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美人計坑苦殿下
2025-02-14 09:42:16
作者: 珂藍玥
「錦璃,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殿下坐在這裡看舞,已是最好的解釋!」
御藍斯臉色蒼白地站起身來,不禁懷疑,她已知道些什麼。
恐怕,以她的聰慧,就算不知,憑猜測,也已然猜到了八*九分。
舞仙在台上俯視著兩人,縱然一身紗袍難以蔽體,依舊行禮從容。
妝容精緻的圓潤面容,眼尾細長上揚,額角一縷髮絲,盤成黑亮嫵媚的人字發圈,像極毒蛇吐出的芯子豐。
「參見王妃娘娘!」
「舞仙姑娘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娘娘!」
錦璃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發現她一舉一動,頗有幾分威嚴雍容之氣。
而那威嚴雍容,是出自一個人,一個讓錦璃曾欽佩,如今卻恨之入骨的人——蓮央太后。
錦璃莞爾揚起唇角,忽然覺得,這招棋,越來越妙。
這女子八百年前,錦衣夜行,拋棄血族最美的皇子,去遊歷天下,魄力與勇氣過人。
瞧這一舉一動……她還被蓮央太后悉心調教過,想必頭腦也練就到出人預料的地步。
堂內的燈,轟然煞亮,錦璃微眯了下眼眸,辨清了舞仙的真容,不禁詫異失笑。
這位安女濃厚的妝容,也是異常精妙的。
眼皮上不知貼了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單眼皮,變成了深邃的雙眼皮,營造出妖媚的異域風情。
這低矮的鼻樑兩側花了濃重的陰影,顯得鼻樑挺直漂亮。
唇脂厚厚地越過了唇線,顯得雙唇格外飽滿。
短粗的脖子上系了一朵紫色絹紗珍珠花,脖子被分成兩段,就顯得格外修長。
高高的髮髻上,一團紅紫相間的鳥尾髮飾,隨著舉動,一身舞衣與鳥尾髮飾飄逸地輕動,嫵媚已極。
然而……這樣的妝容是不能細看的,否則,會探究成癮,忍不住挖掘她的真容。
錦璃平日都是素顏,懶得去在臉上糊一層厚厚的東西。
若妝容太嬌艷濃厚,御藍斯都在吻她之前,開一堆玩笑,揶揄她那唇脂、胭脂會不會有毒。
她忽然發現,女人的打扮,也需得心計。
否則,她家夫君怎會細賞這女子這麼久,又怎會鍾情她百年?!
不管她真容如何,千年以前,能長成這副模樣,已然是頂美的女子。
回憶沒有形狀,藏在他們心裡。
她蘇錦璃看不見,摸不著,更猜不透,心底只無法遏制地刺痛,痛得無以復加,才發現自己聰明一世,竟也有無力之時。
看到眼前一幕,她不只是想殺人見血,還想將御藍斯撕碎。
再如此下去,她會在勾心鬥角里,迷失了自我,變得面目可憎。
舞仙似笑非笑地瞧著錦璃,命令下人,「給王妃娘娘上茶,聽聞娘娘喜歡喝花果茶,為了恭候娘娘大駕,我這裡每日都備下些。」
「如此盛情,本妃怎好拒絕?端上來嘗嘗吧!」
兩個女子,忽然就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溫聲笑語地談起話來。
御藍斯卻心急如焚,怒火中燒。
錦璃一眼不看御藍斯,賓至如歸般,慵懶靠在椅背上,肩膀,手臂,修長的腿兒,完全放鬆下來。
兩杯茶端上來,放在御藍斯和錦璃之間的小圓几上。
錦璃剛端起茶盅,忽覺冷風撲面……
竟是御藍斯的一掌打了過來……
茶盅爆碎在舞仙腳下,她不得不後退兩步,離得錦璃遠了些。
「只說話,茶就別喝了。」
錦璃悻悻冷笑,「殿下這是何意?許你來看歌舞,不許我來喝茶?沒道理呀!」
舞仙忙又端來一盅,放在她手邊,「王妃娘娘慢用!」
錦璃卻沒有再端茶盅,只讚賞笑了笑。
「果然是位精妙的美人兒,比殿下從前的八位王妃都好!也比那些個方羽珠呀,以及什麼尾巴美人兒,體貼周到又溫柔。」
她一番話頗似由衷,又似嘲諷,然而,她嘲諷地卻不是舞仙,而是自家夫君,御藍斯。
「昨兒之煌殿下還對我說,舞仙姑娘國色天下,與我家夫君兩情相悅。今日一見,本妃愈加確定,除了舞仙姑娘,再沒有其他人,得我家夫君建造這座莫黎城。」
御藍斯似被當胸打了一圈,周身悶痛。
舞仙本是要報出身份,給錦璃一個下馬威。
台詞被錦璃說了去,她便啞了。
長活千年的她,素來自恃力量深厚,身份特殊,冷傲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這些年,遊歷四方,她也見慣了俗世,更是自詡如仙似魔,傲然於世,無所不能。
然而,眼前這位不施脂粉,卻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只是有著驚心動魄的美貌,還
從容不迫。
她如此一番誇讚說得不疾不徐,似乎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舞仙只能道一句,「娘娘謬讚,舞仙實不敢當!這些個體貼周到,也是當年服侍殿下時養成的,殿下是位極為挑剔的男子,稍有差池,舞仙就會受到重罰。」
說著,她狀似羞赧地低下頭去,當著錦璃的面,眼神便嫵媚如絲地看了眼御藍斯。
「當然,殿下那些所謂的重罰,也是……女子最為期盼的。」
錦璃揶揄看向御藍斯,以眼神警告她,從此再不要碰她。
御藍斯頭痛地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境況下,多做解釋,只怕會讓舞仙越描越黑。
如他所料,舞仙便開始出招,開始賣力地描畫。
「娘娘不要因殿下一身脂粉氣,怪殿下。剛才,殿下進來,是舞仙想到從前,情難自控,所以才……抱了殿下,吻了殿下。」
錦璃聳肩,「本妃沒有怪他,也沒有怪你。」
「可舞仙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殿下是個正常的男子,與所有男子一樣,會犯最正常的錯誤,尤其,我們從前朝夕相處,親密如夫妻,所以,***,難免……會……做出出格的事。」
錦璃耐心地聽著,笑納她的辯解,好一句***呀!
「御藍斯,你做到如此地步,恐怕是無話可說了吧?!」
御藍斯已然臉色暗黑,只剩得一雙眼睛血紅,他想從錦璃身上尋到吃醋惱怒的痕跡,卻也只有進門那一瞬,她是怒的……
這一刻,她像是聽別人的故事,打趣一對兒與自己無關的戀人。
而舞仙就眼神甜蜜地幽幽望著他,只當錦璃是路人。
這一幕太詭異!
女人的情戰,到了這一步,他前所未見,也無從掌控。
「舞仙姑娘和殿下的事,本妃都在史書上看過。本妃想問一句,這史冊上所記載,可是屬實?」
舞仙自嘲笑道,「舞仙何德何能被載入史冊?!不過……史官們是不會對後世臣民撒謊的。」
「可笑!我家夫君的情史,我竟是通過情敵和史書才弄清楚。」
御藍斯咬牙握住雙拳,擔心她憎惡,強忍著沒有碰她。
「錦璃,此事是我不該隱瞞……我們先離開。」
錦璃沒有理會他,對舞仙欽佩一笑。
「我家夫君對我並未完全盡心,可見是對舞仙姑娘余情未了。所以,舞仙姑娘,你贏了!」
御藍斯勃然大怒,驚得猛然站起,「蘇錦璃,你胡說什麼?」
錦璃無辜挑眉,「御藍斯,你是被我踩到尾巴?還是,戳中了心事?嚷嚷什麼?」
「你要抹殺我們的過去嗎?」
「哼哼……人家舞仙姑娘的身子,你是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吻也吻了,『你們』的過去,我蘇錦璃可不敢抹殺,更何況,有座屹立不倒的莫黎城在此為證!」
「你聽她信口雌黃,卻不肯信我?」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信你?」
御藍斯一口血堵在心口,差點要噴出來。
「既如此,本王也無需辯解!你若相信本王,不需任何解釋,你若不信,本王說再多,你也不會信。」
「哈哈哈……這麼說,還是我蘇錦璃冤枉了你?!」
「本王肯為你蘇錦璃赴湯蹈火,肯為你灰飛煙滅,我們有孩子,有家,有我們需要守護的誓言,為何你非要如此曲解?」
御藍斯雄獅暴怒,張牙舞爪,怒火熊熊,咆哮聲震耳欲聾。
錦璃卻慵懶歪坐在椅子上,姿態都不曾變過。
她泰然端詳著自己淺橙色的指甲,對與藍斯冷哼,「我曲解?」
「御藍斯,我身上戴著你的連心手鐲,可我剛才站在你背後,你都不曾察覺,你在想什麼?嗯?」
「我……」
「你想你們曾經的花前月下?還是在想,你們從前一起捕獵人類,一起吸血的快樂?我不是沒有被男人背叛過,也知道吸血鬼是怎麼生活的。」
「我是在想,如何把這個棘手的女人打發掉,如何讓她滾得遠遠的,不去傷害你和孩子們!」
錦璃撇嘴哼笑,「男人的狡辯,總是冠冕堂皇。換做是我,看到美人一舞,我最先想到的便是從前的你儂我儂,柔情蜜意,再想如何把她撲在地上,恣意疼愛一番。」
「蘇——錦——璃!你忘了本王昨天對你說過的話嗎?」
「你心裡只有我,你想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如何愛我?!哈哈哈……八百年前,你一定也對這位姑娘說過同樣的話吧?!」
「你……你……不可理喻!」
「切……有被我戳中了!」
錦璃嗤笑,與他爭吵地口乾舌燥,端起果茶就要押一口。
那茶盅卻又被揮來的大手打在了地上。
舞仙忽然有
種中計的錯覺,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她此來,已然篤定,兩百年相守,舊情深厚,誰也無法取代。
然而,御藍斯的每一句咆哮,都刀刃般刺在心口上。
舞仙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在御藍斯開口之前,她忙搶先解釋。
「娘娘息怒!娘娘也莫要妄自菲薄,殿下心裡若沒有娘娘,又怎會允許娘娘為殿下生兒育女呢?」
「你不是也有個孩子麼?」
「孩子?!」御藍斯愕然,「蘇錦璃,你何時學會的添油加醋?我和舞仙何時來的孩子?」
舞仙忙道,「殿下忘了嗎?那孩子——御殊,是我和殿下在很久以前,選中的人類孩童轉變的,我們當時耐心地甄選了上千個孩子,殿下就為彌補我不能生育的缺憾。」
御藍斯震驚,腦海里有某些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錦璃忽聽到心底有什麼東西崩碎,每一根筋脈都在擰絞著,劇痛地打成了死結。
她手腳冰冷,諷刺盯著御藍斯,笑顏卻維繫完好,無絲毫改變。
舞仙看了眼錦璃,繼續說道,「那孩子長得像我,也像殿下,是我們同眠黑棺,一起轉變的他,那細節……就不必舞仙對娘娘細說了吧?」
「當然不必。」
因為,錦璃還有比這更重要的話要說。
其實,她本來,是去書房,好好與御藍斯承稟這件事的,眼下,是不可能了。
「聽說,舞仙姑娘要令公子參加詩畫會,畫你和殿下曾經的花前月下……」
御藍斯完全記起來,越是不可置信。
那孩子已然活了八百年,就算有孩童之容貌,也不再是孩子,舞仙怎把他送去學堂?!
學堂里都是擁有精純之血的孩子,還有狼人,以及人類的孩子……縱然護衛防備嚴密,卻不一定每間寢居都顧得上。
錦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御藍斯,見他怒火里透出陰沉的殺氣,忍不住多問舞仙一句。
「舞仙姑娘要母憑子貴,當溟王妃?」
舞仙忙俯首,恭敬的態度,卻是滴水不漏。
「不,娘娘誤會了,舞仙此來不求名分,不求地位,只求每日能與我兒見殿下一面,舞仙無意為非作歹,所以,也斷然不會傷害娘娘和兩位小世子與小郡主。」
她蘇錦璃,竟是遇上了一位千年高手!
「舞仙姑娘不愧是殿下愛上的,有骨氣,有魄力,有心計,還懂進退,不像幾日前的肅嫻,也帶了孩子前來鬧,卻是急功近利,不擇手段。」
舞仙這才發現,自己精心謀劃多時的計謀,已然驚不起波瀾。
眼前的女子,看似眼底澄澈,甚至近乎率真,笑顏絕美的無絲毫污垢,卻比任何一個長活千年的吸血鬼更理智。
「肅嫻……她是……」
「她是一位擁有精純之血的吸血鬼,生下的孩子,與殿下相似到極致。太后只派你過來,沒有對你提這件事嗎?」
舞仙就看先御藍斯,眼底迸射出強烈的怒火與妒恨。
「你說過,此生此世,你死也不會和那些擁有精純之血的吸血鬼孕育子嗣的。」
「舞仙,你有權指責本王嗎?」
錦璃看好戲似地,撓了撓眉梢,沒有再做說明。
「舞仙姑娘為殿下痴情八百年,不管你為何事而來,殿下都該有所補償。殿下今晚就宿在這裡吧!」
說完,錦璃站起身來,撫了撫裙擺,似生怕沾染什麼骯髒的灰塵,轉身出去,上了馬車。
御藍斯聽到馬車遠去,才對舞仙開口。
「本王答應你的事,都已做到,現在,你馬上放了淳于夫婦!」
「你給我解釋清楚,肅嫻是誰?那孩子又是誰?否則,我死在你面前,你一輩子別想見到你最得力的臣子!」
御藍斯早已忍無可忍,大掌化為利爪,精準扣住了她的脖頸,「舞仙,你綁走淳于夫婦,縱容御殊入學堂,這已然是死罪!若你不想死,馬上命人把淳于夫婦帶過來!」
舞仙臉色漲紅,脖頸地咔咔地響。
她氣怒交加地凝視著他,不敢相信,他眼底竟除了殺氣,無半分思戀。
「溟,你還在恨我麼?當初我不嫁給你,是不想拖累你,憑我這樣一個被轉變的女子,有何資格當你的王妃。」
「既然如此,你現在又為何回來?因為本王迎娶了大齊公主,因為本王如今已經是可獨霸天下的溟王,所以,你又到本王面前來,把曾經的絕情,粉飾為痴情?!」
御藍斯說完,憤然將她推在地上。
舞仙按住脖頸,不敢再激怒他。
八百年不見,他再不是從前善良,懦弱,敦厚,痴情的皇子,而她,也學會了步步為營。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道理,她懂。
「不論你是否相信,我都是真
心愛你的,溟!今日出此下策,只是想見你一面,我沒想到,蘇錦璃會跟來。」
御藍斯可完全不相信,她的「沒想到」,錦璃來的太巧合。
「還不放人?!」
舞仙只得命令,「把淳于夫婦放了。」
冷風迴旋,淳于夫婦從舞台一側的通道里瞬間奔出來,見御藍斯森冷地盯著歪在地上的女子,忙上前行禮。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淳于愛卿與夫人受驚了。」
「殿下,臣妾被抓時,感覺到羿兒在學堂里傳來的牽引劇痛,恐怕,羿兒遭人威脅……」
御藍斯擔心地劍眉微凜,「他可有危險?」
「現在沒有,這會兒羿兒人在王宮。」
御藍斯恍然大悟,原來,御殊在學堂里使了手段,才把錦璃引來的。
「夫人去王宮接羿兒吧!」
「是,殿下!」淳于夫人看了眼夫君,忙起身奔出去。
御藍斯在舞仙身前陰沉蹲下來,「你若再敢以這種伎倆威脅莫黎城中的任何人,休怪本王不講情面!」
不等舞仙開口,偉岸的身軀肅冷陰沉地一轉,厲聲命令。
「淳于榮,帶人前往學堂,緝拿一個叫御殊的孩子,他一頭栗發,與本王眉眼相似。萬一有孩子被他威脅傷害,可當即斬殺!」
「臣遵命!」
舞仙在地上坐起身來,陰冷揚起唇角,卻沒有說半句阻止的話。
*
吸血鬼奔跑飛速。
錦璃回宮,穿過花園,正要返回孩子們作畫的涼亭……
淳于夫人已然找到了淳于羿,而且,拖著他離開了涼亭,一邊走,一邊戳著他的腦門呵斥。
素來一絲不苟的淳于夫人,竟頭髮亂碰,衣衫狼狽,裙角上還染了些血污。
錦璃不想她尷尬,忙命護衛都退下,也藏到了一處假山後,不禁疑惑於她的一身狼狽。
「在學堂里不學好,儘是結交狐朋狗友,學得些騙人耍賴的本事!回家給去跪祠堂,何時跪得明白,何時出來!」
淳于羿被又打又戳地,哇哇大叫,連連抱頭求饒。
「娘親,我沒結交狐朋狗友!」
淳于夫人怒不可遏,全然沒了平日的端淑儀態,卯著兒子的屁股很踢一腳。
「你還狡辯?!」
「娘親,是真的……是那御殊在學堂里找上我的,給了我那幅畫,還說,我若不拿來給王妃娘娘看,爹和娘就被他娘親殺了……再說,我哪敢傷害王妃娘娘?」
淳于夫人狠狠地揮巴掌,打到了淳于羿的背上去。
「死小子,你還不敢?若不是因為你,娘娘能去那種地方嗎?」
「我真的只是拿畫給公主瞧,求公主想想法子。我們本也想好了,求彌里凌一相助,殺了那御殊,可王妃娘娘下了命令,不准我們出宮。」
錦璃見她全然不相信淳于羿的話,又要揮手打,忙從假山後出來。
她在歌舞坊里那番鬥智的魄力,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滿心累累重傷,臉色也蒼白地不見血色。
身心俱疲的身子,踏上蜿蜒的鵝卵石路,不慎踩到裙裾,竟差點摔在地上。
母子兩人見身前有人趔趄,忙抬眸看去……
錦璃忙穩住身子,自嘲笑道,「瞧我,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竟連走路也站不穩了。」
淳于夫人不敢猜想她心底的痛,忙扯著兒子跪下去。
「娘娘恕罪,剛才……」
「羿兒是好孩子,他沒有說謊,姐姐別苛責他。再說……那女子,本妃是遲早要見一面的。」
「娘娘,剛才臣妾與夫君被那女人綁在地牢的橡木箱子裡,所以……殿下才去見那女人,娘娘不要生殿下的氣,若為此傷了和氣,正中了惡人jian計。」
「我沒生氣,姐姐起來吧!」
錦璃安慰說著,上前握住淳于夫人的手。
「姐姐別這個樣子出宮,孩子們若見了,不知要如何擔心。我帶姐姐去梳洗。」
淳于夫人猶豫,也怕孩子們被嚇壞,忙應下。
錦璃擔心地看向淳于羿,慈愛摸了摸他的頭,「那小吸血鬼力量幾百年,恐怕正等著傷羿兒,羿兒就暫別去學堂了!」
淳于羿頓時興高采烈,他正不想走呢!
「是。」
「去亭子裡和公主一起練畫吧。」
淳于羿如臨大赦,行了禮,就揉著屁股跑了去。
*
錦璃陪淳于夫人剛入寢宮,寒冽便跟了進來,「王妃娘娘,王爺宣召你去書房。」
宣召?他對她訓話,何時用得著宣召?
「我正忙著!」
「可是……」
錦璃再不理會她。
寒冽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下了。
書房內,御藍斯剛坐下,淳于榮便進來。
「殿下,學堂里出事了。」
「御殊傷了孩子?」
「這倒是沒有,只是學堂里和學堂門口灑滿了這樣的畫。」
說著,他命護衛把收集來的畫紙,全部呈上去。
御藍斯展開畫紙,上面一副,一副,都是他曾遺忘的過去。
不只是錦璃諷刺的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甚至,連如何於黑棺中主轉變御殊,都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畫工異常精湛,無論神韻,還是線條,都足以堪稱完美。
因為,這孩子……是他培養出來的。
他給他取名「殊」,當初,他認為他是他和舞仙最特殊的子嗣。
今日,御殊卻特殊到,學會了拿筆桿子來誅殺他!
淳于榮看了眼御藍斯的臉色,「殿下,太后身邊的總管嬤嬤,還親自去了衙門,要接走御殊。御殊手上有太后的免死金牌和特赦令,他以身份壓制臣等,出言惡劣。特赦手令上寫著,不傷人害命,不得抓捕。」
御藍斯憤然掀了桌案,頭痛地捏住額角。
太后這是拿他魯莽愚蠢的過去,懲罰他呢?
「暫放他回去歌舞坊吧!」
「王妃娘娘若知道,恐怕又會誤解的。」
「本王自會對錦璃解釋,你們先退下吧。」
「是!」
淳于榮出去之後,寒冽才進來,「殿下,王妃娘娘說……她正忙著!」
「忙著?她在忙什麼?」
「淳于夫人一身狼狽,王妃娘娘忙著陪她更衣梳妝。」
御藍斯無奈地沉聲一嘆,示意他退下。
他重新掀開畫紙,舞仙和御殊的笑顏刺進眼帘內,曾經,他那樣愛著她們母子……
她們殘忍拒絕,拋下他,從此遠走高飛。
既然相愛過,為何相殺?!
那段過去,像是亡命天涯,他甚至沒有做好準備,就被迫迎娶第一位王妃……如果那時她們回來,他定然毫不猶豫休妻,給她們應有的名分和地位。
但是現在,不可能!而且,他也不能任她們為所欲為。
「寒冽……」
「殿下!」
「盯著舞仙歌舞坊,任她們母子施展伎倆,不要阻止,本王要讓天下人看清,有資格當本王王妃的,只有……蘇錦璃!」
「是!」
*
晚膳家宴,一團人圍桌而坐,與平日一般,有說有笑。
大家有說有笑,看不出絲毫異樣。
御胭媚畫鴨子和鵪鶉的事,被大家拿來開玩笑。
南宮謹誇讚說,無殤總算能畫出像樣的東西。
御雪兒警告南宮謹詩畫會上,不可以畫太好。
淳于縵則鼓勵夫君要盡力而為,不可以被別人比下去……
康邕和王綺茹坐於主位上,被孩子們逗得歡顏大悅。
錦璃坐在母親身邊,刻意避開了御藍斯,與他隔著整整一張桌子的距離。
御藍斯眸光始終盯著她,眉心焦灼凝著。
無奈,今日他一直鍥而不捨,在尋找機會解釋,她卻不肯給。
這小女子與他捉迷藏成癮似地,他去寢宮,她則去了涼亭,他去了涼亭,她又去膳房……一天到晚,她身邊繞滿了大大小小的人,卻唯獨沒有他的位置。
他知道現在解釋已然太晚,他該在御之煌送她蝶戀花簪時,就坦白一切。
可他還是想對她說清楚,他現在已經對舞仙和御殊已心灰意冷,而且,八百年之前,比前世今生更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