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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落魄(萬字精彩)

2025-02-14 09:24:47 作者: 雲靜風渺

  雲紫璃現在的聲音,清脆中帶著一股子朝氣,與方才的柔柔軟軟不同,如珍珠落玉盤,十分的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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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聽到她的聲音,赫連遠的臉色,卻是倏地變了,連帶著他緊握著杯盞的手,也因用力而青筋迸起。

  雲紫璃身側的洪壽,此刻正沉浸在抱得美人歸的美夢之中,一時間不曾察覺赫連遠的神情變化,也與雲紫璃一般,邊起身便含笑說道:「洪壽謝……盡」

  「閉嘴!」

  不等洪壽的話說完,赫連遠怒喝一聲,揚手便將手裡的酒盞砸了過去。

  洪壽吃痛,悶哼一聲,心驚之際,剛剛離地的膝蓋噗通一聲,再次狠狠落地。

  見狀,雲紫璃神情淡漠的掃了洪壽一眼,由著無瀾攙扶著後退了一步。

  「哥哥!」

  看著洪壽額頭出血,洪欣婉臉色驀地一變,連忙起身撲倒在洪壽身邊,一臉驚惶的拿手裡的帕子捂住洪壽額頭上的傷口,淚眼朦朧的望向赫連遠,顫抖著出聲:「王爺為何……豐」

  「就是啊!」

  一側,獨孤煜似是唯恐天下不亂一般,悻悻然道:「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的,簡直有辱斯文!」

  聞言,赫連遠眸光越發陰沉。

  「呵……」

  無瀾輕笑,若非此刻雲紫璃扶著他的手臂,他就差給獨孤煜鼓掌了:「煜太子形容的真真貼切,不過你莫要被阿遠那張斯文的外表騙了,他的實際為人,跟斯文可沾不上一點兒邊兒!」

  「王爺息怒!」

  洪壽伸手拂開洪欣婉拿著帕子的手,血流滿面的朝著赫連遠匍匐下身,「洪壽若做錯了什麼,定也是無心之舉,還請王爺明言,洪壽一定改過。」

  明明前一刻赫連遠還一臉淡笑,後一刻卻立馬變了臉,這一切轉變之快,實在超出了洪壽的認知,雖說直到現在,都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低頭認錯。

  「你當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看著洪壽匍匐在地的樣子,赫連遠的神色更冷了:「洪壽,有些事情,知錯後可以改,但是有些錯事,在本王這裡,是不容原諒的。」

  聞赫連遠此言,洪壽心頭驚跳。

  「王爺!」

  他猛地抬頭,慘白著臉色看著赫連遠,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打顫:「洪壽只是無心之過,還請王爺念在洪壽一直以來,為王爺鞠躬盡瘁的份上,饒洪壽一命,洪壽來日必定結草銜環……」

  洪壽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見赫連遠忽然起身,猛地抬起一腳,踢在他的心窩上,硬生生的將他踢飛了出去。

  哐啷一聲!

  他的身子狠狠的砸落在前廳半敞的門框上,在地上翻了幾個滾,一臉痛苦的蜷縮在地。

  「哥哥!」

  早前還心中極樂的洪欣婉,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眼看著自己的哥哥被踢飛出去,又吐血摔落在地,她想要過去查看,卻知此時當務之急,是先熄了赫連遠的怒火。

  是以,在蒼白著臉色,滿是擔憂的看了洪壽一眼後,她三步並作兩步,噗通一聲跪落在赫連遠身前,扯著他身上的大氅,聲音破碎地哀求道:「王爺,不管哥哥做錯了什麼,還請王爺看在欣婉的面子上,饒他一命!」

  「饒他?」

  赫連遠站在主位前,修長的身形挺拔如松,卻又滿是戾氣,他拉長了臉,雙拳緊握,氣的渾身發抖:「他吃了熊心豹子膽,肖想本王的女人不說,居然還膽敢讓本王主婚,拿本王當猴耍!洪壽,你活的不耐煩了,簡直該死!」

  「什麼?」

  乍聽赫連遠所言,洪欣婉有些反應不過來。

  哥哥肖想王爺的女人?還讓王爺主婚?

  短路的神經,終於搭上了線,她一臉震驚的轉頭看向從方才開始,一直神情淡淡,便是洪壽挨打被踢飛,也不曾露出一絲情緒變化的雲紫璃。

  莫非,是因為她?

  而洪壽,此刻也反應過來,一臉見鬼似的瞪大眼睛看向雲紫璃。

  她,是端王爺的女人?

  這怎麼可能?!

  若她真的是王爺的女人,那他以王爺逼她下嫁,豈不是自掘墳墓?

  想到這些,洪壽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當這個世上,有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是什麼心情?

  雲紫璃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此刻,凝著洪欣婉梨花帶雨,又與自己容貌極為相似的那張臉,她除了覺得跟照鏡子一樣,其實並沒有太深的感受。

  淡淡的視線,自洪欣婉震驚而慘白的小臉兒上移開,終是落在赫連遠俊逸的面容之上,雲紫璃冷笑了下,不冷不淡道:「你何苦為難她?最後讓我嫁給洪壽的人,不是王爺你嗎?」

  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得到證實,洪欣婉只覺自己抽去了身上最後那一根弦,輕顫

  了顫身子,滿是震驚與惶恐的坐在地上。

  她和哥哥一心要利用端王爺逼著雲芝就範,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會是赫連遠的女人。

  不過,哥哥不是說,王爺最看重的人,不是端王妃嗎?

  以雲芝的容貌,便是端王爺的女人,應該也不過是個侍妾罷了。

  而她,可是和端王妃長的一模一樣的。

  哥哥便是用她,來換了雲芝,也不為過才是。

  心緒至此,她定了定心神,忙抬頭看向赫連遠。

  但見赫連遠微眯著眸子,神情陰冷的看著雲紫璃,她心頭一顫,緊抿了紅唇,咬牙抱住赫連遠的腿,柔柔說道:「王爺明鑑,一切皆因雲芝先生對我們兄妹隱瞞了身份,這才有了今日之過!哥哥若知雲芝先生是王爺的人,打死都不會打她的主意,王爺……欣婉雖不比王妃,但是比之雲芝先生,卻是綽綽有餘的,如今哥哥已然將欣婉給了王爺,但凡有天大的錯,也能將功抵過了……王爺……」

  洪欣婉貌美,哭的梨花帶雨,在她如泣如訴的言語之中,是個男人都會心軟。但是此刻在洪府前廳里的幾個男人,一個是即將執掌吳國皇印的赫連遠,一個是邪肆不羈的無瀾,還有一個便是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北燕美太子獨孤煜……他們三個,是男人不假,卻都是人中龍鳳,那淚點自然也與眾不同。

  「哈哈……」

  赫連遠任由洪欣婉哭訴,視線始終糾纏在雲紫璃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倒是安坐一旁的獨孤煜聞言哈哈大笑。

  俊美如謫仙的臉上,笑容燦爛如夏日艷陽,他的目光卻依舊那麼冰冷,「不過一個贗品,妄想換了真品不說,還口口聲聲,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將功抵過,何為功?何為過?」說話間,獨孤煜冰冷的視線,如寒芒一般,射向洪欣婉,鳳眸半眯,冷冷笑著「就你也配與端王正妃相提並論?」

  「什……什麼?」

  這是洪欣婉第二次被人比做贗品了,不過此時此刻,她顧不得動怒,而是瞪大了瞳眸,臉色煞白,滿是不置信的再次看向雲紫璃:「她怎麼可能是端王正妃?」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音容相貌肖似端王妃。

  是以,在她的認知里,端王妃與她生的一樣貌美傾城,可是雲芝卻……她的眉,她的眼……全都如此平庸。

  她怎麼可能是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端王妃?

  「你說的對,我不是端王妃!」

  雲紫璃淡淡勾唇,冷淡的目光中,寒芒閃閃的緩緩朝著洪欣婉走了過去。

  「你……你別過來!」

  洪欣婉看著雲紫璃的目光就像看見了鬼似的,她連滾帶爬的起了身,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抵到了身後的桌案,這才停下腳步。「你想做什麼?」

  「我能對你做什麼?」

  雲紫璃看著洪欣婉面色慘白的樣子,一臉的譏笑:「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是端王妃,我……我現在是你哥哥洪壽的妻子,是你處心積慮,不惜犧牲自己,才為你自己謀來的嫂子!」

  「不!你不是!」

  「你不是!」

  在洪欣婉情緒失控的大喊之時,一直緊緊盯著雲紫璃的赫連遠,終於在壓抑中爆發,沉聲怒喝一聲,「我若知是你,如何會答應你嫁給別的男人?」

  因赫連遠的怒喝,雲紫璃感覺到自己腹中一陣翻湧。

  伸出手來,默默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轉身向後,終是正眼看向赫連遠:「你不知是我,你便可以強人所難?赫連遠,你還沒當皇帝呢,便如此荒唐,來日若坐上了皇位,豈不要做個地地道道的昏君?」

  聽到雲紫璃的話,廳內眾人,全都噤若寒蟬,大氣兒都不敢喘了。

  要知道,以前的時候,就沒人敢在赫連遠面前囂張,如今他天下在握,即將成為九五之尊,就更沒有誰敢對他不敬了。

  可是雲紫璃,卻說他荒唐,罵他昏君?

  縱是赫連遠的女人,又十分的得寵,她如此謾罵,這……這得有多大的膽子才行啊!

  獨孤煜嘴角一彎,笑了。

  他的妹妹,當如此!

  而無瀾,則幸災樂禍的看向赫連遠,心裡總算舒坦了些。

  這兩人心裡樂了,舒坦了,可赫連遠眼底卻閃過一絲陰霾,從小到大,連父皇都不曾罵過他,可是他的樂兒卻……看著雲紫璃臉上那張掩去真容的人皮面具,他心中想怒,又怕弄巧成拙,再把人氣跑了,只得忍下這口氣,緊蹙了眉頭,「罷了,本就是我做錯了,你想怎麼罵就怎麼罵,不過……你戴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難看死了!」說著話,他起身上前便要將雲紫璃臉上的人皮面具揭去。

  「別碰我!」

  就在赫連遠的手,即將觸到雲紫璃的臉時,她眸華怒瞪,驀地抬手,打掉他的手,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後退一步,冷冷哼道:「你的這雙手,才剛碰過別的女人,我嫌髒,肚子裡的孩子,也嫌髒!」

  「樂兒……」

  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嫌髒,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可是赫連遠看著雲紫璃拒人於千里的冷淡模樣,他心頭微痛,卻還是柔了聲音。

  「端王爺叫誰呢?」

  看著赫連遠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態,雲紫璃本該高興的,但是她的心裡卻沒有多少快意,只覺酸酸澀澀,實在堵得慌。

  想到他對自己的隱瞞,想到他方才那樣抱著別的女人,想到……想到過去幾個月,孕吐時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雲紫璃的心裡,那隱藏在最深處的怨懟,全都浮出了水面。

  只見她自嘲笑著,冷冷淡淡的對赫連遠道:「王爺的樂兒,已經換做她人,我不是王爺的樂兒,而是這洪府的女主人!」

  語落,她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赫連遠見狀,驀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而自被赫連遠一腳踹在胸口,吐出鮮血受了重傷的洪壽,此刻總算回過味兒來,心知雲紫璃此時若是走了,他的命怕是得交代在這兒,他極力忍著劇痛跪趴在地,朝著雲紫璃拜道:「洪壽瞎了狗眼,冒犯端王妃,還請端王妃念在洪壽這個幾個月的照拂,為洪壽在王爺跟前說句話,給洪壽一條生路!」

  語落,他伸手扯了扯一直怔愣在一側的洪欣婉。

  洪欣婉回過神來,雖心中不甘,面上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也跟著顫巍巍的跪伏在地:「求王妃饒命!」

  見兄妹如此,雲紫璃心中冷笑連連。

  暗道這兩兄妹,為了逼她就範,對她百般算計,這會兒卻又求她救命,真當她是聖母不成?

  她心中冷哼一聲,覺得多看他們一眼都浪費力氣,轉頭對赫連遠怒道:「放手!」

  「不放!」

  赫連遠堅定搖頭,緊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再次加大力道。

  雲紫璃皺眉,怒瞪他一眼,想要用力甩開他的手。

  但是,她用盡力氣,甩了又甩,卻總是無法如願。

  終是,因劇烈的動作,而引起胎動增多,她心下一沉,想也不想便揚起手來,啪的一巴掌扇在赫連遠的俊臉上:「放手!」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前廳。

  驚得一眾人等全都張口結舌!

  便是一向見慣大場面,始終笑盈盈的獨孤煜,也微張了嘴巴,一張俊臉似笑非笑,竟透著幾分滑稽!

  「放手!」

  這一次,開口的是無瀾。

  赫連遠聞聲,眸色一厲,轉頭看向無瀾,卻見無瀾面色凝重,緊皺著眉頭看著雲紫璃的肚子。

  彼時,雲紫璃雖與赫連遠怒目相向,但是她方才打人的那隻手,卻緊緊捂著自己隆起的肚子。

  「阿遠!」

  無瀾抬頭,看向赫連遠:「讓孕婦生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凝重,目露擔憂,還像在提醒赫連遠如果還想要自己的孩子,就趕緊放手!

  赫連遠心頭一驚,如觸電一般,鬆開了雲紫璃的手腕。

  雲紫璃伸手,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蔑視了眼跪趴在地上的洪氏兄妹,面無表情道:「赫連遠,帶著你的樂兒,有多遠滾多遠!」

  語落,不去看赫連遠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俊臉,她身形微轉,面向安坐一側的獨孤煜:「今兒我有些累了,明日再跟哥哥敘舊!」

  她如此一喚,赫連遠和無瀾不覺怎樣,洪氏兄妹卻是身形瞬間一震!

  她,不是雲家的女兒嗎?怎麼會喚煜太子為哥哥?

  可是她就那麼喚了!

  獨孤煜靜看著雲紫璃,又將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到底無奈的嘆了口氣:「其實,母后有些東西命我帶給你……」

  獨孤煜此話一出,洪氏兄妹那叫一個面如死灰,頓時雙雙如篩糠般不住的輕顫著。

  雲芝是雲紫璃,已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如今,雲紫璃居然又跟獨孤煜成了一母同胞的兄妹,這對他們兄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讓梟山把東西先送過來!」

  雲紫璃如是淡淡言語,擺明了今日不想跟獨孤煜多說什麼,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

  「樂兒!」

  赫連遠見她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抬步便要去追,卻見紅光一閃,被無瀾擋住了去路。抬起頭來,直面無瀾,他危險眯眼:「你想攔我?」

  「我攔你又如何?」

  無瀾冷笑著,視線掃過洪氏兄妹,面色幽然地嘖嘖譏諷道:「這對兄妹,早就想要逼著小璃兒做洪家的妾,是小璃兒一直不答應,你倒是好,一來就給他們做了主……阿遠啊!奇事天天有,今日特別多!人家都是把別人的女人算計成自己的,你竟然為了一個學自己女人學的不倫不類的贗品,把自己的女人任人算計了去,真真是讓我夸目相看啊!」

  赫連遠臉一黑,怒瞪著無瀾:「讓開,別逼我動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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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讓!」

  無瀾聳了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樣子。

  赫連遠的臉色,已然黑到不能再黑,眼看著無瀾不讓,他作勢便要動手,卻聽邊上的獨孤煜輕聲說道:「如今她正在氣頭上,你過去打算如何?氣的她動了胎氣?然後一屍兩命?」

  「獨孤煜!」

  赫連遠轉身,雙目欲眥的瞪著獨孤煜:「她是你妹妹!」

  「你也知道她是本太子的妹妹啊!」

  獨孤煜輕哼一聲,說話的語氣極為諷刺:「你把本太子的妹妹,胡亂便許了人,是不是應該給本太子一個交代?」

  獨孤煜此言一出,赫連遠面色頓時黑如鍋底,跪在邊上早已嚇得快要魂飛魄散的洪氏兄妹,終於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只見他們面露驚駭,全都癱坐爛泥。

  「把這兩個礙眼的東西給本太子丟出去,本太子看著心煩!」獨孤煜似是在看死物一般,不以為然的掃了兩人一眼,對梟山命令的同時,還不忘吩咐道:「記得辦完了差事,把母后給的東西,送去給公主!」

  「是!」

  梟山領命,上前一手一個,提著洪氏兄妹便出了前廳。

  至此,前廳之內,只剩下了獨孤煜、赫連遠和無瀾三個男人。

  滿是興味的眼神,在赫連遠和無瀾身上掃了掃,獨孤煜伸手,立即便有人奉了茶,掀起茶蓋子,優雅的淺啜一口後,他訕然笑道:「人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今兒咱們三個男人聚到一起,應該也是一台不錯的戲碼!」

  「煜太子不是要阿遠給你一個交代嗎?」無瀾挑眉,在看了赫連遠一眼後,邪肆一笑,「這台戲,我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語落,他不等獨孤煜和赫連遠出聲,大步邁起,施施然離去!

  見狀,獨孤煜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赫連遠則眉宇緊皺,始終不曾舒展。

  沉默片刻,他收回視線,轉頭看向獨孤煜,沉了眉眼,道:「事情已出,你打算要本王如何交代?」

  「好說!」

  獨孤煜薄唇輕勾,微微的弧度,格外好看,在瞥了赫連遠一眼後,他轉頭喊了身後的影衛:「梟成!」

  「是!」

  梟成聞聲,應是,幾個閃身,再回獨孤煜身後的時候,赫然已將晚宴上的酒罈,全都擺到了赫連遠面前。

  赫連遠見狀,眉心處不由皺成了川字。

  獨孤煜抬手,指著赫連遠身前的酒罈,說話的聲音,溫潤如風:「先把這些酒喝了,咱們再接著往下議!」

  聞言,赫連遠心下一滯,卻又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霎時陰沉地看著獨孤煜:「煜太子在開玩笑?」

  他酒量極好,但是這麼多酒喝下去,定然也不會好受。

  獨孤煜臉色微變,但依然淺笑道:「你若覺得本太子是開玩笑,那便算是玩笑吧!」不過說著話,他已然起身,擺明了你不喝酒,今兒就什麼都免談的態度。

  赫連遠見狀,心下那個慪啊!

  可是,誰讓人家是大舅哥,自己又愛著人家的妹妹呢?

  到底在心中無奈嘆了一聲,他面色陰沉提了酒罈……一壇酒,兩壇酒,三壇酒,一壇一壇又一壇,直到將最後一壇酒飲下,赫連遠放下酒罈,俊臉泛紅地看向獨孤煜。

  「這才算有點誠意!」獨孤煜含笑看著他,對他的表現,十分的滿意。從容起身,他長身玉立,靜看著赫連遠道:「赫連遠,你可知道,其實我本來決定,是今夜便帶她離開,並不打算給你任何機會的!」

  「是嗎?」

  赫連遠輕笑著問道:「既是如此,煜太子又為何改變了主意?」

  獨孤煜冷笑了下,不再看赫連遠,而是轉身望向窗外,幽幽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赫連遠皺眉,凝著獨孤煜的背影。

  「以你的聰明,會認不出自己心愛的女人?」獨孤煜回頭,幽冷如魅的眸子盯著他:「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是她,卻還由著她嫁給洪壽,跟洪壽跟你一起敬酒?」

  「什麼叫我明明知道是她?」

  赫連遠俊朗的眉梢,挑的高高的,對獨孤煜淡淡的笑著:「我若知道是她,還會看著她嫁給別人?」

  獨孤煜聞言蹙眉:「赫連遠,別給我打啞謎,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

  幾壇酒水進了肚,赫連遠直覺自己渾身都燃燒了起來。強自壓下不斷沖向腦海的微醺之意,他滿是疲憊又頹然的跌坐在身後的桌案上,無奈嘆道:「獨孤煜,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不知道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聞言,獨孤煜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赫連遠見狀,笑的有些落寞,略帶幾分酒意:「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以前我以為她死了,四年清心寡欲,倒也不覺得怎樣,但是當她重新回到我身邊之後,我卻發現沒有她的日子,對於我來說,每時每刻都是

  一種煎熬!」

  說到這裡,赫連遠回想著過去這幾個月里飽受的相思之苦,苦澀一笑,伸手拿了筷子想要夾些菜來壓壓酒勁兒,卻夾了幾次都夾不起來。

  無奈之下,到底泄了氣,他丟下筷子,就那麼坐在桌案上,一副落魄貴公子模樣,「她躲了我那麼久,如今好不容易被我找到,我自然要事事順著她的心意!」

  今日,在晚宴上,他並沒有認出薄紗帳中的人,便是他的樂兒。

  但是,後來洪壽請婚,雲紫璃開出那些條件的時候,他便已然察覺她的身份。

  那個時候,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初時是激動!

  激動之餘伴著悸動!

  看到她大腹便便時,是震驚而狂喜!

  當然,還有……小心翼翼!

  他怕驚了她,也驚了她腹中他們的骨肉!

  如此,便只得順著她的意思,不管是她想要整治洪氏兄妹,還是想要整治他,他都甘之如飴的配合著,直到最後……她自己揭開真相!

  人前的赫連遠,從來都是矜貴清雅的,但是現在……這是獨孤煜第一次見赫連遠如此落魄,看著這樣的他,獨孤煜早前準備好的那些刁難之詞,一時間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赫連遠……」有些怔愣的,看了赫連遠半天,他不太自然的輕咳一聲,嘆道:「其實,本太子還是一貫的主張,不同意樂兒跟你!不過如今樂兒身懷六甲,我又不能讓自己的外甥或是外甥女沒有父親!」

  赫連遠眉頭輕皺了下,但是很快便舒展開來,就那麼抬頭望著他,等著獨孤煜繼續說下去。

  片刻之後,獨孤煜微眯著眸子,轉身向外,冷漠而低沉的聲音中,是身為上位者才有的肅殺:「赫連遠,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她為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倘若來日你負她,我窮其一生,也要橫掃你赫連氏的江山,讓你赫連一脈成為階下之囚!」

  「你放心,不會有那一日的!」

  赫連遠出聲,因自己滿口的酒氣,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我給你三日時間,讓你想法子求得她的原諒。」獨孤煜望著窗外跪在雪地里的洪氏兄妹,笑的十分邪惡:「如果,三日之內,你得不到她的原諒,那我只能將她帶回北燕了!」

  「一言為定!」

  聽聞獨孤煜的話,赫連遠精神一振,從桌案上起身,他腳步虛浮的向外走去。

  聰明如獨孤煜始終不曾發現,他出門之時,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是多麼的意味深長……

  ***

  雲紫璃離開前廳之後,並沒有立即回住處,而是由阿媚陪著,靜靜行走於寒夜之中。

  頭頂上空,月色妖嬈,卻略顯清冷。

  眸華凝注在夜空中的繁星上,雲紫璃隨著阿媚的步子,緩緩前行。

  「姐姐還在生王爺的氣?」沉寂許久,阿媚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著雲紫璃。

  雲紫璃腳下的步子,隨著阿媚的話而微微頓下。

  阿媚抬眸睨著她柔美的側臉曲線,略一猶豫,開口道:「我沒想到,姐姐居然會真的……」

  「真的跟洪壽跪下向王爺敬酒?」雲紫璃輕輕垂眸,說著阿媚不曾說完的話,卻不看阿媚,只淡淡說道:「阿媚,其實這件事情,從一開始便可以阻止的,可是便是過去了幾個月,我仍在氣他的隱瞞,且洪氏兄妹實在可惡,而無瀾他……我給不了他想要的,不過是想順了他的心思,讓他出口氣罷了!」

  「阿媚知道姐姐的意思了。」

  阿媚輕應一聲,不再多言,扶著她再次邁開步子。

  雲紫璃還在氣著赫連遠嗎?

  當然!

  不過便是再氣,也沒有懷著他的孩子,去嫁給別的男人的道理。

  還有洪氏兄妹!

  便是想要教訓她,她可以有一千種,一萬種的方法,完全不必行今日之極端!

  所以,事情會到了今日這種難以收拾的地步,在阿媚看來,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出在無瀾身上。

  無瀾對雲紫璃的好,阿媚一直看在眼裡。

  即便雲紫璃腹中懷的,是別人的骨肉,他也不曾慢待過。

  試問,天下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他對雲紫璃,實在太好。

  可是……面對這樣好的男人,卻做不到去愛,想來在雲紫璃心中定是覺得有所虧欠,

  這才由著他胡鬧吧!

  想清楚了其中關鍵,阿媚終是忍不住在心裡暗暗一嘆!

  這感情的事情啊,還真是兩個人的事兒,若是多出第三人,便只能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兩人回到住處的時候,無瀾早已等在前廳里。

  見阿媚攙著雲紫璃回來,他溫潤一笑,緩步上前,迎著她們進了屋子。

  扶著雲紫璃坐在床榻上,無瀾關切的問道:「不是說很

  累了嗎?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過去的幾個月,雲紫璃臉上的笑容,比之以前多了許多,可此時,她的臉色,卻透著濃濃的疲憊感。

  「不過去散散心而已!」微側著身,對無瀾勉強的笑著,雲紫璃輕輕挑眉:「今日這場戲如何?可還對師傅的胃口?」

  「你說呢?」無瀾伸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髮髻,「臭丫頭,誰讓你跟洪壽一起給那個賤人敬酒的?」

  「不這樣,你心裡怎麼能痛快?!」

  雲紫璃嘆息著輕輕出聲,靜靜的看著無瀾:「今兒赫連遠估計腸子都得悔青了!」

  「那也是他活該!眼下你哥哥正收拾他,定然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無瀾哼了一聲,幸災樂禍的笑了笑,才深看了雲紫璃一眼,對她說道:「折騰了那麼久,你也累壞了,趕緊歇著吧!」

  說著話,他替雲紫璃掖好被角,起身便要離開。

  「師傅!」

  看著無瀾要走,雲紫璃忽然出聲喊住他!

  「嗯?!」

  無瀾迴轉過身,眼神溫和的看著雲紫璃。

  雲紫璃唇角,再次微微上揚,輕道:「我有話要說!」

  「你說!」

  無瀾濃眉微蹙,轉身回到榻前。

  雲紫璃對無瀾輕笑著,道:「日後,尋一個真心為你的女子,好好過日子吧!」

  聽她這麼說,無瀾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開口問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雲紫璃嗎?若是有的話,我便娶了,好好過日子!」

  「你……」唇角,輕輕動了動,雲紫璃語帶無奈:「你配得上這天下最好的女子!」

  聞言,無瀾的眉心,緊蹙了下,卻又趨於平緩,沉吟片刻,道:「你一心想著跟赫連遠回去,卻又擔心我,放不下我,是吧?」

  聞言,雲紫璃眉心微顰!

  擔心他?放不下他?

  還真是如此。

  不過,便是如此,她卻不能誠實的回答他!

  她想要無瀾幸福,而無瀾幸福的前提,便是將她放下,可是倘若她如實回答了無瀾的問題,只怕他知道她確實擔心他,放不下他,他便更做不到放下了。

  這個問題,是真的矛盾啊!

  「你不必給我答案,只要記得,一句話即可!」

  半晌兒,等不到雲紫璃的回答,無瀾不以為然的笑了下,動作輕柔的為雲紫璃將滑落的被子蓋好,他溫柔的對她笑著說道。

  「哪句話?」

  雲紫璃蹙眉,追問道。

  無瀾淡淡勾唇,眼底的神情,不似過往那樣的不羈,而是雲紫璃十分陌生的凌厲:「在這個世上,有三個男人會無條件的寵你,這三個人,一個是北燕的當朝太子,一個即將在吳國登基稱帝,另外一個則可以為了你傾盡天下……所以,小璃兒!你要記住,以後你不管你在哪裡,面對什麼人,都可以恣意的活,囂張的過,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聞言,雲紫璃心頭一震!

  但是很快,她便會心笑了。

  她的臉色,雖然有些疲憊,但是笑容,卻是由心底而發的。

  見她如此,無瀾自床前起身,然後再次轉身向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雲紫璃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絲不舍。

  「無瀾!」

  來不及多想這種感覺來自於何,雲紫璃便已叫出了他的名字,不是師傅,而是他的名——無瀾!

  無瀾又一次轉身,笑看著她,薄而性~感唇角,泄出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意:「又怎麼了?」

  雲紫璃張嘴,剛要說些什麼,阿媚便匆匆忙忙的進了門:「姐姐,王爺帶著他那個野心十足的手下和那個贗品,一動不動的站在院子裡吵著要見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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