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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瀚海難御折千骨經年約滿斗群仙 九、長留仙山

2025-02-14 06:52:55 作者: Fresh果果

  白子畫本來想直接飛回去的,突然想起身邊比來時多了一個人兒。

  聽花千骨自言自語似的在那嘀嘀咕咕,轉身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肩上竟然趴了剛剛掉到自己酒盞之中的那條小蟲子。

  「白,白……這個是糖寶。」花千骨給他介紹說。

  「我不叫白白。」白子畫嘆口氣道。

  花千骨頓時面紅耳赤,怎麼她一緊張就結巴呢?她也不知道叫他什麼啊,她現在又不能開口叫他師父,叫大叔大爺的好像也不對。

  「你稱我為尊上就行了。」白子畫看著糖寶正在擠眉弄眼的彎腰鞠躬和自己打招呼,不由覺得有點好笑。

  招了招手,一朵雲彩從半空中飄了下來。

  在花千骨的嘖嘖聲中,白子畫已站立雲中,回頭看她。

  花千骨連忙費力的拉扯住軟綿綿一團團的雲朵往上爬,白子畫也不理她,好不容易等她爬了上去,還沒坐穩,雲已經嗖的一下飛上半空中了。

  花千骨嚇的緊抱住雲朵不放,探出頭往下看著,不過飛的太高太快了,什麼都看不怎麼清楚,除了雲還是雲。

  

  不過這個比剛剛乘的隨風飄搖的樹葉小船可要舒服平穩多了,雖然速度驚人,但是仿佛雪橇在雲海里滑行一般不會讓人覺得不適。而且一伸手就可以夠到身旁漂浮的雲,卻不像身下的這一朵有固定的形態。

  應該是用法力凝成的吧,不知道可不可以吃。花千骨一時好奇,忍不住悄悄的埋下頭咬了一口,軟軟的,綿而輕柔,入口竟然化作滴滴甘露。

  哈哈哈,味道真好啊!

  咬一口,又咬一口,再咬一口……

  「你打算把這朵雲給吃完麼?」白子畫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突然開口把花千骨嚇一大跳,差點沒被雲給嗆到。

  「呵呵。」花千骨尷尬的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一向話多,也明明憋了好多問題在心裡想要問。可是坐在雲里,看著高高矗立雲端的白子畫的背影,就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糖寶實在是忍不住了,無話找話的問他。

  「尊上,長留山離這遠麼?」

  「我們現在在極西的崑崙,長留山遠在東海之東,還是有點遠的。」況且他還不是御風而行,雲上又還多了件「行李」。

  「我記得古籍上記載,長留山原本應在西邊?」

  「幾千年前,被整個移到東海上了。」

  「原來如此。尊上,我可不可以一直跟在骨頭娘親的身邊啊?」

  骨頭娘親?白子畫看了花千骨一眼,花千骨尷尬的低下頭去。

  「可以。」

  「太好了!」糖寶繼續回到花千骨耳朵里睡大覺,嘿嘿,這下可以高枕無憂了。畢竟是仙山,就算有人對自己這個外來的小精怪不滿意,以後也沒人敢提意見了,因為是尊上親自批准的,哼!

  到達長留山時已經是日暮時分。若是單靠花千骨腿力,怕是得走上整一年吧?

  聽到糖寶的驚呼和尖叫,花千骨睡眼朦朧的從雲中抬起頭來。

  遙望四周,到處都是水茫茫,深藍一片,他們早已到達東海之上。海風一吹,清醒了大半。望向前方,頓時傻眼,張大的嘴巴絕對可以把她自己的拳頭塞進去,目瞪口呆的注目著眼前海市蜃樓一般的長留仙山。

  夕陽的餘暉絲絲縷縷的從天空中金色的大洞裡傾瀉而出,海面倒影粼粼蕩漾,浮光閃爍。身邊不時有頭上長著漂亮花紋的鳥兒飛過,鳴叫猶如管樂。

  花千骨擦擦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桃源仙山,本以為崑崙瑤池已是美侖美奐,沒料到長留山更是驚艷絕倫。

  主島方圓千里,呈一個不規則的奇怪形狀,整個漂浮在半空中,離海面百餘丈。周圍斜上方三座小島,猶如日月星般將主島環繞。同時三座小島上,緞帶一般垂下巨大的瀑布,以銀河落九天的奔騰氣勢傾瀉而下,流到主島,然後再整個的由主島四面八方每個邊緣傾流入海,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壯觀的水簾幕。夕陽殘照下,唯美得猶如幻象。

  而遠處的空中,還散布著大大小小零星的仙島和仙山。有的秀奇,有的逶迤,在一片海色天光的映襯下顯得分外靈動。

  我以後竟要在這樣的仙境裡生活麼?花千骨微微有點頭暈目眩。

  「中間的主島是長留山,弟子八千。經過一年的初步修習後,會根據自身體質和能力,選擇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一行集中修煉,仙劍大會後,才能正式拜師,由師父親授。那三座小島上分別是貪婪殿,**殿,絕情殿,一般不能隨便上去。島上規矩甚多,以後自然會有人教你。」

  「尊上是屬什麼行?」花千骨抬頭看他,久久的移不開眼睛。

  「水。」白子畫淡淡開口,聽得她一陣清冷入骨。

  「哦。」下決心要好好學水系的法術,一年後的仙劍大會上好拜他為師。

  隱隱可以看見三座小島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籠罩主島的結界光壁,隨白子畫穿過時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島上的山近了,廣場和大殿都近了。花千骨看到許多身著各色袍子的人在廣場上似是修煉還是習武。

  白子畫繞開前殿,直接降落到後殿中央。

  「恭迎尊上回山……」四周嘩啦啦跪倒一片。

  花千骨略顯手足無措的從雲上跳下來,跟著他朝大殿走去。看眾人都悄悄的在打量自己,不由得渾身不自在。

  四處張望著,大殿雄偉威嚴,層層華幔,殿四角都燃著貴重的沉香。

  「十一。」白子畫喚道。

  「弟子在,尊上有什麼吩咐?」

  花千骨抬頭看來人,發黑如墨,眼湛如丹,成熟中又帶著一分書生的儒雅,顯得十分幹練。

  「這是新進門的弟子,你幫她安排一下,有什麼不妥之處再問我。」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卻發現被什麼拉住,轉過頭,看見花千骨眼中隱有不安的拽住自己衣角。

  「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十一,他會帶你先熟悉一下環境。從今天起,你就是長留門下正式的弟子了。」

  花千骨看著他沒有回頭的慢慢走遠,遠的她覺得自己別說一年,就是一世也追不到他的身邊。

  前面的青衣男子神色淡然,雙手插在衣袖裡,悠悠的踱著步子。

  「我叫落十一,是尊上師兄摩嚴的大弟子。」

  「我、我叫花千骨。」

  「我叫糖寶。」糖寶從花千骨耳朵里悄悄探出頭來,果然它法力還是太弱啊,連在瑤池都沒事,一來到這長留山卻頭暈的不行。

  落十一眼睛一亮,下一刻又將那份驚訝深藏了起來,狹長的鳳眼流露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長留山上下弟子八千,掌門是尊上,主掌絕情殿。他的師兄也就是我師父摩嚴主管長留大大小小的事務,主掌貪婪殿。小師叔笙簫默主掌**殿,但是很少過問派中之事。」

  「哦。」花千骨點點頭,一面東張西望著。大殿雄偉壯麗,高而空曠,層層深紫色華幔,地上鋪的全是上好的白玉,甚至可以映出人影。幾人才能合抱住的巨大柱子,上面鑲嵌著顆顆夜明珠。

  落十一在前面走著,雙手依舊插在衣袖裡,心裡直犯嘀咕,這個小女孩穿的破破爛爛的,沒有一點根基和法力,也看不出什麼仙資和不同,不會是尊上隨便在凡間撿回來的吧?十個仙班理應把她插進最末一個,但是,畢竟是尊上親自領回來的,身上還帶了一隻靈蟲,也不知道底細和來頭,也不能隨便敷衍了事。真是的,尊上也不詳細吩咐一下,讓他好難辦啊。

  唉,還是秉公一點吧,不然師父那裡才真是難交差。

  「千骨,新進門未拜師弟子一共分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仙班,每個班大概五十人,前面幾個班的大多是各派推薦過來,或者仙資極高或者本身法力已經很強的,你可能跟不上進度。我把你放在癸班可好?班上的多是凡人和初修者,進度會比較慢一點,你跟起來不是那麼吃力。」

  「好。」花千骨點點頭,心道不知尊上會不會親自給他們授教呢?

  走過長長的迴廊,周圍不時遇到身著各色袍子的仙人,身上有的掛鈴,有的掛花,神色淡然而有禮的和落十一彼此點頭相招。雖然各個風姿綽約,但是前有白子畫一相比,花千骨再看眼前一切皆是平常了,目光也不多做流連。

  突然想起茅山派掌門的宮羽還揣在自己懷裡,帝後應允過替自己召集茅山門人,到時候雲隱應該會知道來這裡找自己吧?到時候把宮羽和那兩本古籍一起交還給他便是了。其他的自己都不懂,既沒資格又沒能力,幫不了什麼忙。但是總的來說清虛道長和林隨意拜託自己的兩件事便也算辦妥個七七八八了,還算萬幸。

  只是現在自己到了長留山,要是朗哥哥去茅山找不到自己,會不會擔心呢?還有東方,知道那麼多一定能考上狀元吧?還有村裡的張大夫,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捎封信回去,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找到安身落腳之處,不要再擔心呢?

  花千骨想來想去,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世上,認識的,有所掛牽的,竟然只有寥寥不到數人而已。

  跟在落十一後面出了大殿,許多人老盯著她瞧。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破爛爛的男兒裝扮,腰上甚至還插了把鐮刀,的確是太鄉野太像要飯的了,和這長留仙境連空氣里似乎都飄著仙氣蒸騰著祥瑞的感覺完全格格不入。

  「對了,千骨。」

  「呃?」

  「你剛來很多還不懂,可以慢慢學,但是一定要記住,長留山尊卑等級森嚴,規矩眾多。你入門現在最晚,整個師門上下你都要稱師兄師姐,小師叔面前無所謂,但是在我師父面前一定要格外注意言行舉止。門人的話,稱掌門為尊上,我師父世尊,小師叔儒尊,見了皆要行跪拜禮。不可隨意出山或者入海,也不能去後山禁林,頭上三殿更不准去。每夜亥時休息,卯時必須早起晨修。山中門人住宿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偏殿,你住亥殿。癸班的仙導是清流,一會我帶你去見他,到時候他會給你安排課業、修習、食宿等具體生活方面的問題,你有什麼不知道的也都可以隨時問他。

  「一年拜師之後也這樣麼?」

  「得道之人通常講入定,不需要睡眠和食五穀了。但是這長留山上大部分還只是凡體和級數較低的仙人。等你一年之後拜師了,大部分時間便都伴在自己師父左右,各個師父有各個不同的教導徒兒的方法,管教和態度也各有不同。」落十一在心裡默念一句,不要衰到遇到像他師父那樣嚴厲的人便好。

  「十一師兄你能拜世尊做師父一定很厲害吧?」

  「其實厲害倒說不上,不過是我辦事老練沉穩,可靠得體,深得他老人家歡心就是了。用一些弟子背後的閒言碎語來講,就是會拍馬屁。」

  花千骨愣在那裡不走了。

  落十一轉過頭來對她一笑:「看你年紀尚小,心思單純,但是你既然來了這,私下我還是要提醒一下。沒有背景沒有法力又沒有權勢的話,難免還是會背地裡受些欺負。而且你是被尊上帶回來的,很多弟子都看見了,肯定會有人故意刁難你。若是太過分了,你大可找我或者清流幫忙。但是派中事物繁多,不可能每件事都照顧得到,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能靠你自己應對。」

  「這麼複雜啊……」花千骨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還好吧,等你適應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兩人繞來繞去,到了另一座和方才雄偉迥然不同的華麗大殿中,迎面突然飄來一朵紅雲。

  花千骨眼睛一花,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就覺得額頭中央被人彈了一下。

  「火夕,你又頑皮了。」落十一嘆道。

  「沒有啊,師兄,我大老遠就瞅見好東西了,怕被青蘿又搶了先,就先打上記號!」

  那一團紅雲初時隨風流動,而後漸漸凝聚成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紅袍如火,玉帶束腰,腰間別了朵宮花,卻是紅到滴血的纖姬子,華貴中又帶了點吊兒郎當。

  花千骨覺得額頭上隱隱作痛,揉了揉,抬頭瞪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

  「是新來的?就是剛剛和尊上一起回山的那個?」

  「恩,你別也跟著欺負新人啊,她什麼也不懂的,我正要帶她去三生池。」

  「那麼髒,是該好好洗洗。」火夕從半空中飛了下來,花千骨看到他腳上隱有火焰翻騰,不由咂舌。

  火夕細細打量著花千骨,眼睛骨碌碌的轉,顯得有點油腔滑調。突然靠到落十一身上,攀著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落十一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火夕伸出手正要去看花千骨掛在脖子上露出來的天水滴,卻見眼前電光一閃,手指疼的麻痹了一下。

  咧著嘴鬱悶的轉頭,卻看花千骨肩上趴著一條晶瑩剔透的小蟲子,氣鼓鼓的小臉,額頭的兩根觸角還滋滋的冒著電光和火花。

  有沒有搞錯,這么小的蟲子居然敢放電打他。火夕伸出手指想去捉它,花千骨連忙退後兩步,躲到落十一身後。

  落十一嘴角難掩促狹的笑意:「別玩了,她叫花千骨,以後是癸班的學生,看見清流沒?」

  「沒有,他一天神出鬼沒的,可能又醉倒在哪個角落裡了。我先走了,要是碰見青蘿千萬別說見過我。」說著又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落十一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那個是誰啊?」花千骨好奇的問。

  「火夕,是小師叔的弟子,生性頑劣,師叔都管不住他,或者說根本就懶得管他。他口裡的舞青蘿也是小師叔的弟子他的師妹。長留山最讓人頭痛的一對活寶,常常惹禍。偏偏小師叔護短的很,眾人都拿他們沒辦法。」

  「世尊和儒尊都有很多徒弟麼?」

  「沒有,師父連我收了三個徒弟,其實我不算是老大,之前聽師叔說還收過一個,後來被師父逐出師門了。現在加我下面還有兩個,狐青丘和尹上飄,小師叔就火夕和舞青蘿兩個徒弟。」

  「尊上沒有?」

  「恩。」

  「為什麼呢?」

  「可能是事務太多,沒時間教徒吧,尊上不太喜歡和人相處。」落十一沉思道。

  花千骨不明白的搖了搖頭:「我要拜尊上為師。」

  落十一驚了一驚,回頭望著她。

  看她無比堅定的重複道:「我要拜尊上為師。」

  突然忍不住笑了,俯過身來悄聲在她耳邊道:「其實我之前也這麼想的……」

  花千骨歪著的腦袋被他敲了一下。

  「想當尊上的徒弟比登天還難啊,不過你加油就是了!」

  「尊上和我說要是一年以後讓他滿意的話,就考慮收我。」

  「真的?」落十一瞬間臉跟吃了爛柿子一樣,瞠目結舌的簡直不敢相信。

  「恩,所以這一年我一定要努力!」花千骨握著小拳頭在空中一揮。

  落十一高高的挑起眉毛。尊上竟然說了這種話麼?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不然這遠離塵世的長留山,真是好無聊啊!

  「對了,師兄,火夕師兄他們穿的衣服好像顏色都不一樣啊!」

  「恩,等一年之後你確定了自己五行修行的主要方向,那一系的便多穿那一色的衣服。如金屬黃色,木屬綠色,水屬白色,火屬紅色,土屬黑色。不過沒有硬性的要求,隨個人喜好而定。但是腰間的宮鈴宮花宮玉什麼的,卻一定會隨著體質和法力所屬而改變顏色。」

  花千骨恍然大悟的點頭,怪不得尊上的羽毛是白色的。火夕的宮花是紅色的,再看看落十一腰間的宮玉,是只黑色的麒麟。

  「我是不是拜師的時候就可以掛鈴鐺了?」花千骨看那麒麟生得好看,忍不住用指頭碰了碰。

  「雖然這個也要看法力,但是你如果做了掌門的徒弟,掛鈴肯定是沒問題的。」

  「恩恩。」花千骨開心的點頭。

  落十一眼角瞟了糖寶一眼,看它又無精打采的爬回花千骨耳朵里打盹去了,不由有點好笑。

  「到了,這就是三生池。」

  落十一指著那三個不規則的池子道:「這三個溫泉混合了三殿流下的水,你分別在裡面洗一下身子,去一下凡胎帶的污穢和瘴氣,貪婪殿的水洗貪,**殿的水去欲,絕情殿的水絕痴。洗過大腦會清明許多,這是正式成為長留門人的重要儀式和浴洗禮。」

  「哦……」花千骨在一片水霧當中有點迷惘。

  落十一指了指旁邊放的整潔的衣衫道:「換洗的在這。我在外面等你,一會你自己出來。」

  「好。」

  走了半步猶豫一下又轉過頭來道:「可能會不同差別的有點疼痛,如果哪一池的水實在受不住就別勉強自己非洗不可,沒多大關係。」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低下頭看著那池水清澈透亮,上面還飄蕩著幾片白的粉的花瓣,牆上三個龍口裡緩緩的吐出清流,和普通的浴池倒也沒什麼不同。把耳朵里的糖寶弄醒了,怕它被水淹到。

  「糖寶,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啊?不對,你是公的還是母的啊?公的的話不可以看我洗澡哦!我得找個帶子把你眼睛蒙起來。」

  糖寶一頭黑線。

  「我是妖精,還沒變身呢,雄的雌的我也不知道。你又沒什麼可看的怕什麼!何況爹爹不是也說他看過了麼?嘿嘿,我也要洗澡!」說著噗通一下跳到了水裡,以它的蟲泳式在水上來回翻騰著。

  花千骨笑著脫掉衣服慢慢趟入貪池,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戒貪,戒欲,戒痴麼?真好玩。

  洗了一會又跳進**殿的水裡去,依舊跟溫泉一樣,舒服又提神,整個心和大腦都變得空明無比。

  最後是絕痴池裡的水,腳剛一放下去,卻突然有一陣奇怪的麻痹感傳遍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連忙把腳縮了回來。

  「怎麼了?骨頭?」糖寶在旁邊池子裡游得正歡。它身上的妖精氣和這仙界氣息經過池水洗滌總算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再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沒什麼。」花千骨奇怪的再把腳放下去,卻又沒什麼感覺了。難道是她腿抽筋了?

  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發現額頭中央兩眉之間一個紅色的火字若隱若現。怎麼回事?用水擦了又擦洗了又洗就是不乾淨。

  肯定是剛剛那個穿紅衣服的火夕在自己額頭上留下的印記。討厭,怎麼弄不掉呢?回頭問問十一師兄去。

  躺在水裡,輕紗薄幔間,角落裡貔貅金熏爐中滿載檀香,催人入夢。花千骨舒服的迷迷糊糊忍不住睡了過去。

  外面的落十一等得心浮氣躁,那三生池裡的水有淨化人心的功效,但若是執念太深的人進去,卻是苦不堪言,甚至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會有許多人憑藉法力,避開某一池的水不洗來逃過檢驗。就連仙人也完全做不到摒棄貪嗔痴念,何況是凡胎俗體?所以只要不是執念太深疼得太過厲害,勉強過關,他一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一般人進去還是會大呼小叫一下,這個花千骨進去半天一點聲音也沒有。看她年紀尚小,應該執念不深啊,不會是一碰到水就給疼暈過去了吧?

  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卻覺得什麼在拍打自己的臉。

  「糖寶,別鬧……」以為又是糖寶在自己臉上爬來爬去,胡亂伸手揮了揮。

  可是拍打仍不停止。

  「千骨,你沒事吧?」

  一個焦急的聲音很近的傳來。

  花千骨近日太過奔波勞累,好不容易從夢中掙扎著醒來。

  卻看見臉上停了一個紙人,嚇了好大一跳。

  「千骨?裡面還好麼?回答我!」

  花千骨凝神一聽,分明是落十一的聲音。可是又是從臉上這個紙人傳出來的。那紙人跟活的一樣,還用硃筆點了兩個紅色的眼睛,用手不停的拍打著花千骨的臉。雖然不疼,可是這畫面還是有幾分詭異。

  「我、我沒事!」她慌忙的把紙人從臉上拿下來,放在一邊的白玉階上。定了定心神,想是師兄看自己太久沒出去,又不好直接衝進來,只好御了個小紙人進來看看自己。

  找了找糖寶,看它懶洋洋的睡在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里好不舒服自在。拎它起來,三下兩下的把它抖醒,糖寶取了片花瓣擦了擦身體,然後還抱住一片用牙啃啊啃啊的,啃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再從嘴裡吐了點絲狀物把花瓣粘起來,竟然做成了一件小衣服和小裙子的模樣。粉粉的套在晶瑩剔透略帶翠綠的的身體上,還臭美的在那轉著圓圈扭屁股,可愛到不行。

  花千骨忍俊不禁的也穿上一邊準備好的衣服,樣式和外面大多數弟子穿的差不多,簡單大方,但是非常輕軟,手感很好,是她從來沒有穿過的珍奇料子。剛開始穿上的時候還有點大,很快便按著她的身形開始縮小,變得舒適而貼身起來。

  花千骨嘖嘖稱奇,糖寶不服氣的嘟起嘴巴道:「哪有我的桃花衣好!」

  待到出去落十一平時如此沉穩的人也已經等的焦躁不安了。

  「這個是你的吧?」花千骨把那個紙人還給他。

  落十一接過來:「已經濕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方白巾,小心的把紙人糊糊包了起來揣在懷裡。眼睛看到糖寶穿著小衣服,不由得愣住了,然後轉過頭去,另外掏出一方白巾在臉上什麼地方擦了擦,然後迅速塞進袖子裡。

  「咳咳,你怎麼那麼慢?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不好意思師兄,我不小心睡著了。」

  「睡著了?有沒有搞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三生池都是個恐怖可怕的地方,你居然在裡面睡著了?」

  「怎麼了?洗的很舒服啊,一點沒發現哪裡可怕了。」花千骨聞聞自己身上,到處香噴噴的,很好聞的味道。

  「這池水是用來過濾入門弟子的,算是浴洗禮也算是檢驗,一般*念或者執念太重的人,不適合修仙,更碰不得三生池的水。以此來分辨是不是*魔外道和有沒有仙資和仙緣。但是畢竟只要是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有貪念慾念和痴念,但是只要不很嚴重洗洗痛痛忍忍便也過去了。」

  「啊?有這麼厲害啊?」

  「心正之人自然不怕,但是大部分弟子洗後都還是得褪掉半層皮的。」

  「可是我什麼事也沒有啊!」

  「很少有人能下三池水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哪怕是成仙之人也總是會有一點執念。這水對於心正者可清心中雜念,對療傷也有很強的功用。但是對於*魔外道,就跟劇毒強酸一樣沒有區別了。」

  「這麼可怕?」

  「門中的幾大刑罰中便有一條是澆三生池水。對於懲罰執念強的人比什麼打板子的不知道疼痛多少倍,全身跟剝皮似的。我就親眼看到過戒律閣懲戒一個強姦了多名凡婦的弟子被拖進**池裡,活生生被腐蝕到骨頭渣渣都沒剩下。」

  花千骨額頭開始拼命冒汗,搞了半天剛剛自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道回來自己都沒察覺啊。跟著落十一繼續往前走,感覺周身輕鬆多了,飄飄的跟在雲里似的,就是肚子餓的厲害。

  走到大殿門外,剛剛來的太急都沒仔細的看。現在到處瞭望,才把周遭全貌盡收眼底。

  他們現在在的是長留山中心最高的正殿長留殿,比起她之前見過的茅山九霄萬福宮高大了不止兩倍余,深紅色,深灰色還有金色交相掩映,肅穆莊嚴又大氣華重,讓人仰頭之間忍不住便想跪倒。長留山漂浮海上,盛產玉石,幾乎所有地面,連廣場石階都是用不同質地的玉石鋪成,舉頭漂浮的三殿,更是猶如璀璨的水晶宮一般,在血一片的紅霞映襯中,灼灼生輝。

  落十一給她指道:「長留山一正殿三聖殿,九閣十二偏殿,正殿多是**祭祀或者處理山中大事,三聖殿在頭頂上,由尊上,世尊,儒尊分別居住掌管,九閣是長留山九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掌管,有戒律閣,藏書閣,封魔閣,醫藥閣,禮樂閣,書香閣等等。山中大事也不是尊上一人說的算,需要三殿九閣一起討論。我已經派人去找清流了,他一會就過來,他是你癸班仙導,會帶你先去書香閣給你登籍,領了仙號再帶你回亥殿休息,然後明天就可以跟著癸班一起上課了,還有什麼不懂的你都可以向他請教。」

  花千骨看著遠處廊上果然有個男子走了來,體態修長,卻半佝僂著身子,走起路來歪歪扭扭,倒像喝醉了一樣沒有精神。腰間插了把斷刀,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是穿的松松垮垮。明明長得是不錯的,面上卻鬍渣隱隱,落拓而滄桑。走到二人面前,眼皮耷拉著,肩膀聳起。

  「叫我來什麼事?」撓撓頭,一面還無精打采的打個哈欠。

  落十一無奈的搖頭:「你這樣被尊上看見也就罷了,我師父看見非又得重責你了。這是尊上剛帶回山的弟子,分到你的班上,她還什麼都不懂,你多照顧她點。」

  清流這才完全的睜開了眼睛,打量著花千骨嘆口氣道:「你又來給我添麻煩了,把這樣資質的孩子扔給我。」

  「我會努力的,不會給你添麻煩!」花千骨突然開口保證道。

  清流笑了笑,彎下腰來,伸出手掐了掐那張仰望自己的小臉。

  「好了好了,你這混蛋,知道我對可愛的小女孩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走吧走吧,我帶你去報導。」

  落十一朝她揮了揮手,讓她跟著去。花千骨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揮手再見便跟著清流走了。

  餘下的事倒也簡單,登籍什麼的清流基本上都幫她辦妥了,花千骨領了些七七八八的物品,還有仙號,刻在一塊不規則的黑色辟*木上,是身份的證明。她怕弄丟了,小心的掛在腰間。

  最後清流遞了一塊鵪鶉蛋大小,通體透明的石頭還有一枝筆給她。

  「在上面寫你的名字。」

  花千骨不明就裡的點點頭:「不用沾墨麼?」

  「不用。」

  花千骨剛一落筆,便覺得指尖一痛。原來那筆竟是吸了她的精血為墨。石上「花千骨」三個鮮紅的字光芒灼灼,由石頭表面沉入中間,宛如被塵封的琥珀。

  「這個是?」

  「這叫驗生石,一般仙門弟子入籍時都有一塊,可以由此推算出持有者的安危狀況還有大致方位。若出外歷練降妖或是其他什麼時候有個三長兩短,師門才知道是該救人還是收屍。」

  「就是說我要是死了的話,它就不亮了對麼?」

  清流點點頭,帶著花千骨前往亥殿。花千骨舉頭望,足足有九層高。住的和她一樣大多是剛入長留的弟子。拜過師的便跟著師父住別的殿或者外出雲遊去了。

  她住在頂層上,爬樓梯爬得要死。打開門,卻見一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在桌邊看書,翠綠色的衣裳,頭上扎著幾條細細的髮辮,迴轉頭來,明眸皓齒,膚光勝雪。花千骨怔了怔,那女孩也怔了。

  清流先一步進去:「輕水,這是新入門的小師妹,也是癸班的,今後你們一起住。」

  輕水點點頭,微笑的走過來接過花千骨手上的包袱和行李,一邊幫她放在榻上,一邊說道:「我叫輕水。」

  「我叫花千骨。」

  清流交代道:「千骨很多東西都還不知道,你慢慢幫她熟悉一下。明天帶她一塊上課。我先走了,酒癮又犯了。」說著打著呵欠拖著步子走遠了。

  第一次和同齡的女孩呆在一起,花千骨微微有點不自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還好輕水比較活潑,小嘴不停的說著,兩人很快便熟識了。糖寶睡飽了也懶洋洋的從花千骨耳朵里爬出來,打量著四周,乾淨整潔的小房間,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輕水很怕蟲子,不過看糖寶那麼可愛,也壯著膽子摸了一下,咯吱的糖寶直笑。

  聽到花千骨肚子餓的咕嚕嚕的響,輕水帶她去廚房裡找了點東西吃。一天之間發生太多事,她累得不行,剛躺下便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才蒙蒙亮就被輕水叫醒了,看糖寶在枕頭邊睡得還正香也就繼續讓他睡。抱了昨天領的幾本書就跟著輕水去上課去了。

  上課的地點在午殿,同樣也是九層高,但是樣式和風格和亥殿不太一樣。

  從輕水口裡,大概知道了他們要完成的課業是哪些。最基本的有鍛鍊體力韌性的體能課,有系統講述仙術道法的理論課,還有關於六界史的歷史課,有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課,還有像騎射、御劍、對弈、治癒、飛行等的實踐課。

  每個階段開的課都不一樣,各個班的師者也不同。大部分的課是和其他班混著一起上。花千骨晚來了一個月,進度比別人落下許多,需要自己努力補回來。還有不到一年就結業,每個弟子都在拼命努力,好在仙劍大會上嶄露頭角拜一個好師父。

  她們現在去上的是上午的歷史課,因為來的比較早,教室里還沒幾個人,花千骨坐在蒲墊上,有氣無力趴在案上,依然還在犯困,她還從來沒試過起那麼早的。

  輕水一看就很三姑六婆,每進來一個人,不管是自己班上的還是別人班上的都興高采烈的給花千骨介紹。花千骨無神的睜著眼睛,看著那些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但是大部分年紀都在十多二十左右,最小的大概只有六七歲。

  教室里坐了三個班,甲班的坐中間,丁班的坐右邊,癸班的坐左邊。甲班的弟子一個個高聲喧譁著趾高氣昂,一看就很有優越感,似是很不屑和最後一個班在一起上課。

  「能進甲班很不容易,他們都是很有仙資的弟子,入門之前已經有了不錯的根基。而且大部分甚至是其他各派掌門或者德高望重的長老們的子女,本身就有仙骨不是凡胎,特意送到長留來清修,所以一個個嬌蠻無禮,很不好惹。」

  「為什麼不在自己門派修習,要送長留來?還有,仙人居然可以生孩子麼?」花千骨目瞪口呆。

  「笨,道家有雙修的啦!而且除了天庭有一些特別的規定,大部分仙人都可以自由戀愛和結合。其實如今你別看成仙了,除了有法力之外和凡人並沒有什麼區別。現在的修道者,都只顧著提高自己的法力,在德行和心靈上甚至比凡人更污穢不堪。」

  「沒有啊,尊上就很好。」花千骨想起那個不染一絲塵埃的身影,不由得有點出神。

  「能把那些和尊上比麼。對了,你看到那個剛進門被人簇擁著中間穿紅衣的女子沒有?」

  「看見了。」花千骨有剎那間的驚詫,世上竟然會有人艷麗成這樣,小小年紀已經是絕色無雙。雖然和她在群仙宴上看見仙女們比起來,還差了點風骨和氣質。但是一定歲月的積澱之後,肯定能後來居上。

  「那是霓漫天,蓬萊仙島島主的女兒,也算是這屆弟子中的佼佼者,很多男生喜歡她,跟眾星捧月一樣。就是狗眼看人低,喜歡惹是生非,其他班的女生都很討厭她,卻也不敢惹她。她從小就開始修煉了,法術十分厲害。」

  輕水說著又轉過頭去,跟周圍班上的人介紹花千骨。因為大部分是出生寒微的凡人,所以和藹可親比較好相處,很快便熟識了。

  過了一會老師進來竟然是個白鬍子長得快要拖到地上的壞脾氣老頭,遲到的全部被他在門口罰站。

  「我好像昨天有見過他。」花千骨想起昨天在書香閣時有看到他從裡面出來。落十一還跟他行禮來著。一看他腰間,掛著個黃色的什麼,應該五行是屬金的,卻又看不出來掛的是個什麼東西,便指了問輕水。

  「那個是宮木,禮樂課上有學到過。一般仙的等級按佩戴的宮物來判別。掌門是宮羽,從鳳凰到麻雀,顏色什麼的也各有不同,長留山佩帶的只有尊上。接下來是宮石,水晶啊瑪瑙琥珀之類的,佩帶的有世尊、儒尊和九閣長老。然後就是宮木了,柳木檀木黃楊木,你現在看見的桃翁師尊身上的那塊是桃木。然後之下還有宮玉、宮花、宮帶和宮鈴。嚴格的說一共七級,有的小派人少,可能會缺裡面的一兩級。」

  「宮羽,宮石,宮木,宮玉,宮花,宮帶,宮鈴……」花千骨默記於心。

  大略的翻了翻手中的書,寫的也是六界的歷史,卻明顯比清虛道長給自己的那一本簡略了很多,還有很多不一樣的。特別是關於仙界的謬誤特別之多,很多歪曲事實的地方。而關於神界,幾乎隻字未提,說是六界史,明明只有五界。而且對於妖魔二界,也是大加批駁,把妖魔鬼怪都寫得十惡不赦。

  桃翁在上面講的滔滔不絕,花千骨在下面聽得頭都暈了。都是些沒什麼用的東西,還不如她自己看清虛道長寫的書。加上覺沒睡夠,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突然感覺誰在下面掐她,慌忙的抬起頭來,卻看見桃翁站在自己面前,輕水在一旁使勁的使眼色。

  「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

  「花千骨。」這下死定了,第一天就在課堂上睡著了,要是傳到尊上耳朵里……

  「俗話說笨鳥先飛,你身在癸班卻一點自覺都沒有。人家甲班的人還在認真聽課呢,你卻在這打瞌睡。看來老夫剛才講的你都知道了,那老夫就考考你。答不出來你就留下來把整本書抄上個二十遍。」

  桃翁的白鬍子一抖一抖,臉卻又彤紅彤紅,感覺像一個長著白色葉子的熟透了的桃子,不過當然這個桃子的皮有點皺巴巴的,樣子十分滑稽。

  如果平時花千骨可能還有心情研究一下,可是這時候花千骨可沒有心思笑。那麼多雙眼睛興趣盎然的盯著自己,大部分還不懷好意的等著看自己出醜,這種滋味可真是如坐針氈。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她今天怎麼沒把糖寶帶來,不然有它在耳朵里,才不怕被提問呢!

  桃翁為人倒也不壞,就是有些勢利,愛從一些闊綽弟子手中撈些油水。昨日尊上親自領回一弟子之事,很快便在長留山上傳開了。碰巧又在書香閣碰到,看花千骨又瘦又小,一副窮酸樣,心裡本就不太待見。今天竟然還敢第一堂課就在那打瞌睡,也實在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可是畢竟是新來的,又是個凡人,什麼都還沒學,若是故意刁難她,又恐落人口舌。就先問個最簡單基本的吧,她若是答不上來,自己更有理由好好管教管教。

  於是仰天負手一邊搖頭晃腦道:「代表身份的宮物你按等級依次先列舉一下。」

  花千骨和身旁的輕水同時松下一口氣來,這不是剛剛才在討論麼,正好撞上。

  花千骨很快的把那七種背了一遍。

  桃翁一看沒難住她,便又道:「那修仙的法門與品級排位呢?」

  輕水聽了,悄悄用手想在花千骨腿上寫答案,卻被桃翁一瞪,不敢再作聲。

  花千骨連忙回憶了一下《六界全書》上寫的。

  「仙的等級依照法力和地位的不同一般可以分成九品: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飛天真人,第五靈仙,第六真人,第七靈人,第八飛仙,第九仙人。成仙的方式也有許多種,主要是佛道兩家,通過修佛和修道兩種途徑。另外還有天仙,地仙和屍解仙等等,就是先死再成仙。還有通過外力吃仙藥灌輸仙力等方法,當然自己修煉白日飛升或者直接成仙是最好。」

  四周微微有了點議論聲,輕水暗自在心裡鼓掌偷笑,她沒想到花千骨居然這都能回答上來。

  桃翁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了,冷哼一聲道:「那我再問你,上古十方神器是什麼?」

  四下頓時安靜了,這個問題根本就還沒有教過,書上也沒有寫,神器是封印妖神之物,屬于禁忌,除了一些出身是仙家子弟的,可能聽父輩們提過隻言片語,一般人哪裡清楚。桃翁分明是在有意刁難凡人出生的花千骨。

  花千骨卻因為看過《六界全書》再次對答如流。她以為這下桃翁總該滿意了,卻不知若是回答不知,虔心請教,乖乖認罰,那才是合了桃翁的意,給了他台階下。如今,桃翁心裡更是不痛快了。

  「看你小小年紀,知道得還不少。原本這節課,老夫打算給大家講仙界的第一戰神的,想必你也很了解,就代老夫介紹一下吧。」

  下面一聽頓時議論紛紛。

  「哇塞,第一戰神?」

  「比尊上還要厲害麼?」

  「反正我敢肯定沒尊上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可牛了,聽說妖魔光聞其名就嚇得落荒而逃,哪敢像現在這麼猖狂。」

  桃翁抬手讓大家安靜,然後等著花千骨回答。

  花千骨就算再遲鈍,聽到桃翁都讓她代為上課講解了,心知是已將他得罪,不由忐忑。

  「回師尊,弟子不知,請師尊賜教。」

  桃翁冷哼:「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花千骨心下嘆一口氣,囁嚅道:「五百年前妖魔肆虐,入侵人間,破星神將斗闌干,退妖靈,斬七煞、殺魔尊、收神器,得『仙界第一戰神』之美名。不過……不過後來,他愛上了一個妖界女子,失卻神智,被奪走神器不說,還為包庇她反了仙界。他兵權在握,三界動盪。最後被眾仙聯手制伏,逐到蠻荒去了——」

  「住口!一派胡言!」

  桃翁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本來想說的是,斗闌幹道心不堅,耽於美色,不但神器被奪,最後還被那妖女殺害,堂堂戰神落得如此淒涼下場,以教導長留弟子修仙一定要清心寡欲。

  沒料到花千骨說了前面,後面部分卻跟他所知還有仙界所流傳完全不同。

  斗闌干是被流放到蠻荒去了?

  這丫頭定然是在瞎編胡說,可若是真的呢?

  此事可大可小,她又如何得知?桃翁越往深處想越是心驚肉跳,對著花千骨厲聲道:「你跟我來!」說著甩袖出門。

  課堂里一片混亂。花千骨望著輕水沮喪著臉,為什麼答對了也要懲罰她啊?唉……

  輕水連忙使眼色讓她跟上去。花千骨幾步小跑,只覺得身後有一道利刃般的凌厲目光注視著自己。轉過頭,卻只看見霓漫天高傲輕蔑的眼神。

  不對,不是這個。匆忙掃視了一周,見到的卻都是嘻嘻哈哈幸災樂禍的臉,暗自無奈的跟著桃翁走了出去。

  卻沒注意霓漫天身後坐著的蒙面少年,本來他的裝扮在課堂上顯得奇怪扎眼,但大家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沒有人看見過他的臉,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一直都是冰冷而漠然的獨來獨往。身在甲班,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只知道他名叫朔風,也是尊上親自帶回山的。法術已經非常厲害了,所以沒人敢招惹他,也沒人跟他說話。

  此刻他一向冰冷漠然的眸子卻飽含興致,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花千骨跟在桃翁後面一路小跑,沒想到這白鬍子老頭走起路來那麼快。

  不一會兒進了長留殿,花千骨聽見桃翁問一旁弟子什麼,弟子答道:「三尊正在殿內議事。」

  忍不住心中狂跳不止,莫非那麼快就又能夠見到尊上了?

  只是桃翁不會是氣急敗壞下拉了她到尊上這來治罪的吧?這下慘了。

  跟著桃翁繼續往裡走,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心裡更加坎坷不安。末了到了內殿門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覺得心撲啪撲啪的扇著翅膀在胸口亂撞。

  異彩鎏金鑲滿寶石而又高大沉重的門,慢慢被兩側站的弟子推開。花千骨直直的望見端坐在大殿正上方的白子畫,心立馬飛了過去。

  白子畫依舊是一身不落塵埃的白衣,只是比那日腰間多束了一條寬邊金帶,出塵中又添了幾分高貴和傲氣,面色中更多了幾分冷漠與威嚴。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姿態,讓花千骨忍不住便想傾身膜拜。

  「參見尊上,世尊,儒尊。」桃翁行了個禮,回頭看花千骨,花千骨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低下頭去拜見。

  「什麼事?」

  花千骨聽到一個威嚴又低沉的聲音,眼角偷貓一眼。看見一個略比尊上年長的玄衣男子,眸子深邃的叫人一眼望不到底,眉頭緊皺,面上有道極長的疤痕,嚴厲冷酷中帶幾分凶煞,氣勢咄咄逼人,可見脾氣不是太好,應該就是世尊摩嚴了。

  那左側坐著的那個,不對,是躺著的那個應該就是儒尊笙簫默了。

  與另兩人不同,笙簫默紫衣玉帶,慵懶卻優雅,半倚在專門為其準備的鋪滿冰絲玉錦、雅致褥枕的臥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根長簫,的在白皙修長的指尖旋轉飛舞。

  摩嚴和白子畫應該是見慣了他這副摸樣,倒也不以為意,自動忽略。

  花千骨盯著那銀簫看,轉得她有點頭暈,心道不愧是三尊,無論容貌氣質仙姿都比其他人強上那麼多。再抬頭去看白子畫,卻見白子畫也在看他,可是視線卻直直的穿透她而過,似乎又眼中無一物。

  桃翁開口說話,花千骨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猜大概他是用密語在和三尊稟報什麼事情。

  嗚嗚嗚,告狀就算了吧,幹嗎還告得偷偷摸摸,讓她想辯白都不知道該辯白些什麼。

  笙簫默似乎是漸漸來了興趣,也不玩手中的簫了,身子直立起來,看著花千骨道:「二師兄,這就是你昨天帶回山來的那個娃娃啊?」

  白子畫不作聲,也不點頭,面上毫無表情,讓花千骨幾乎快誤認為上方是端坐於蓮的白玉雕像。

  摩嚴冷哼一聲:「她是如何得知斗闌干被逐去蠻荒的?你莫要撿了個妖孽回來,一身煞氣,千載禍星!」

  花千骨心狂跳一下。隱隱聽出世尊的口氣不光是在指對自己,還有責怪白子畫的意思。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太敢開口,如果說白子畫給人的感覺是讓人無法呼吸的話,摩嚴那種威嚴簡直是壓迫。隨便一個眼神掃過來,都讓人覺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怪不得長留山上上下下都諱他莫深。

  笙簫默笑道:「大師兄你多慮了,二師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他知道摩嚴在擔憂什麼,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繼而向桃翁使了個眼色,桃翁躬身退了出去。整個空蕩蕩的大殿,花千骨一個人在下面面對著三尊心裡緊張更多了幾分,但心裡最在意的還是白子畫臉上是否有絲毫不滿的神情。

  「聽說,是你在群仙宴上傳達的拴天鏈被奪,茅山被屠的消息?你叫什麼名字?」笙簫默問,聲音溫柔中帶著一股迷死人不償命的甜膩,酥得花千骨渾身一陣雞皮疙瘩。

  「花千骨。」

  「千骨?來,告訴儒尊,你怎麼會知道斗闌乾沒有死而是被逐去蠻荒啊?」

  花千骨背上冷汗直流,她倒情願他像摩嚴那樣嚴厲的呵斥她,如此哄小孩的口氣反倒讓她不知所措了。

  「是清虛道長給弟子的書中所寫。」花千骨老實的回答。

  「什麼書?」摩嚴眉頭緊皺,目光犀利似乎能洞穿一切。

  「清虛道長寫的《六界全書》。」

  「他把這個寫下來做什麼?這臭道士背後搞什麼鬼?」

  「師兄。」白子畫語氣淡然,卻分明在指責他對死者不敬。

  摩嚴冷哼一聲:「書里都寫了些什麼?」

  花千骨心裡也有微微不悅,道:「就是六界的史記。」

  「各門各派的都有提到麼?」

  「是。」

  笙簫默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清虛道長還挺八卦的!」見白子畫看了他一眼連忙不說話了。

  摩嚴不由皺起眉頭,這麼重要的東西,要是落到妖人手裡……

  「呈上來。」

  花千骨遲疑了一下,沒有動作。

  「我讓你呈上來。」摩嚴話語裡帶了一絲不耐和火藥味,似是不信竟有門下弟子不聽號令。

  花千骨看著白子畫,心裡斟酌著這書畢竟是茅山派之物,裡面還記載了很多茅山本門的機密大事,是要傳給茅山派弟子的。若是給他人看了,算不算是有負清虛道長所託。而且她聽摩嚴一問,這才知道原來斗闌干並逐去蠻荒是一件機密之事,常人並不知情。

  她進退兩難,只能硬著頭皮道:「還望世尊恕罪,這書是茅山派之物,裡面記載了許多茅山派還有其他各派的機密要事,實在不方便為外人看。」

  笙簫默一聽興奮了,對那本書來了興趣,更對花千骨來了興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弟子敢不聽大師兄命令的,這下有好戲瞧了。

  「笑話,說的我好像窺探他什麼道法秘籍似的,他十個茅山派加在一起,長留山都不放在眼裡。他有膽子寫,難道還怕別人看了?給我立馬呈上來!」

  花千骨心裡叫苦不迭,卻仍是站直了身子,硬著頭皮堅定道:「請世尊恕罪!」

  完了,完了,開學第一天不但把桃翁師尊給得罪了,連世尊都給得罪了,以後日子有得自己受了。

  「你反了是不是!」摩嚴一拍桌子,嚇得花千骨腿都軟了。

  笙簫默在一旁咧著嘴巴笑,這丫頭完了,大師兄一向最記人仇的。

  「你們先暫時下去,讓我慢慢跟她說。」白子畫淡然道。

  「哼,你自己帶回來的,你自己好好管教管教!」摩嚴拂袖而去。

  笙簫默失望的打個哈欠,銀簫在指尖跳躍了幾圈,然後不情不願的出了去。他本來還等著看好戲呢。每次都這樣,二師兄好無聊啊!不過也只有他以掌門之尊能說得動大師兄一點點。不然殿下站著的這朵努力忍住不發抖的小花,可就真要倒霉了。

  突然殿內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二人,花千骨求神告奶奶,自己心跳得那麼響千萬不要被尊上聽見。

  「十一已經幫你把一切都辦妥了吧?在這裡可還習慣?」

  花千骨不解的仰頭看著他,不懂他為何明明語調溫和,卻總讓人感覺不出絲毫的可親和關切。

  「回尊上,都很好。」若是能天天見著你那就更好了,花千骨在心裡補上一句。

  「你俗體凡胎,命格又是異數,和山中許多有仙資的弟子本不能比,以前身邊又太多*物纏身,外虛內空,修煉仙法,實屬勉強,所以理應比他人更加努力吃苦才行。」

  花千骨心頭一暖,第一次聽他跟自己說那麼多話。天資不足,那就以勤補拙,無論如何,自己定不會負了和他的一年之約的。

  「弟子知道。」

  說著上前幾步走上台階直到他的面前,心也隨著自己腳步上下忽悠。舉起雙手,低下頭,卻把那本六界全書呈到了他的面前。

  白子畫依舊面無表情。

  「弟子剛剛在課上闖下大禍,請尊上責罰。」

  白子畫似是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很快便把這事想了個通透,搖頭道:「你身為凡人,初入長留,很多事情並不知道,不能怪你。」

  「可是如今斗闌干身在蠻荒之事被弟子泄露了出去……」

  「事實就是事實,我本也不贊成隱瞞此事。無心之舉,不用介懷。」

  「弟子明白了,請尊上收下《六界全書》。」

  「為何?你剛說的也有道理,這是茅山之物。」

  「我相信尊上,上面很多記載可能會對尊上除魔衛道,守護神器以防妖神出世有很大幫助。清虛道長記錄下這些,肯定也是希望它日後能派上用場。況且經過這麼一鬧,這書在我身上已經不安全了。裡面記載著那麼多重要之事,若是被其他人強行奪了去,後果不堪設想。我現如今還沒有可以守住這書的能力,這書放在身邊絕對是禍不是福。如果尊上不介意的話,就請先替弟子暫時保管,等到弟子需要的時候再歸還,這樣可好?」

  白子畫漆黑如墨的眸子盯著花千骨看了兩秒,花千骨猝不及防的低下頭去。

  他倒沒想過她小小年紀看似弱不禁風,做起事來卻周全細緻,有著幾分過人的敏銳與聰慧。

  「好。」白子畫把書接過來,手指不小心碰到花千骨的指尖,驚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簡直冷得跟冰一樣。

  抬頭看白子畫,只覺得他美歸美,身上卻沒有半分人氣,不由多了幾分遙遠和失落。也難怪,尊上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啊,

  「若是以後有什麼人在你身上想打聽什麼事,你就讓十一來向我稟報,長留山這麼多弟子,總也是混了不少不軌之徒的,你以後行事要格外小心留意。」

  「弟子明白。」

  「那退下吧。」

  「是。」

  花千骨快走到門邊,突然轉身問道:「尊上我是不是以後都很難看見你啊?」

  白子畫沉默片刻:「你們雖很少能看見我,卻要知我總是在絕情殿上俯視凝望著你們的。」

  花千骨用力的點了點頭,她知道了,雖然可能今後一年內的日子裡自己很難看見他。可是他卻總在高處望著自己,和關注其他弟子的成長一樣關注著自己,她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看著小小的身影退出殿內,大門重新又嘭的一下合上,恢復一片寂靜空曠。

  白子畫打開六界全書慢慢翻閱起來,末了把書合上,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而花千骨,逃過一劫般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隨之嘴角忍不住掛上一絲微笑,眼神中充滿對未來的希冀。那時的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今天所發生的這件事,會在不遠之後的將來,怎樣劇烈的改變了她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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