧西澤是吃完早餐才接到龍朝英電話。

  李媽盛了三碗，分別端了碗給秦兼秉，蘇銘堔，然後回去端另一碗，準備餵秦初姚，轉身

  蘇銘堔已經做了她準備做的事。

  「蘇少爺，你先吃吧，小姐我餵就好。」

  「反正是燙的，你放那，我晚點再吃。」蘇銘堔舀了一勺，吹涼，送到秦初姚嘴邊。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秦初姚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張嘴吃掉他送到嘴邊的，咽下。

  「阿堔」她想讓他別餵了。

  蘇銘堔像是知道她意圖，又一勺送到她嘴邊，堵住她想說的話，眼底的堅持表露無遺。

  秦初姚算是有點看明白了，這分明是赤~裸裸的秀恩愛，宣誓主權。

  見過前面餵水，現在在看到蘇銘堔餵她吃飯，秦兼秉是見怪不怪，可其餘人就不同了，尤其是顧西澤。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送給蘇銘堔兩個字，「幼稚。」

  她終於得到她想要的，他為她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心裡是羨慕嫉妒的，但，沒有恨。

  六隻眼睛全程注視，蘇銘堔很是淡定的餵完一碗，而秦初姚也故作淡定的吃完一碗

  。

  「還要嗎？」蘇銘堔問。

  「不要了。」這麼多眼睛看著，她吃著會覺得很有壓力。

  「不行，還要再喝碗雞湯。」她話剛落下，秦老的聲音就響起，她還沒拒絕，他又緊接著道：「銘堔你粥涼了，先吃著，雞湯我來餵。」

  「也好。」蘇銘堔起身讓出位置，同時把碗遞給李媽。

  他關心她是真的，想宣誓主權也是真的，她吃得不自在也是真的，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也就不讓她繼續不自在下去。

  醫生進來查房的時候見裡面圍著這麼多人，很是不贊同的皺了皺眉，離開的時候讓他們都散了，留兩個在這照看就好，以免打擾病人休息。

  秦老責令秦兼秉跟蘇銘堔回去休息，還有顧西澤，該忙的去忙，這裡他跟李媽看著就好。

  「沒關係的爺爺，我不忙，晚點再走。」秦兼秉跟蘇銘堔都走了，顧西澤想的是，如果秦初姚要上洗手間或是幹嘛的他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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