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過往

  有那麼一瞬間，徐晴晴的眼神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她渾身上下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昨晚，無論她怎麼哀求，他都沒有放過他。

  想起了什麼，她的眼睛裡浮起一絲驚恐：「不要……」

  「快起來了！」

  陳肇天的眼睛裡已經浮現出了一絲不耐煩。

  

  這個女人，最開始玩時是覺得青澀，讓他有種征服的快感。可玩過幾次，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豐。

  他又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別耽擱我兒子回歸陳家的吉時，如果耽擱了，有你好看的！」

  陳肇天從來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兒，這個徐晴晴是知道的，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年瞿暘寵愛希和時的溫柔模樣。她狠狠的閉了閉眼，卻又猛地將眼睛睜開。

  等等——

  「你……你剛剛說什麼？」

  她好像是幻聽了。

  爺爺不是說了，陳肇天這個男人沒有親人，也沒有孩子的嗎？怎麼會突然多出個什麼兒子？

  陳肇天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長得身體健碩，臉皺起來時，顯得整個人有股狠戾的勁兒，讓徐晴晴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都是一個快死的男人了，她怎麼還怕他！她一方面懊惱，另一方面，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稍稍遠離了一點他。

  但陳肇天卻被她搞得很不耐煩了起來，他使了勁兒，大力將徐晴晴從被窩裡給提了起來。

  「別磨磨蹭蹭的，今天是我兒子回來的第一天，你這個母親，給我當好點，不然，我不介意立馬就換掉。」

  手臂感覺快要脫臼了，徐晴晴眼裡噙著淚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陳肇天：「你剛剛說什麼，你兒子？你……你……你怎麼會有兒子？」

  「我當然會有兒子。」

  陳肇天嘴角有抹譏誚的笑。

  徐家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是清楚的，最開始只是想玩玩這家居心不良的人。

  不過嘛，既然年總能幫他找回這個兒子，這個戲，他就幫他演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

  徐晴晴大叫。

  爺爺說了就是因為陳肇天后繼無人，才讓她嫁給他的，他馬上就要死了，她嫁給他後，一旦他死掉，她就可以得到他的全部財產！

  她眼睛一瞪，忽然急切的看向陳肇天，面前露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肇天，你怎麼突然想著收養一個兒子了，你想要兒子，我可以給你生啊……」

  「你是可以生——」陳肇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過那不會是我的兒子，我陳肇天只有那一個兒子。你既然嫁給了我，我也實話告訴你，我的精孖，早就不能讓女人懷孕了。」

  這也是他此前一直鬱郁的原因之一。

  他早年太過風流，卻也狠辣，知道接近自己的女人幾乎都是懷著目的的，從不讓她們懷上自己的孩子。

  到如今，想要一個孩子，卻沒有辦法了。

  幸好……

  想到自己的兒子，陳肇天露出了一個從不在別人面前露出的笑。

  徐晴晴卻已經呆滯住了。

  原來爺爺根本就不知道，陳肇天是有一個兒子的，應該從前不在他的身邊，是近期才找回的。

  可就算從前不在他的身邊，那畢竟也是他的兒子啊。

  有了兒子，他的家業怎麼會輪得到她來插手！他剛剛也說了，他根本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自己嫁給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徐晴晴一瞬間根本呼吸不過來。

  想著前幾日沒日沒夜的被他變太得折騰，想到徐氏還等著她的救急，想到警察那邊的頻頻召喚，她將手心掐得快出血了，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朝那個惡魔般的男人叫出聲來。

  「肇天你真是會開玩笑……」

  徐晴晴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扭曲，「我怎麼會懷別人的孩子，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見他絲毫不提及有關幫助徐氏的事情，徐晴晴臉色微變，試探的道：「肇天，我爺爺那邊……」

  「等接了我兒子再說！」

  說完，陳肇天便先離開了臥室。

  徐晴晴閉上眼狠狠壓抑下怒火，起身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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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和的恢復很好。

  剛剛動完手術第二天醒來時，說話還很難受，到現在，只要不說太久的話都沒有什麼大礙。

  護士們最羨慕這個病房裡的女病人。

  因為每次去病房裡給病人檢查時，下面的場景總是輪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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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坐在病人的病床前，兩手托腮，跟她細聲細語的說話：媽咪你渴了嗎？媽咪你餓了嗎？媽咪你要不要坐起來，我去找護士阿姨幫忙。媽咪你要不要看芯瑜的新衣服……

  或者是一個俊帥的男人坐在病人的病床前，略微有些笨拙的幫她削平果，間或幫她捏捏被角！

  甚至還有時候，病人的病房門外會偷偷站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看著屋內兩眼濕潤的慈祥樣。

  護士們私底下都在傳，那個病人，是淮城年家馬上就要迎娶的兒媳婦，就是年總的准老婆。看年總對病床上那女人溫柔得要溺斃人的眼神，直讓她們折壽五年只躺在那病床上五分鐘她們也願意！

  而讓她們甘心折壽的男人此刻正沉著臉，一臉的不高興。

  年芯瑜拍拍他的手臂：「爹地，你走開，媽咪說了要我坐在這裡陪她。」

  因為公司的事情不能丟，年瞿暘只能在白天處理了公司的事情後，晚上再到醫院來照顧希和。

  而某個小傢伙，就順理成章的又請假陪在希和身旁了。

  最近，母女倆的感情迅速升溫，年芯瑜簡直黏希和黏到不行，真是不能離開半個小時！

  前兩天的時候還會乖乖回家睡覺，最近兩天，都乾脆陪在希和身邊，摟著她睡！

  按她的話來說，她跟希和分離這麼多年，一定要抓緊時間將以前缺失的所有愛都補回來！

  但某男表示，他也跟他女人分離了這麼多年，也需要補愛。

  但很顯然，被無視了。

  因為小傢伙的黏膩勁兒，希和的母愛大爆發，完全有種幾乎要忽略某男的架勢。

  「瞿暘，病房裡的床小，只夠我和小瑜，要不今晚你還是回去睡嘛？」

  雖然是陳述句，但最後一個字時，音調卻也不由自主的揚高變成了問句。

  年瞿暘緊抿著的唇顯示著他已經極度不悅了，偏偏這幾天膽子越來越肥的某小傢伙還在火上加油。

  「是啊是啊，爹地，醫院的床小，要是你上來，肯定要把床給壓塌的，你還是乖乖回家吧，奶奶說你最近都瘦了，讓你回去給你補補，明天早上再來醫院看我們倆吧。」

  她小嘴喋喋不休，搖頭晃腦的，一副讓人覺得可惡的模樣。

  至少年瞿暘是覺得她很可惡。

  他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忽然忍無可忍的將人從床上給扒了下來，直接扔地上。

  「從明天起，銷假，給我去上課！」

  年芯瑜被他扔地上，屁股疼，惱羞成怒的瞪著他：「媽咪還沒有好，我不要去上課，我要陪著媽咪！」

  「你媽咪差不多好了，不要找藉口，我已經跟老師說了，明天你就去報導。」

  某人絲毫不被她萌萌的外表給弄心軟。

  年芯瑜憤怒。

  「你這是赤果果的嫉妒我，你嫉妒媽咪只讓我陪著，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你就是想獨占媽咪，你是卑鄙的男人！」

  「那又怎樣？」

  某人絲毫不掩飾，一陣眼風掃過，年芯瑜打了個寒戰，乾脆淚眼汪汪的看向希和。

  「媽咪……」

  超級無敵委屈的聲音。

  希和無奈，牽住年芯瑜的小手。

  「今晚就回家？明天媽咪想喝奶奶煲的雞湯，你順便給媽咪帶過來好不好？」

  希和知道某人已經忍了幾天，她最近都有意避開他，是因為她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徐晴晴開著車子撞過來的瞬間，她的腦海里一下子爆炸開了很多的情緒和場景。

  她看到瞿暘撲過來，那一瞬間，當年車禍現場，瞿暘同樣撲過來的場景狠狠的鑽進了她的腦子裡。

  她想起了一切——

  她心裡愧疚。

  只是當年，她其實並不知曉所有的事情的，但這卻不能成為傷害瞿暘的藉口。

  小手在大手裡扭啊扭的。

  「可是人家想和你一起睡啊……」

  年芯瑜嘟起嘴，覺得不開心了。

  好不容易有了兩人獨處的時候，爹地總是要搗亂！

  「乖，媽咪有話要跟爹地說。爹地也會回去的，只是會晚點。」

  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偏頗任何一個人，希和保證，「我保證你明天起來會發現爹地也是回去了的。」

  「那……好吧。」也不想讓希和不開心，年芯瑜只能悶悶的應下。

  自從知道希和是自己媽咪後，年芯瑜對年瞿暘的懼意已經從九十九降為了十九，她經過年瞿暘時，還狠狠的「哼」了一聲，但出病房時，還是沒有忘記關上病房的房門。

  病房的門一關上，本來冷著臉的男人的臉色緩了緩，卻依然不是太好看，如果不是顧忌希和病著，他估計都想上前掐住她了。

  見他悶著臉，希和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拉住年芯瑜的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不高興麼？」

  年瞿暘抿了抿唇，被她拉住的手，卻不敢反手握住她。

  希和的右手受了重傷，但左手是沒事的，只是有輕微的擦傷。可即便如此，他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傷著了她。

  他的眸光也有些暗。

  「你最近躲著我。」

  這是陳述句。

  她最近一直在躲著自己。

  自己最近這樣勞心勞力的照顧她，卻換不來她一個甜美的笑。連一句「辛苦了」甚至都沒有，讓他悶悶的。

  希和嘆了口氣。

  她轉頭看向窗外漸黑的夜色，心中浮起很多複雜的情緒。

  她該感謝命運對她的眷顧嗎？

  她那樣對他，他卻依然不怨不恨的守在她身上。

  甚至那天，她在即將被車撞上時，他依然跑了過來……

  「瞿暘，我……記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垂了頭，面色模糊不清。

  病房裡很安靜，安靜得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忽然，希和感覺到眼前籠罩了一片陰影。

  她斜躺在病床上的，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而後她的下巴被他抬了起來。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最近都不跟我說話，也不主動問我事情？」他聲音低沉，帶著憐惜。

  希和扯了扯嘴角，「畢竟……我記起以前的事情了，便不能肆無忌憚的再享受你給的溫柔。」

  「瞿暘，我記起來了……當初，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但是我並不知道老九話的意思。慕靖桓告訴我，他很看重你的公司，想跟你合作當時的項目，但你當時氣勢太旺，根本瞧不上他，他便讓我去你身邊，探知你的項目機密，而後告訴他。我那時……」她苦澀的笑了笑，「我那時，竟然愚蠢的相信了他的話。」

  「我來到你的身邊，忐忑卻又愧疚，你……對我很好……我那時有些分不清對你和慕靖桓的感情……也是被你蠱惑了般……」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對你的感情……稀里糊塗有了小瑜……後來我無意中知道了慕靖桓想做的事情……」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有些難受，喘氣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年瞿暘箍住了她的下巴，讓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去看他。

  便看到他一雙眼睛幽深黑沉，看不透裡面的光芒，顯然，他已經被她帶去了當時的記憶里。

  希和心裡有些難受。

  當初慕靖桓想要害年瞿暘，而她在之中做了臥底的不光彩角色。

  她目光歉意的看著他：「我以為慕靖桓會直接找上你，所以給你打電話，卻沒有想到，他讓人直接開車朝我撞來，而你……」推開了我。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連慕靖桓都看出年瞿暘對自己深情不移，那她當初是在裝傻還是真的愚鈍？

  可是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

  她抬起左手，撫上他一邊側臉，用自己的臉挨了挨他的臉，輕嘆了一口氣。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有怨言，或者你不想要我了，你可以說出來的。」

  「瞿暘，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有苦衷，我沒有苦衷，我當時是心甘情願做慕靖桓的臥底的。我來到你的身邊，確實是帶著自己的目的和私心。」

  ……

  「那現在呢？」

  男人的聲音低沉黯啞，在安靜的環境中似乎有種要溺斃人的溫和。

  希和左手滑到他的胸口，死死的揪緊了他胸前的襯衫。

  「……我」

  她抬眼看著他，見他眼裡帶著鼓勵和柔情，咬了咬唇。

  「我現在還是帶著目的和私心……」

  「瞿暘，我後悔了……我後悔剛剛說什麼你不想要我的話了……我不想離開你和小瑜，我不想你不要我……」

  「我想跟你們在一起，我……我現在是愛著你的……」

  一隻手狠狠的箍住了希和的腰，聽到她悶哼一聲，又連忙放開手。

  「是不是哪裡疼了？」

  希和搖了搖頭。

  年瞿暘閉了眼又睜開，臉上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最後卻都又歸為了無奈。

  「我當然知道你說的這些，甚至在我告訴你你是有苦衷時。」他吻了吻她的唇瓣，「但我也說過，我不在乎從前的事情。希和，如果我真的在乎，我今天就不能擁有你了。恨和怨是一把雙刃劍，它能讓我痛快，卻也能讓我痛苦。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再付出一次。」

  即便年瞿暘說的很輕巧，但希和也能想見，在最初知道自己背叛了他時，他是多麼得痛苦。

  她想，如果是自己，都不能保證再次遇見時，是選擇繼續愛，而不是恨或者報復。而瞿暘卻願意

  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給他們的愛情一次機會。

  她將腦袋埋進了他的懷裡，聲音沙啞。

  「我好開心你願意為我再付出一次。」她深深的吸氣，「我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年瞿暘摟著她，緩緩的躺進床里。

  本是想要再緩幾天的，可他覺得似乎趁著現在說也不錯。

  他輕聲道：「你還可以成為更幸福的女人。」

  他抓住她的左手，放到唇邊吻了吻：「媽說，等你一出院，我們就結婚。結婚的準備事宜都交給她和靜怡靜珊，我們只需要等著乖乖結婚就行。」

  希和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媽最近……對我很好呢。」

  不止是單純的將她當做瞿暘的兒媳婦。

  自那次自己五年前做的事情被曝光後，媽雖然表面上對自己依然很好，但那種不合的感覺，她還是察覺得出來的，最近，卻沒有了那樣的感覺。

  「那是一定的。」年瞿暘在她耳邊低低的道，「因為你為了她的孫女和兒子，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

  想到什麼，年瞿暘的臉色又忽然一變。

  「不過下次，不許將我推開自己挨著。」

  只要一想到她被撞開那一幕，他就覺得有些窒息。

  那樣的經歷，他不想經歷第二次。

  希和點頭。

  這個時候，他說什麼，自己都先答應著。

  可是真的有那樣的時候——

  她相信他會擋在自己身前。

  既然這樣，她又有什麼理由，不也同時去護著他？

  不止女人需要守護，男人也需要守護。

  她願意用下半生，去守護她的丈夫和孩子。

  「還有一件事……」年瞿暘將她臉龐的髮絲撫到她的耳後，「我們結婚時，你的長輩這邊應該要出一個人。這個人，我想了很久，但還是要由你來做決定。宋老爺子，他當初並沒有要拋棄你和那個女人，只是中間我想有什麼誤會。希和，他為了你和那個女人，一直未娶，也一直沒有孩子。他……已經受到了懲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慢慢接納他，不要彼此遠離，他會是一個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