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靈童歸來
2025-02-07 06:18:44
作者: 南師門徒
七郎這會兒已經覺得自己插不上什麼話,只是希望留仙接著往下說。
只見留仙沉默了好久,才接著適才的話說了下去:「原本自己尚未報答高祖的活命之恩,卻連累得如此深愛自己的一個人變成了被族人唾棄的妖物,更是無端讓自己的妻子喪命在洞房之夜,想起她自己的夫君她更是無比的愧疚。故而相處的最後十多天裡秋霜姑娘一直對高祖說著抱歉的話語。
「起先高祖並沒有在意,當她離去之後也便明白了因由。可自從那個時候起,高祖就一直落落寡歡,因為他明白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毒物。可他心裡始終還愛著那個霜姑,故而對外一直守口如瓶,為了打消眾人的疑慮便漸漸暴露自己的行蹤,不斷地去南部那個小島之上捕捉毒蟲蛇蠍。
「起先那些山野漁夫獵戶並不認得他——雖然有些是他的故交,只是高祖隱居了那麼久以後那形態容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覺得他的舉止十分怪異,不過後來眼見他確實除了不少毒蟲,也將一大片水域重新煥發出了生機,這才使得那群人對他漸漸留意並尊敬起來,最後更是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
「這好的名聲漸漸傳播開去,終於也被柳氏族人所知曉。當時高祖離家也有一年多了,終究是骨肉至親,縱使再有過錯念在高祖的父親臨終前的抱憾大家也便不再責怪於他。而問及那一晚發生的事情,高祖則託辭說自己天生就有抗毒的本領,一直希望為南部的漁夫獵戶做一些什麼,便去島上捉毒蟲蛇蠍取其內丹來修煉,卻不料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毒物,還連累了和自己從小一起玩大的妻子——雖然這前後的因果曾被一些族人懷疑,可終究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於是也只能姑妄言之姑妄聽之——而當問及秋霜之時高祖卻閉口不談,說並未瞧見過她,並不知道她何以會突然失蹤。好在秋霜在家中不過是一個丫鬟,大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而高祖自己陳述的那番話不久之後也就流傳了出去,與之前的種種謠言混合在了一起便成了尊者昨日聽家師所說起的那段故事,不過其中的真真假假並不為外人所知道,而如今這世上真的了解那段往事的也只有我與尊者了!」說罷舉起面前的酒杯,二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撂下酒杯七郎道:「不過我終究還有一個疑問。」
「尊者是想問為何高祖大人要將他的本領傳給我對吧?」
「看來兄弟也是聰敏過人。」
兩人相視一笑。
「後來高祖又一次隱居到了深山之中,而他遵循著秋霜姑娘的話一直勤練不輟,可是到了晚年他也終於明白了一點——若要真的具備可以對抗毒鳥的能力,窮盡他這一生恐怕也無法做到。必須找一個與他具備同樣體質之人將自己的畢生修為傳承給他。」
「如此說來看來倒是秋霜姑娘看走了眼。」
「其實也不能這樣說,終究那毒鳥的毒性太過猛烈,而如高祖這般體質之人又並非輕易可得,故而遇見了一個只能對他投入十分的信任。」
「這話也有理。」七郎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而當時柳氏一族一直傳到我的祖父那一輩時,對於高祖的態度一直都顯得十分鄙夷——雖說他有恩於部族,可是後來終究還是將他視為一個滿身劇毒的妖物——可是唯獨我的父親卻對他十分崇敬與嚮往,一直說恨不能今生一睹高祖的風采。
「至於為何挑中我作為傳承人恐怕也只是一個巧合吧。當時高祖聽聞自己的後輩之中竟出了這樣一個不合家訓——當時的家訓中有一條便是千萬不要重蹈高祖的覆轍——之人,便十分想要見上一見。於是便從深山之中再一次復出,可是當時或許是他年事已高,故而那段山路讓他覺得頗是疲憊,就靠在昨日的那片林中的某處歇息,大概因此而受了風寒吧。
「第二天我正好獨自去林中玩耍,見到迎面走來一位白髮老人,止不住地劇烈咳嗽,挨到離我不遠的地方我竟然見他嘴角全是鮮血。突然我見他腳下一個踉蹌便栽倒在地,我趕忙上去將他扶了起來,見他那時已經不省人事,於是就將他靠在一棵樹旁,並用隨身帶的一塊帕子給他擦去了嘴角的鮮血並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壺中僅剩的清水給他喝下。
「大概一頓飯的工夫,高祖緩醒了過來。據他後來對我所說,就是在那時看到我手中那塊血跡斑斑的帕子便明白了我就是那個他要尋找的人,因為我竟然絲毫不懼怕他的毒血。當然那時候的高祖的毒功已臻化境,為了避免誤傷他人已然將所有的毒素全部凝聚到了自己的內丹之中。不過當時他年事已高加上感染風寒,劇烈的咳嗽之下不自覺地便在血液中混入了些許毒素,若非如此恐怕我當時也已經殞命當場了。」
「想必那個時候季川公一定倍感欣慰吧!因為他夢寐以求的傳人就在他的眼前。」
留仙笑了笑:「是啊!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高祖眼中喜悅的淚水。」而他說完這句話,自己的眼角也噙滿了淚花,雙眼凝望著前方,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後來你的高祖便把畢生修為傳給了你麼?」七郎問道。
「不錯。不過當時高祖並未言說。只是詢問了我的姓名。當他知道我是柳氏後人時據他那晚所說,他當真感覺上天待他不薄——」七郎聽到此處心裡一個激靈,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一沉吟才明白,這相似的話也曾聽夢鴻說起過,不由得往昔記憶中的惆悵與現今糅合在了一起,他的喉嚨也有些陣陣發堵,不過這一切留仙並不知道也沒有發覺——「後來他找了一個晚上來到我家中,將畢生的修為傳給了我,當然最終他也因此而油盡燈枯,並在他臨終前把他一生所牽掛的事情託付給了我。」
「要你為秋霜姑娘的夫君報仇麼?」七郎喝了口酒。
留仙默默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高祖當時雙眼噙著淚花對我說,無論如何,秋霜姑娘——我還是稱呼她『霜姑』比較合適——永遠是他此生最愛的女子,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抵禦毒鳥的劇毒,一定要將那些妖物盡數剷除,為霜姑的夫君報仇雪恨。」
七郎嘆道:「你的高祖的確重情重義,不過他可曾想過你的感受麼!無端把你拉扯進了這段恩怨之中,讓你背負上了如此沉重的包袱。原本你可以安安心心與你的師兄弟一起學習劍術,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人人嫌棄的毒物!」
留仙見七郎頗是有些義憤填膺卻也不去辯駁,只是拿起酒壺默默地為他與自己斟滿了兩杯酒,舉手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便獨自一飲而盡,繼而道:「已然如此我也不願多說什麼了,其實我從小對於高祖的故事一直心存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我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許是因為我與他擁有著相同的體質,這個註定會永遠孤獨的體質吧!
「尊者!」留仙說著站起了身子,衝著七郎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這些都是我柳留仙的肺腑之言。這些年,多虧師父照料,我才有今天。可縱使是他我也不曾將這段往事透露一字半句。」
七郎頗是欣慰地笑了笑道:「我能明白你的苦衷,天地間要找一個知心之人是何其的艱難。」
留仙臉上已然掛滿笑容:「上天待我也不薄,今天倒是讓我給找到了。」
「承蒙兄弟的抬愛,七郎當真受寵若驚!」七郎說著也站起了身子,收起摺扇衝著留仙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但不知兄弟接下去有何打算?」
「唉!——」留仙長長地嘆了口氣,「不論是否出於無心,我終究還是險些要了五位師兄的性命,讓師父為我無端背負了那麼多的斥責。其實從我入門的那一天起,除了邵雲師兄和師父當真也再也沒有一個護著我的人。可現在我已然無顏再去見他倆了,只想一個人在深山裡安靜的修煉,不論如何我還是很希望能為高祖了卻那份未了的心愿。」
「我明白了,」七郎點點頭,「今後你可以安心走你的路,不要再去在意其他的事情。哪怕全族的人都唾棄你,至少我會站在你那一邊。」
留仙聽聞此言霎時間兩道熱淚奪眶而出,離座拜倒在地「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七郎趕忙上前扶起道:「兄弟這是為何!」
剛把留仙扶起,就聽得屋外金雞三唱,留仙道:「時候不早了,在下也該告辭了。叨擾了尊者一夜留仙頗是有些過意不去。」
七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並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留仙明白七郎的意思又深施一禮後便轉身離去。留仙走後,七郎獨自在屋中踱步,一時間心裡頗是有些煩悶。踱了約有一頓飯的工夫,又牽掛起了姐姐的狀況,不一會兒又想起了之前神女秀玉的到訪,言及一個月內必有分曉,想來這必定是伏羲大人的神算,可惜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的意思。越是思想這些七郎便越是覺得煩悶,於是索性閉門不出,暫且休養數日不問世事。
一晃眼已然過去了七天,這天黃昏石仲坤登門造訪。二人分賓主落座後石仲坤說起那天演武場之事,不禁唏噓非常。七郎道:「但不知那五名受傷的弟子如今的狀況如何?」
石仲坤嘆了口氣道:「唉!那些孩子的命是撿回來了,不過這修為算是全廢了。他們的師兄弟天天攛掇陳子益與劉子恆二人來我這裡,希望能派人找到柳留仙並當著全族的面殺死他。」
七郎聞言猛地一拍桌子道:「這群人心腸怎麼如此狠毒!原本我還想幫幫他們,現在看來已經無此必要了!」
石仲坤見七郎動怒,當即不敢再提此事,一時間場面頗覺尷尬。相互沉默了約有一盞茶的工夫,突然屋外一股香風飄來,七郎大喜道:「四姐回來了!」
兩人急忙向屋外看去,只見阿梓飄然而至,一個孩童摟著她的脖子腦袋靠在她的肩頭正在酣睡。石仲坤先是一愣,可繼而顧不得年事已高,竟一個箭步衝到了阿梓身邊,剛要伸手去抱那個還痛,只見阿梓微微向後一側身,輕巧地讓過了石仲坤的雙手,使他撲了個空。
石仲坤一時有些不解,見阿梓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似乎想要對自己暗示些什麼,無意中又仔細看了看阿梓肩頭的孩童不禁「咦」了一聲道:「我那孫兒出世尚不滿十日,為何四尊者肩上的這個孩子看著竟有兩三歲的光景?」
阿梓點頭笑道:「大人說的一點不錯。」
石仲坤被阿梓這有些不明情由的讚許搞的有些摸不著頭腦,連忙道:「四尊者還是不要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孩子當真是我那孫兒麼?」
「不錯,這自然是你石家的骨血。」阿梓始終帶著笑容。
「既然如此,可否讓老夫抱抱?」
「現在還不到時候。」阿梓搖了搖頭。
石仲坤剛要繼續詢問因由七郎上前低聲道:「姐姐和石大人這般高聲說話也不怕驚擾了這孩子的好夢麼?還是先讓他在屋中睡下姐姐再把其中的原因說給我們聽吧!」
阿梓點點頭道:「弟弟所言甚是,只不過我們這寒舍中恐怕沒有這孩子安歇之處。」說罷衝著七郎使了一個眼色,七郎會意地來到石仲坤身旁道:「大人站穩了!」還不待石仲坤說話就覺得身旁閃過一道耀眼的金光,趕忙閉上了雙眼,耳畔風聲襲襲,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就聽七郎道:「大人,到了!」石仲坤睜開眼一看則已然來到了自己的家中。
剛打開大門,適逢石叔義在院中習練劍術。見兩位尊者與父親從大門而來,阿梓的肩頭還睡著一個嬰兒,二公子不禁心花怒放,回頭衝著後屋高聲道:「大哥!大嫂!尊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