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偷梁欲換柱（2）

  林秀岸身材頗高，眼睛總是湛然有神，聲音洪亮。他本來相貌俊秀，但是右臉頰有一刀疤，讓他多了幾分野性。

  從諸多年輕臣子中發現他，也是因為注意了他臉上刀疤。那刀疤將他毀容，但卻使他平添神秘，更惹人注目。

  

  他學富五車，武學精湛，但無人知曉其師從何人，他本人對此諱莫如深。

  他對著褚暉躬身施禮，然後說道：「諸位大人，凡事要窮根溯源。閔貴妃在太后娘娘宴席上遇刺，後來刺客遁走，回棲花宮途中失蹤，種種跡象表明，貴妃娘娘身側就有奸細，為何不查查護衛貴妃娘娘的那些人呢？當日射向小皇子的金針，不就是出自貴妃娘娘身後嗎？」

  「此言正和朕意，當日刺殺，被劫，極為蹊蹺。宮中守衛森嚴，那些人如何埋伏在福康宮？何人負責福康宮守衛？羽林衛平素自有防毒訓練，怎麼那日全部被迷暈，林愛卿慧眼，看到了關鍵處，朕心甚慰。」褚暉讚許道。

  林秀岸臉色微紅，「臣請旨，甄別棲花宮宮人宮女僕婦，甄別當日護送貴妃娘娘的羽林衛。」

  「准奏，就由你親自負責甄別，南宮典協助。」褚暉說道，「朕上次去質子府，也有刺客行刺，那次，隨行的也不外是這些人，給朕嚴查，這次一定要查出奸細。」

  針對羽林衛與棲花宮的宮人的甄別多少讓群臣意外，但也都沒什麼異議，但是，宮中的幻情聞訊，坐臥不寧；而鍾離香則更是感到大禍臨頭。

  羽林衛中，有她鍾離家安插的勢力。

  這條線一旦被褚暉揪起掐斷，那麼她的臂膀就像被折斷一般。

  褚暉這招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褚暉似乎已經對她起了疑心，不止是擔心被束縛。為什麼呢？兒子可以因為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而埋怨母親，疏遠母親，但是，防備母親，可能嗎？

  褚暉這人看似無情，但實際最重情義，為了她的安穩，為了她的名節，他寧可擔了射殺蘭閒醉的弒師惡名，如今，卻開始把她看做真正的對手了。

  是哪裡出了岔子呢？

  「秋葉，暉兒是想要哀家的命。」鍾離香難過落淚。

  「太后娘娘，皇上翅膀硬了，不再需要娘娘庇護是可能的，不想讓娘娘干預政事也是可能的，但是，要您的性命，絕不可能，您可是皇上的親娘啊。」林秋葉為鍾離香揉捏著肩膀，安慰道。

  鍾離香沉默了很久，抬眸，「秋葉，這些年你跟著我，後悔過嗎？」

  林秋葉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搖頭，「有什麼可後悔的，我們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

  「是啊，本來你就是鍾離家給我選的替身。想當年，初遇褚進林的可是你，按道理，應該是你成為太后才是。」鍾離香緩緩回過身子，望著林秋葉。

  林秋葉急忙跪下，「主子，奴婢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您今兒是怎麼了，怎麼說起舊事，讓奴婢心裡發慌。」

  「當年你懷孕了。」鍾離香閉眼，「那孩子只比暉兒大了一個月。」

  「那是我跟別人的孩子，我生下他，就被那人抱走了。」林秋葉聲音低了很多，眼圈紅了，「奴婢這些年從未尋找過他。」

  「為什麼不找？」鍾離香問道。

  林秋葉沒有回答，神情有些悽然。她心裡有一閃念，覺得鍾離香提起陳年往事必有目的，絕非單純念舊。

  「身為人母，不能親自養育，又是暗人之身，找到又如何？相認又如何？」林秋葉嘆息，「我近些年都記不清他出生時的模樣了。」

  「若哀家讓你將他找回，就說是先皇的私生子，你會找嗎？」鍾離香俯身，貼著林秋葉的耳朵，「暉兒太不聽話，哀家不能再忍，哀家需要一個聽話的皇帝。」

  林秋葉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著，「太后娘娘，您，是要廢了皇上嗎？」

  「你很驚訝，那次皇上親征回京的事不是你親自安排的嗎？有什麼驚訝的。」鍾離香悻悻一笑。

  「可是那是個警告，不是來真的啊。」林秋葉拼命搖頭，「太后娘娘三思，那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親生親生，你總提醒我什麼，親生如何，不親生又如何？哀家要的是聽話，哀家要的是鍾離家能夠重掌天下！」鍾離香傲然說道，「哀家已經發話了，你派人回老家哪裡，將你的孩子悄悄帶到月光城來，哀家要讓天下人都看看，擋我鍾離香路者……哼哼。」

  這，哪裡是個母親該有的表情！那是仇人，是有深仇大恨的人！

  林秋葉不能不答應，不敢不答應。但是，她對鍾離香和褚暉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懷疑。

  林秋葉覺得褚暉不像是鍾離香和褚進林的兒子，在她內心，一直覺得褚暉應該是鍾離香和蘭閒醉所生，但，現在，鍾離香對褚暉的這股恨意，會是母親對兒子的態度嗎？虎毒不食子！

  但，也說不定。

  蘭閒醉，不就是死於鍾離香手中嗎。

  世人都以為蘭閒醉背叛鍾離香，背叛興國，其罪當誅，但是，林秋葉心中清楚，鍾離香的權利越大，就越不需要蘭閒醉，就越怕蘭閒醉，因為她要好名聲，她要母儀天下，她怕蘭閒醉掌控褚暉，掌控她。

  蘭閒醉是鍾離香一步步設計除去的，蘭閒醉，是被鍾離香逼到絕路上去的，是鍾離香逼到烈火城的，原本以為蘭閒醉與烈紅歌會被葉檀、葉幻文剿殺，沒想到遇到了褚暉。

  鍾離香愛蘭閒醉，毋庸置疑，但她都能狠心將之除去，褚暉，即便是她親生兒子，又能怎麼樣呢？

  鍾離香已然下達命令，林秋葉不能拒絕，必須執行。她默默退出，去安排尋人之事。

  二十多年的兒子會是什麼樣子了？林秋葉心裡有絲甜蜜，也有幾分擔憂。

  林秋葉的人派出，即被一直嚴密監視福康宮的南宮錦注意，她急忙將此事報告給褚暉。

  褚暉本來沒有太在意，料想是甄別羽林衛驚動了鍾離香，只叮囑商則派人跟蹤，結果，商則的人傳回的消息令褚暉非常振奮。

  仿佛是暗夜裡行走的人突然見到了一道微光，讓他的心都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