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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只是仰人鼻息的小可憐

2024-05-09 13:11:51 作者: 溫輕

  送喪隊伍出了沈家,又特地的沿著沈家名下繡坊那邊走。最後才朝山上去。

  沈嫿走的雙腿無力,也一直強撐著。

  等一切結束,她獨身在墳墓旁留了許久。

  

  這裡都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朝著阿爹阿娘磕了頭。

  女兒無能,在此立誓,活一日,便讓那些人無安生一日,竭盡全力,絕不讓沈家的產業便宜了外人。

  這才看向兄長沈雉的墳。淒涼一笑。

  天色逐漸轉暗。

  沈嫿這才沿著小路下山。

  雪簌簌而下,並未有停歇的勢頭。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倚翠雖給沈嫿撐傘。但抵不住寒氣太重,走了片刻,裙裾鞋襪便已濕透。足下涼颼颼的。

  回去後,她到底還是倒下了。

  藥罐正咕嚕咕嚕冒著聲響,倚翠正煎著藥。餘光卻繞過窗格。看向抱著包袱欲出院子的婢女。

  倚翠臉色一沉。大步而出。

  「你去哪兒?」

  婢女朝露微微一驚,卻絲毫不見心虛。她高人一等的睨了倚翠一眼。語氣不乏洋洋得意。

  「得夫人恩准,日後我就去她那兒伺候了。」

  倚翠怒。

  「這些年,娘子可曾虧待你?這天還沒塌呢!你倒是見風使舵,拼了命的攀高枝!」

  朝露輕嗤一聲。

  「天怎麼沒塌?娘子倒下至今,夫人可曾派身邊的奴才過來探望一二?公子那兒若不點頭,你當府上誰敢陽奉陰違請郎中?」

  她自詡是聰慧之人。

  一番權衡利弊自然是換人投靠仰仗。

  在沈薛氏身邊當個掃地丫頭也比沈嫿跟前當一等丫鬟來的風光。

  倚翠氣笑了。

  「好!」

  「你走!」

  「我絕不攔你的前程!」

  朝露只當倚翠是個蠢貨。

  她若是倚翠,這個節骨眼上,還煎什麼藥,早就麻利些換個靠山了。

  她得意的在那些聞聲而來的奴僕羨慕的視線下扭著腰肢離開。

  周邊的奴才竊竊私語。

  「朝露姐姐好膽色,聽說是和王婆子的兒子好上了。」

  那王婆子可是夫人的人。這一勾搭,倒是脫離了苦海。

  「王婆子可有別的兒子?我長的也不賴,不知……」

  「娘子的身子是愈發不成了,郎中走時都搖著頭說身子虧空。老爺生前那昂貴的藥材像是不要錢那般送過來,可如今是夫人當家了。」

  府上最尊貴的娘子,也成了如今最不尊貴的人。

  倚翠險些將手裡的扇子捏斷。

  這裡發生的一切,沈嫿尚不知曉。

  幔帳內。

  女子額頭滾燙,蒼白的面容染上不正常的緋紅。

  沈嫿的身子輕飄飄的。昏昏噩噩被一股力拉扯到了早年的記憶。

  那時,她七歲。兄長阿娘尚在。

  是全家捧在掌心的明珠。

  ————夢境分割線————

  「漾漾怎麼又病了。」

  少年得了消息就從學院趕了過來,著一身淺色交頸襴衫,是最尋常不過的學子打扮。

  屋內奴才跪成一地,可見對其敬重。

  沈嫿蔫蔫的嘟囔一聲。

  「阿兄。」

  沈雉應了一聲,在榻前坐下。

  他剛坐下,沈嫿就爬了起來,伸出小短手抱住沈雉的胳膊。

  額間一痛,被沈雉修長的指尖彈了彈。

  「不難受了?且安生回去躺著。」

  沈嫿才不要呢。

  她固執的往沈雉身上蹭。

  沈雉拿她沒法,稍稍斂下面部溫和的笑意,這才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地上的奴才。

  「說吧,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他如今不過十歲,板著臉卻不怒自威。到底是大房唯一的子嗣,自然金貴。

  那些奴僕戰戰兢兢將頭埋低了些。

  就在這時,小他三歲的沈嫿嬌氣的哼了一聲。

  「是我夜裡故意踢被褥的。」

  她絲毫不覺其中不對。反倒開始扳著指頭埋怨。

  「誰讓阿爹阿娘扔下我了。」

  沈雉很耐心:「我的祖宗,豐州水患,生意愈發不好做,阿爹自然忙的焦頭爛額。阿娘又得了消息,盛京有名醫出沒脾氣古怪,交給旁人不放心,也便親自急著去請。」

  漾漾是打娘胎來的毛病,自幼身子就弱,最嚴重一次染了風寒,就連郎中都束手無措。

  雖說挺了過來,可闔家心有餘悸。

  沈嫿聽的雲裡霧裡,轉頭控訴沈雉。

  「那阿兄呢,你許久不歸家了!都沒人陪我放紙鳶了。」

  「你當我在學院快活呢?放紙鳶,何不尋二妹沈墜?」

  沈嫿不高興了。

  「她是庶女,慣來小家子氣。嫡庶有別,我才不要尋她一同玩樂。」

  沈墜又不是嫡親的妹妹,沈雉自然不關心,不過,他語氣變得嚴肅。

  「她雖木訥了些,到底是自家妹妹。」

  「你倒能耐!全然不把自個兒身子當回事!竟故意著涼!當我捨不得罰你?漾漾,你如今七歲了,該懂事了。」

  沈嫿愣了幾秒。

  「這是同我講道理嗎?」

  不等沈雉點頭,她暈乎乎的皺眉。仰頭不解去看他。

  「兄長為何覺著,漾漾是講道理的人?」

  是啊,沈家嫡女沈嫿,是出了名難纏又驕縱的女娘。

  她順風順水,被寵的沒吃過半點苦頭,沈雉和沈淳氏雙雙遇難身隕,沈巍大病一場後,對她愈發縱容。

  就連後娶了沈薛氏,也不曾虧待她半分。

  直到……

  夢境裡,兄長的臉被取代。

  畫面一轉,是沈瞿精打細算的暗光浮動的眸子。

  他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捏住地上沈嫿的下頜。稍稍用力,沈嫿死死咬住唇,倔強的不發半點痛吟。

  沈瞿卻像是得了趣,沒有半點忌諱,指腹揉捏著女子蒼白的唇。嗓音連帶著想只冰冷吐著芯子的蛇。

  「漾漾,你合該聽話些。」

  「你該慶幸,我同二叔仁慈,不計較你今日出逃一事。這世上已無人為你出頭了。什麼豐州沈家繡坊之女,你如今只是個仰人鼻息的小可憐。」

  沈嫿儼然還不敢相信,沈族老竟然同這些人是一夥的。

  「沈瞿,你放開我,你會遭報應的。」

  沈瞿遺憾的看著她那張足夠讓人情動的臉。

  雖呈病態,卻又多了副楚楚可憐。

  若不是州判點名要沈嫿,他真想藏起來,找一間陰暗的屋子將她鎖起來,戴上精緻打造的腳鐐。

  這樣,便能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了。

  他輕嘆一聲。

  「漾漾,你真是哪哪兒都出落到我心坎里了。」

  『轟隆』一聲巨響,屋外雷聲整耳欲聾。閃電劃破天際,一剎那間照亮了沈嫿驚恐卻又無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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