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女娘那麼多,你不會讓她插隊的
2024-05-09 13:12:58
作者: 溫輕
許是看在崔絨的面上,崔韞也願意同沈嫿多說幾句。
「我所知便有兩種,絨姐兒中的便是』不霍』,前朝將軍便是被此藥操控心智,聞此迷香後,除卻雙目無神,其餘於旁人無異。本該穩戰最後卻兵刃相交時大敗。只是書中對其描寫所提不過寥寥數語,知曉的人少之又少,失傳已久,後,也再未聞。」
崔韞略一沉吟,這才繼續道。
「太祖皇登基後十年,不惑再次出現。」
「嘉佑年間,京兆府存有數千起起失蹤案,其中涉及不惑的多為幼童和女娘不足十起。」
數千起?
聽著雖多,可時間跨越長達十七年。
就連豐州城,沈嫿時不時都能聽到幼童被拐的事,可見盛京天子腳下,管制是極好的。
他難得說這麼多字。
沈嫿竟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崔韞沒有告知沈嫿,研製不霍的藥,很是珍貴。非尋常人能尋。
而失蹤的那些人,皆是朝中大臣府上的!
但凡不惑出現的失蹤案,次次都能驚動朝野!
這其中,涉及到的實在……
侯府若處在弱勢,便只有被欺凌,任誰都能上前踩一腳的份,可眼下陽陵侯府如日中天,又怎麼不會成為旁人的眼中釘?
觸不得,碰不得,偏偏總能鮮血淋漓。
這條路,註定荊棘重重。崔韞走過來了。而一切沉重和反噬該他背負,絕不該指向除他之外侯府的任何一個人。
至於這些,他不欲多提,沈嫿也便識趣沒問。
自藥方改動後,沈嫿能明顯的察覺她比以往都容易餓。
她用餐講究。夾了精緻盤子裡頭的糖葫蘆。酸的一個激靈。
吐出來的籽,不多不少五顆。
五,卻是單數。
崔韞落在崔絨身上的視線不知何時落到沈嫿那邊。
小娘子苦大仇深的盯著盤子裡糖葫蘆陷入兩難的境地,她顯然在糾結。
也不知多了多久,沈嫿總算有了動作。
玉筷再度朝糖葫蘆夾去。慢吞吞的咬著,又一顆一顆的吐出籽來。
等總數為雙後,總算釋然的笑了。
崔韞薄唇微抿,似有恍然。
崔絨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喚他:「二叔。」
「你快告訴她,有些事沒法強求。女娘那麼多,你不會讓她插隊的。」
苛待她,是絕對做不了二嬸的!
這句話也許會讓外人捉摸不透,可沈嫿卻一個激靈。
她頂著壓力對上崔韞沉靜又換成似笑非笑的眼。
顯然,他猜出來了。
沈嫿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能蒼白而無力道:「童言無忌。」
「恩,我沒當真。」崔韞笑容寡淡卻也單薄。
沈嫿:……
氣氛變得安靜又透著一層詭異。
崔絨磨磨蹭蹭苦著臉將青菜味同嚼蠟一根根給吃了。好不容易解決完,整個人就像是枯萎不帶半分朝氣的花兒。
崔韞見狀,熟稔的從懷裡取出帕子,動作輕柔去擦她油汪汪的嘴兒。
做好這些,這才崔絨抱起,告辭。
不過,他離開前,曾留下一句話。
「沈娘子不必相送,日後若有所求,崔某必然不辭。」
君子一諾,這句話的分量很重。
沈嫿讓倚翠送去盞燈,若有所思。
她再想,要不要讓崔韞鯊了沈瞿那狗東西。
可崔韞這種世家矜貴公子哥,怎麼能沾上醜惡之人的鮮血?
「娘子。」
成貴被衙門扣留許久,將來去經過提了又提,最後在訴訟紙上扣上手印。
他回梨園後,天色已晚。
成貴腳步匆匆,面色凝重。
他說。
「那拐子自知罪孽深重,剛入牢獄便以服毒自盡。」
沈嫿的眉緊緊蹙起。
一瞬間思慮萬千,卻很快被壓下來。
「總歸與我們無關,同尋常一般過自己日子便是。」
而這邊,不同來時的策馬飛馳,崔韞這會兒顧及崔絨,架馬的速度並不快。
「可知道錯了?」
崔韞的嗓音很淡。儼然是酒後算帳的架勢。
崔絨很喜歡這個二叔,也最粘他。
可崔韞每次動怒,雖不會動輒打罵,卻總能讓她害怕。
崔絨討好的小聲道:「我吃了好多素菜。」
平時有崔韞監督,她也只吃一點點。
「所以,罰過了,便不罰了嗎?」
夜裡寒氣重,崔韞索性將身上的大氅褪下,將崔絨裹得嚴嚴實實的,不讓她吹上半絲風。
「不行嗎?」
「那你錯了,又再錯該如何?」
月色皎皎,將男子的下頜勾勒的愈發精緻。
他嗓音清冷,身上的酒味也不濃烈。
「偷跑出府,未告知你阿娘,讓其憂思,為一錯。」
「曾祖母身子不好,上回你爬上屋頂,她老人家嚇得暈厥,你為小輩,自該孝順慎行,卻明知故犯,為二錯。」
崔絨的頭越壓越低。
可崔韞未停。
「人心險惡,平素教你的提防,是半點沒用上。你將自身陷入安危。是錯上加錯。」
崔韞忍住怒火。
他實在不敢想,若崔絨出了事,他該如何,又能如何?
上,愧於父兄,下,愧於己心。
過了除夕,崔絨便六歲了。
他想讓她明白人世間的一切醜惡,卻又不忍折她的羽翼,好把天真封存。
優柔寡斷的不像他。
寒風呼嘯。
喬姒在府門前來來回回的走,時不時伸長纖細的脖子眺望。
噠噠噠。
喬姒焦急不已,而黑暗中隨著馬蹄的漸響,能瞧清來人的輪廓。
崔韞懷裡坐著的垂頭喪氣,眉眼像極了崔柏的小女娘正是絨姐兒不會錯。
喬姒眼角濕潤,顧不得失態,跑上前緊緊把住崔絨。
「你真是!」
她長長一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
「嚇壞阿娘了。」
「阿嫂,入府吧。」
崔韞沒提不霍,只是溫聲道道:「絨姐兒受驚,且讓倪康瞧瞧。」
「小叔說的是。」
崔韞有意落喬姒幾步,保持著不近也不遠的距離,一同朝太夫人的院子而去。
「爺。」即清喚。
崔韞見是他,腳步一頓:「人處理乾淨了?」
「是。」
崔韞漫不經心的摩挲腕間紅潤剔透的金剛菩提手串。
月色冷清涼如水,樹影搖曳生姿。
男子身姿頎長。說的話可聞譏諷。
「我崔家為求太平安分守己多年,竟讓群不知所謂的鼠蟻之輩誤己可欺?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