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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前世召喚,沉眠

2025-02-14 09:39:37 作者: 珂藍玥

  思允妃一臉關切地問著,拿袍袖擋了手,輕輕拉拽頭上寬大的桃紅色連衣錦帽。

  描畫精緻的粉頰,柔光若膩,更多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韻致。

  眼角之上,花瓣似的紅暈,嫵媚嫣然,微抬視線就往錦簾內瞥。

  她身後的兒子御鑾和孫兒御少澤,也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裡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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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藍斯敏銳察覺三人的視線,讓錦璃躺在一旁,於車內掀開車簾盡。

  鷹眸因思允妃一身特別美艷的裝扮,倏然深冷如淵,客氣微笑的俊顏,卻似波瀾無驚。

  太皇與太后離開溟王宮的那日早上,錦璃一身紫紅裝扮豐。

  思允妃這身桃紅亦屬於紫紅,只是顏色略淺。

  而她眼角花瓣式的妝,還有鳳羽式的眼尾,以及一身相似的環佩……都像極了錦璃那日嫵媚妖嬈的裝扮。

  唯有一處不同。

  她這高髻上層層迭迭的環髻,甚是繁複,似畫蛇添足,兩朵紫色芍藥在髮髻一側盛放,也甚是俗媚。

  而錦璃那一頭扇形髮簪,反而恰到好處。

  相較之下,思允妃這改變,似乎是刻意的,又似乎是……不敢全部模仿。

  錦璃身為溟王妃,艷絕傾世,妝容與服飾,在莫黎城引起眾女爭相效仿的風潮,並非奇事。

  但是,一個遠隔天涯的女子,卻能將錦璃的妝容,服飾,模仿到如此極致,就叫人不得不生疑。

  御藍斯一念之間,思忖萬千,從容不迫地略一頷首。

  「多謝太妃娘娘關愛,錦璃有孕在身,因動怒傷了胎氣,身體尚且虛弱,不便謝恩,還請太妃多包涵。」

  「呵呵……溟王殿下不必客氣,我是擔心,溟王妃身體不適,會影響溟王參加狩獵的心情,畢竟,這場狩獵可是不同往常。」

  當然,御藍斯若不能參加,最好不過!御之煌是罪人,御月崖忙著謀反,未來的儲君之位,落在少澤手上,指日可待。

  「太妃多慮!本王定會全力以赴。」

  蓮央識穿思允妃的目的,頓時有些不耐煩。

  「妹妹,近晌午了,陽光烈,還是入宮吧。也好讓太皇瞧瞧你這一身美麗的衣裳。」

  「謹遵姐姐懿旨!」

  思允妃嬌聲說完,讓太后的華車先行,她則千嬌百媚,不緊不慢,走向自己的馬車。

  御鑾和御少澤緊隨跟著,默然恭順,不發一言,坐進馬車裡,兩人才開口。

  「母妃,蘇錦璃恐怕是病的不輕。」

  「祖母,我們要不要給御庸寫封信?」御少澤壓低聲音,「少瑩和少煊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御庸被御藍斯戲耍,必然也懷恨在心。」

  「暫且別多事,寫信最易被人抓到把柄。這四周都是太皇的人,誰按耐不住,誰就輸了。」

  思允妃得意地整理著身上的錦袍,若有所思地冷笑。

  「憑我這一身衣裝,御藍斯定心生狐疑,惡意針對我們!

  少澤,你得沉住氣。

  當所有人都往前沖時,你要等在後面,瞅准機會再出手。

  眼下,所有人都盯著御藍斯,御之煌,南宮恪,御月崖。

  而你,就給我擺出一副笨拙,憨直,敦厚的樣子,別太惹眼。

  百官們最喜歡聽話的皇帝。

  等你登上帝位,想殺誰,再殺誰。」

  「是。」御少澤恭順應下,陰沉揚起唇角,眸底貪婪的火光熊熊,他仿佛已然看到自己為弟弟妹妹報仇雪恨,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已然把御藍斯的屍骨踩在腳下。

  *

  午時,彌里抵達大齊京城。

  本是關門閉戶的百姓們,突然恢復正常生息。

  大街上有人敲鑼打鼓,慶賀血族庸西王撤兵。

  彌里查看了皇宮,以及大街小巷,確定御庸的狼人和吸血鬼士兵果然一個不留。

  打探之下,方知,一早,御庸就把大軍集結調走。

  顯然,御庸在血族京城與皇宮,以及珈玉妃周圍,都密布了暗人,且消息靈通地超乎預料。

  彌里奔向從玉鱗江上,踏水去追御庸,到了江邊,不由自主,被一艘眾人圍觀的大船吸引。

  有不少人甚至上了船中去觀賞。

  這龍舟,樓宇般宏偉壯麗,只是被乾枯的水苔覆蓋,失了光彩。

  卻是與錦璃前世記憶中的龍舟一模一樣!

  他圍著龍舟轉了一圈,越瞧越熟悉,狐疑地上了船。

  該是午膳時間,不少遊人散了,只餘一位道士模樣的人正在擦拭船艙。

  彌里忍不住上前。

  「道長,這船是您的嗎?」

  道長側首看他一眼,見他肌膚艷若羊脂玉,俊眉修眼,器宇不凡,又沒有蒙住披風,便和善笑了笑。

  「這是皇上賞賜給皇后娘娘

  的,貧道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要補償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不知道長所說的皇上,是哪位皇上,皇后,又是哪位皇后?」

  「想必你不是大齊子民,皇上當然是恆帝康恆,皇后娘娘就是已故的孝柔懿皇后蘇錦璃。」

  已故的皇后?孝柔懿皇后蘇錦璃?

  錦璃生前最後一刻,蘇靜琪一身鳳袍,拿著聖旨笑得陰冷決絕。

  「……他剛剛賜封你為孝柔懿皇后,將會刻在你的墓碑上。蘇錦璃,既傳言你得天地之靈有不死之身,皇上特下旨,將你焚屍,拋入玉鱗江,讓你魂飛湮滅,永世不得重生。」

  彌里想起那一幕,驚駭失色,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道士。

  他萬分篤定,這道士不屬於這一世——他來自錦璃的前世,是康恆派來的!

  可這人,穿越了錦璃的前世今生,他卻好像並不知自己在哪一世。

  這道士看似與常人無異,他雖有仙風道骨的氣韻,一身月白道袍,卻已然被乾涸的水苔弄髒,灰白的頭髮隨著一舉一動凌散漂浮,飽經風霜的麥色容顏淡然含笑,雙眼炯爍沉靜。

  他手拿著綿柔的抹布,一點一點擦拭著船身,不知疲倦,耐心而精細,不放過任何角落。

  乾枯的水苔被擦掉,防火防水的船漆竟還是嶄新的,花紋雕琢精細,足可見這船打造時不易。

  道士忙碌著,察覺到彌里盯著自己,百忙之餘,側首看他一眼。

  「當年,娘娘傾盡所有,相助皇上奪取天下,但是皇上卻……卻只能給她這艘船。宮裡都傳言,皇上曾立下誓言,要陪娘娘乘船遊覽兩岸四時美景,可他食言了,他們的親骨肉在這船上被人害死。」

  他慨然一嘆,滄桑扼腕,仿佛他親見了那場驚心動魄,飛蛾撲火的傳奇愛戀。

  「好在,皇上幡然悔悟,總算認清自己的錯。」

  彌里周身的血液僵冷,不敢相信,有人會用這樣瘋狂的方式,要奪走錦璃!

  他將錦璃轉變之後,理所當然地覺得,她應該永生永世都與他血脈相牽,靈魂相伴……

  但是現在,另一世間的男子,卻與他,與御藍斯,與那兩個可憐的孩子,爭搶錦璃。

  不,他不許!他決不允許她被搶走!

  昨晚,他給錦璃灌入血液與內力,她是應該能醒來的。

  南宮恪給她施針,給她餵藥。

  御藍斯也一再為她調息,一再喚她……

  她愛著御藍斯,聽到他的聲音,早該驚喜地醒來。

  可她醒不了,她在掙扎,他感覺到她的掙扎,卻不知她為何醒不來。

  此刻,他仍是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呼吸均勻,心跳平穩,腦海空茫,她不但沒有醒,還沉在一處深不可測的深淵裡,他抓不到她的靈魂……

  前所未有的恐慌,讓彌里頓時手足無措。

  他忙扯住道士的肩,血眸煞紅,「說!你的皇上要如何補償皇后?」

  道士不可置信地打量著他,沒想到,吸血鬼在陽光下,竟也能這樣囂張。

  「說話!告訴我,康恆要如何救她?」

  「皇后乃是九命真鳳,亡靈可穿越前世今生。皇上邀請狼族與血族三百位千年修為的神道,為娘娘祈福,求回娘娘亡靈回歸。皇上還搜盡天下,尋了與娘娘容貌十分相似的女子為身,助她亡魂附體回歸。」

  「他成功了嗎?」

  「貧道不知,貧道的職責是,讓這船恢復嶄新原貌。」

  「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

  「貧道是走來的呀,從皇宮一路走過來的。」

  「你胡說!你不可能走著就能來這裡!」

  彌里不相信他的話,獠牙躥出唇角,憤然咬住他的脖頸。

  他看到了道士的記憶。

  巍峨聳天的祈鳳台,從修築,到建成,耗時一整年。

  自下而上,白色玉石,光華奪目,神聖無匹。

  在這一年裡,皇帝康恆遣散宮妃,重整帝業。

  他忙於尋回他心愛的皇后,曾遺失,曾丟棄,曾被人毀壞的所有東西,悉心珍藏,其中,也包括這艘船。

  而道士,的確是走來的,從皇宮裡,踩著道符鋪著的長毯,一路上了這船。

  康恆以那樣神秘莫測,繁複盛大,不知該如何毀滅開解的儀式,讓這道士一點一點擦拭船身,仿佛擦拭的是他所犯下的條條罪行。

  那一日,皇后生辰……

  一身炫黑龍袍的康恆,抱著紅紗鳳袍女子的屍體,步步登上祈鳳台,把她放在百花環繞的金雕鳳椅上。

  高台下,間隔均勻地圍坐著擺成如意圓陣的白袍道士,他們周身神光環繞,念誦奇怪的經文,晝夜不歇。

  那誦經聲在皇宮裡陣陣魔音般迴響,奇特的神力,緩緩迴繞,形成巨大的神秘漩渦,環繞祈鳳台,沖向天空……穿透

  時空。

  康恆跪在祈鳳台上,手握著女子的手,偏執地望著天空,一聲一聲默念著,「錦璃,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知道錯了……」

  彌里驚得鬆開道士,擔心他失血過多,丟失線索,他忙咬破自己的手腕,餵給道士。

  「喝!」

  道士不敢反抗,忙咬住他的手腕,吞了兩口。

  「跟我走。」

  「不成,不成,貧道要清理這艘船,貧道不能離開……貧道是奉旨前來的,一旦離開,便是死罪!」

  彌里不肯放過他,拉著道士離開了船,卻突然……

  他掌中抓住的手臂,袍袖,突然化為細碎的塵粒,灰飛煙滅,散落在地上……是灰白的細塵,骨灰般細碎,觸目驚心。

  「不……不……你不能消失!」

  彌里驚得趴在地上,惶恐地抓住塵粒,想讓它恢復成人形。

  四周圍攏欣賞大船的百姓尖叫驚散,有的見鬼似地看著他,都認定是他用異術殺了那道士。

  彌里站起來,退了數步,環顧四周,猛然回過神來。

  恍惚想起,自己是來抓御庸入宮的,但是錦璃……

  他不能讓她回去那一世,因此丟下了最重要的任務,他又飛向血族京城。

  他得把這件事告訴御藍斯,告訴伏瀛國師。

  *

  而御庸,已然率領大軍,從水路,正趕往他在血族西部六城封地。

  宏大的樓船破水急速,高大陰冷的身軀立於船頭,披風被江面上的風吹得烈烈。

  半空里,一個黑衣吸血鬼踏過水麵,躍上船頭,單膝跪下。

  「王爺,蘇錦煜昨晚上岸,首戰告捷。屬下離開西部時,已然攻破月沙城和絲嶺城。」

  「小小的蘇錦煜,不過是剛轉變的狼人,他何來如此大的本事?!」

  「他十來歲就上戰場殺敵,極擅長斬殺吸血鬼,而且用兵如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御藍斯的寒影殺手,個個以一敵百,所經之處,無一生還,月沙城和絲嶺城,已然成為兩座死城。」

  死城?御庸不可置信地身軀隱隱晃動,仿佛生生當胸挨了一掌。

  御藍斯,這是要徹底打敗打垮他!

  「蘇錦煜就算是戰神重生,也不能破那兩座城外的陣法!」

  黑衣吸血鬼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辯解。

  御庸一把揪起他,「怎不說話?難道是伏瀛隨在軍隊,相助蘇錦煜?」

  「不,是蘇世韜,他久經沙場,研究過許多陣法。還有,寒影殺手中,也不乏陣法高手。」

  「哼哼……蘇世韜不過是個小小人類,那些寒影殺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洞悉本王設置巧妙的幻影陣。月沙城四周,流沙陷阱遍布,而且,詭異多變,他們不可能攻入。蘇錦煜身邊,一定有古怪!」

  「屬下也覺得奇怪,尤其最怪的一件事是,蘇錦煜每次抵達一處,安營紮寨,都會帶一個紅色錦緞包襯的大箱子在寢帳里。」

  「箱子?!」

  「屬下猜,那箱子裡一定裝了什麼制勝法寶。因為守衛太多,屬下無法靠近那箱子,不敢擅闖偷盜。」

  御庸鬆了吸血鬼,陰沉地一掌,打在身前的甲板欄杆上。

  「蘇錦璃和兩個小孽種沒能成功抓到,照此下去,本王就算率領大軍登岸亦是必敗!無論如何,得把那箱子盜了。」

  「遵命!」

  甲板不遠處,一個正在收拾船帆繩索的吸血鬼,悄悄退開。

  因為他的轉變者是御月崖,在這艘船上,無人懷疑他的身份,而且在這裡,他還有一個新名字。

  「阿向,過來幫忙,把船帆升起來。」

  聽到統領的命令,阿向看了眼御庸,忙應聲過去,相助眾人,升起船帆。

  然後,趁著眾人散開,他迅速返回自己房裡,寫了字條,從床下的盒子裡,抓出一隻小銀雀,把字條塞進銀雀腿上的小竹筒里,走到窗口放飛出去。

  銀雀飛得極快,閃電般,躥入高空,消失無蹤。

  陽光傾斜打進房內,映亮了他俊秀白皙的面容。

  他一身邪冷的陳腐之氣,眉宇間卻正氣浩然,雙眸看向明亮的天空,眼底希冀深濃。

  他只盼望那暖如陽光的女子,能安然無恙,與她的一雙小兒,與她心愛的男子,一切順遂。

  他從懷中一瓶藥,倒出一顆,吃在口中,甘甜如蜜的味道糖果般化開,是她血液的味道。

  她出發前往京城時,把這藥瓶給他,因為她不能每日給他血液,只能以藥丸代替……這藥丸足夠他拜託可能糾纏永生永世的牽引魔咒。

  可是,這藥丸也讓他感覺到,她沉在睡眠中,一直未醒來。

  他把藥瓶按在心口,焦灼心痛,眼眶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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