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受寵若驚

  周日，適逢二十四節氣中的霜降。

  馬嘉的心情，也宛若蒙上了一層冰涼的秋霜，房間裡的陰冷更加重了他的愁緒。厚厚的棉被，沒能給他帶來一絲溫暖。

  躺在床上的馬嘉，百思不得其解。滿以為區文化局只要留一個人也應該是自己。因為，有區委常委佟大胖子為他說話，更有文化局主持工作的美女副局長董琴力薦他留下。更何況，九月二十九號那天晚上，他又讓董琴滿足了好幾次，她可是滿口答應了他的。

  區文化局本來要留兩個人，為何卻只留一個呢？

  一泡尿將馬基的「大傢伙」挑起，思路也被它挑斷。懶得起也不得不起來了，他快速地穿好衣服，跑向了室外的廁所。一陣釋放，渾身輕鬆。打著冷戰的馬嘉，褲子都沒系，便跑回了屋裡鑽進了被窩。此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張嘲笑他的臉——牛建國的胖臉蛋、林棟的黑面孔、陳曉曉的瘦容顏……

  就在這時，馬嘉的手機響了。

  「小馬啊，是我，宣傳部姓佟。」洪宇區委常委、宣傳部長佟大胖子在電話里說，「這幾天上火了吧，怎麼沒聽到你的動靜？」

  「噢，是佟部長啊，您好！謝謝您的關心，我真的沒什麼。遺憾的是，不能經常在您的身邊聆聽您的教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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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小馬，中午有時間吧，我請你吃飯。」佟大胖子樂呵呵的聲音。

  什麼？一個區級幹部找一個沒根沒稍的鄉里辦事員吃飯。馬嘉愣了一會兒，竟然有些語塞：「我沒，哦，不不，我有時間。」

  馬嘉本來想在床上再懶一會兒，然後去趙蘭家見趙蘭。一聽說佟大胖子要找自己吃飯，他興奮地坐了起來，被子從他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就聽佟大胖子在電話里繼續說：「那好，中午十二點，在洪宇廣場附近的『星辰飯店』。包間我已經定好了，206房間。」

  ……

  ……

  位於洪宇區洪宇廣場東北角的「星辰飯店」，是洪宇區最高檔的餐飲場所，也是區委區政府的定點飯店。其面積很大，裝修豪華，菜系以剛進入北方沒幾年的粵菜為主。

  馬嘉十一點鐘不到，就趕到了「星辰飯店。」

  「小馬，你早到了。」佟大胖子在十一點四十分的時候，出現在馬嘉面前。

  一直等候在一樓大廳門前的馬嘉說：「佟部長，我也剛到。」

  「走，咱們去二樓包間。」佟大胖子說。他太胖了，走起路來呵哧帶喘。

  「佟部長，中午好！」206包間門前的兩位女服務員，一齊地對佟大胖子鞠躬問候。

  「好，好！」佟大胖子說，「丫頭，我安排的菜，都準備好了吧。」

  其中一個更漂亮的女服務員回答：「準備好了。您說什麼時候走菜，告訴我們就行。」

  「好，客人到齊時我告訴你倆。先給把茶水沏上，一會兒老領導到時好喝。」佟大胖子腆著肚子，走進了包間。

  「佟部長，茶水已準備好了。」漂亮女服務員把佟大胖子兩人，請到了包間裡候客用的沙發上。馬嘉順手接過了佟大胖子脫下的風衣，把它掛到了身後的衣櫃裡。

  佟大胖子對站著的馬嘉說：「小馬，坐下吧。」

  「佟部長，您剛才說，還有一位老領導要來，是誰啊？」馬嘉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問號。

  佟大胖子說：「小馬，早晨接我電話時就感到奇怪吧？呵呵。」

  馬嘉為佟大胖子倒上茶水，說：「是，是很奇怪，受寵若驚啊。剛才有聽您說有老領導光顧，我就更感到奇怪了。」

  佟大胖子說：「這個老領導你認識，就是老區委書記白瑞祺。是他讓我安排你吃飯的，你的面子夠大吧。」

  馬嘉心想：別人請都難請出來的白瑞祺，竟然讓區委常委宣傳部長安排一個鄉里的白丁吃飯，這豈止是面子大的問題啊，我這逼牛的有點離譜啊。

  「佟部長，聽您這麼一講，我更迷糊了。」

  「不用迷糊，其實也沒啥。今天純是私人聚會，主要是白書記的女兒白露看你人不錯，想和你認識一下。」佟大胖子挪了挪肥碩的屁股。

  馬嘉說：「白露？不就是您手下的辦公室副主任嘛。九月份在區文化局幫忙的時候，我和她接觸過幾次。我們認識啊」

  「對，對，就是她。她是想和你…」

  「小佟啊，叫你們久等啦。」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佟大胖子和馬嘉的談話。白瑞祺走了進來，白露緊隨其後。

  今年已經六十五歲的白瑞祺精神矍鑠，誰看到他都會感到其年輕時，一定是個美男子。可他女兒的長相，與之是天壤之別，簡直是慘不忍睹——蝴蝶斑集中地密布在鼻樑兩側，真如一隻特大的黑蝴蝶趴在黑黃的面部。最不能讓人容忍的是，鼻子底下長滿了黑黑的胡碴。

  可以讓狗自如鑽入鑽出的羅圈腿，支撐著矮胖的身子；足能讓飛機起起落落的平坦胸脯，與粗粗的腰極不協調地粘和在一起。「天，這是女人嗎？」知道她是女人的任何人心裡頭都會發出這樣的嘆問。

  「白書記，我們也是剛到。」佟大胖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馬嘉也站了起來，他向白瑞祺鞠躬問候，對白露點頭致意。

  「白書記，您請上座！」佟大胖子把白瑞祺請到了主人的位子。

  白瑞祺說：「這個位子，可是花錢的位置。啊？哈…哈…」

  佟大胖子說：「宣傳部的錢，都是您的錢。您盡情地花！」他坐在了白瑞祺的左側，其左側是馬嘉。

  「我知道，你們宣傳部可比不上組織部，是個清水衙門。不過清水好，清水會讓人少些貪念吶。」白瑞祺接過漂亮服務員遞上的熱毛巾，邊擦臉邊說。

  佟大胖子說：「宣傳部再窮，請白書記吃一頓便飯還是可以的。菜，我簡單地安排了幾個。您看，您還喜歡吃點什麼？」

  「佟部長可是美食家，安排的不會差！」白露插話說，她的聲音也跟爺們一樣。她坐在其父親的右側，與馬嘉幾乎是正對面。

  「白書記，馬嘉同志您認識吧。」佟大胖子說。

  白瑞祺說：「怎麼不認識？『十·一』前的總結表彰會上，還是我給他發的獎呢。小馬，對不對啊？」

  馬嘉站起來說：「對對，您的記憶力可真好！」

  菜很快被服務員端了上來。白瑞祺只喝葡萄酒，佟大胖子為他要了兩瓶「長城干紅」。

  

  「小佟啊，你們年輕，可以喝點酒。」白瑞祺說。

  「白書記總是那麼體貼下屬，我點了『五糧液』。」佟大胖子說著，讓服務員把所要的「五糧液」和「長城干紅」都啟開，並囑咐服務員再拿幾聽雪碧，他知道白瑞祺有喝紅酒兌雪碧的習慣。

  「小馬，聽白露說你非常有工作能力。你今年多大歲數？」白瑞祺先喝了一口盛在盅里的靚湯。

  馬嘉說：「我今年二十六歲。」他是按鍾曼給他改過的戶口上的年紀說的。

  「小馬，坐，坐。」白瑞祺用手指著馬嘉說，「不用總站起來和我說話，太拘束了嘛。不過，這倒是看出了你的素養，彬彬有禮。如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嘍。」

  佟大胖子說：「白書記，您真是慧眼識才。小馬還真是這樣，對領導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他用公用筷為白瑞祺夾了一塊蝦段。

  白露的眼睛一直在看著馬嘉，馬嘉的言談舉止在她看來是那樣的得體。聽到父親對他的誇獎，心裡更是美滋滋的。馬嘉也發現了她的眼神，這種眼神讓膽大的他都有些發毛。

  「二十幾歲，正是好年紀。你是哪個學校出來的？」白瑞祺放下筷子，雙手交叉在了胸前。

  馬嘉說：「我畢業於『寧北省經濟幹部管理學院』。」

  「嗯，不錯嘛！那可是為我省培養幹部的地方，你學的什麼專業？」

  馬嘉心說：你可別問了，再問我他~媽就要露餡了。

  「我學的是經濟管理。白書記，大星期天的，您還屈尊前來，小馬斗膽敬您一杯酒。」馬嘉端起了面前的「五糧液」，「我都幹了，您隨意。」

  佟大胖子看馬嘉敬白瑞祺酒，便對白露說：「白主任，咱倆也喝一杯，感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啊。」

  「小馬，你是哪裡人啊？有女朋友了嗎？」白瑞祺接受完馬嘉的敬酒後問道。

  我是哪裡人？我是唐朝人，說出來嚇死你！可是，我的籍貫真的記不清了。思緒一閃而過，馬嘉回答說：「我是魯東人，畢業後到陽光集團工作。是時任洪福鄉黨委書記的佟部長把我調到了鄉里。女朋友，我還沒有。」

  馬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編出來這一套的，至於說為什麼要說自己沒有女朋友，純粹是鬼使神差。

  白露一聽馬嘉說沒有女朋友，心裡更加高興，接過馬嘉的話說：「二十九號總結表彰大會結束後，我看你去送那個叫趙蘭的老師，我還以為你們倆是對象關係呢。」

  自從第一次在佟大胖子的辦公室見到馬嘉後，白露就一直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馬嘉的工作能力、為人處事她是越看越喜歡。

  當白露知道，區文化局要從幫忙的人中選出兩個人留下後，心裡就希望馬嘉能夠留下。她還打定了主意，如果馬嘉留下遇到障礙，就讓老父親出馬說話。她知道四十歲上才有了自己的老父親，視她為掌上明珠，她提出的要求他從來不會拒絕。

  可是，當九月二十九號那天總結表彰會結束後，白露看到了馬嘉和趙蘭並肩而行，她覺得馬嘉好像已經有了對象。而這個對象就是有著仙女般容貌的趙蘭，她不僅相貌美麗，而且多才多藝。白露霎時間感到了失落，於是改變了主意，讓自己的父親告訴文化局暫時不要調馬嘉到文化局工作。

  白瑞祺在洪宇區的人事安排方面有絕對的話語權，沒有一個部門不知道的。可是他偏偏打怵對文化局主持工作的董琴發號施令，當女兒向他提出要求時，他還真給拒絕了。

  可是，事情就那麼湊巧。「十·一」過後剛上班，董琴就接到了國家有關部門的電話，說她的丈夫在國外施工時，為了搭救外國友人而身負重傷。她便急匆匆去京城辦相關手續，然後去了丈夫所在的國家。

  董琴一走，文化局的工作暫由原來的三把手唐宏偉主持。唐宏偉當然要聽白瑞祺的話，便暫時把柳溪鎮的錢鑫留下了，餘下那個位置，白瑞祺要求過一段時間再說。

  今天，聽馬嘉親口說出他沒有女朋友，白露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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