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師宿疾
2025-02-07 06:15:01
作者: 南師門徒
就看與之前不同,這一頁的大半的篇幅乃是一個妖魔的畫像。只見它看身形頗似一條長蛇,但偏偏長著四個爪子,再看它的腦袋夢鴻更是覺得奇異:竟似一隻巨鷹。
「這世上還有這等怪異的妖魔麼?」夢鴻喃喃自語著,可料想自己的師父不會無端妄言,只得是姑妄言之姑妄信之。再往下看,只見行文之中提及了「鉤蛇」與「鳴蛇」,不過從描述來看皆與這巨大的妖怪不相符。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又翻了一頁,這才看到那巨妖的描述,當看到其中寫著它高足有千尺,更是驚駭得說不出話來,腦海中不斷在想這究竟是何等巨大的妖靈。
翻到末頁,則看到這招「掣雷撼地」與那「熾焰熔金」一般,皆是師父自行悟得。
夢鴻合上書卷望著窗外出了神,腦海中所想像的儘是南溟與雷澤之上師父遇險之時的場景,可是他的經歷太淺,終究是難以構想完全,不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沮喪,索性便不再去想。
其時已近正午,小屋中頗是有些悶熱,夢鴻便來到屋外找了一棵大樹在樹蔭下開始潛心研讀起那些招式來。
原本他便有超群的天賦,這一心無旁騖當真可謂是「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不一會兒便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漸漸地意由心生,身隨意動,夢鴻每有所得都會感覺那招式便在自己的身子裡發動一般。效法著師父那天為自己演示的模樣比劃了幾下,雖然他的勁道還不足以將巨岩化作齏粉,可是一招一式之間竟頗有子棄的風範。
一時間谷中風雨雷電次第奔涌,那景象竟與那天師父為自己演示之時一般無二。夢鴻簡直不敢相信,驚喜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少頃谷中的靈力漸漸平息,幾棵大樹已然倒臥在地,夢鴻看著被勁風吹散的濃雲後露出了紅日的光芒,不禁仰天大笑。
就這般勤練數日,到了第十天頭上頗覺志得意滿。
這天他練罷技藝在樹下盤腿小憩。突然間聽到北邊的樹林中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響。夢鴻警覺地站起身子隱身樹後探頭張望,只見那林中竟然走出了一頭巨熊,個頭足足比自己高出兩尺多。
雖說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可是夢鴻的本能卻對這猛獸倍感驚恐。在樹後不自覺的有些發顫。而那巨熊似乎正在找尋食物,東嗅嗅西看看,不知不覺間竟然朝著夢鴻這邊走了過來。
夢鴻見狀更是驚惶,不由得拔腿邊跑。那巨熊聽得聲響只是愣了一下,眼見一個活人狂奔而去它急忙在後頭緊緊追趕。不出一刻的光景,夢鴻與它之間的距離已然漸漸縮短,幾乎都能聽得這猛獸粗重的呼吸與口中腥臭的氣息。
「跑什麼!」猛然間從谷口的方向傳來師父的聲音,「用那書卷上的技藝對付它,讓為師看看你這十天的進展如何!」
這一句話頓時點醒了夢鴻,瞧見師父他的心中也是無比的踏實。就看他衝著師父微微一點頭,繼而猛地一轉身。那巨熊原本正追得帶勁,忽見夢鴻這麼一轉身也仿佛被他給驚到了。一時間一人一熊對面而立,相去不足二十步。
「畜生!」夢鴻喃喃道,「讓你嘗嘗這招『熾焰熔金』!」
想罷他一運內力,掌心頓時顯出一團火光。尋常的野獸若是見著烈火多半都會逃竄,可不料這巨熊見了火反倒更加興奮起來。用利爪狠狠捶擊了幾下胸脯怒吼一聲向夢鴻撲來。
夢鴻強行穩了穩心神,一揚手將這火球給拋擲了過去。豈料這巨熊的身手也著實敏捷,眼看火球到了跟前急忙一側身。就聽「轟」的一聲,身後一棵十圍的大樹已然被烈焰燒著。
一擊不中之下夢鴻顯然有些驚慌。而那巨熊反倒像是身經百戰一般,很快穩住了心神。就看他一扭頭,猛地撞向那棵燃燒的大樹。竟不費吹灰之力將它折斷橫在手中充當一件兵器向著夢鴻劈頭蓋臉地砸來。
那斷木足有數丈長,幾下橫掃夢鴻的衣服便被火苗燒著。這一下他更加著慌,更加要命的是他一扭頭,發覺師父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巨熊似乎看出夢鴻的窘境,掄起「火柱」越戰越勇。不出一刻的光景,夢鴻已然被逼到了山腳,背後是一塊一丈來高陡峭的岩石,幾乎算是斷了退路。
他背靠著岩壁,慢慢地,原本顫抖的身體竟然平靜了下來。
「既然已無退路,看來只能一戰!」想罷,夢鴻沉著地擺好招式準備迎敵。巨熊見夢鴻眼中露出了鬥志,更是激發起了無窮的殺意,咆哮著舉起巨木砸將下來。
夢鴻見狀急忙輕舒右掌,掌心凝成一團雷光,一招「掣雷撼地」奔著那「火柱」而去。就聽「轟」的一聲巨響,雷火交織一處瞬間將那巨木炸扯碎屑。其中的兩塊殘片不偏不倚,正好刺入了那巨熊的雙眼,這畜生痛得滿地亂滾。夢鴻恐它不死,又補上一團烈焰,一頓飯的工夫,這巨熊便化作了一堆焦炭。
「好一招『熾焰熔金』!好一招『掣雷撼地』,」夢鴻還在驚魂未定的時刻,子棄不知從何處來到了他的身邊高聲稱讚道,「真是令人不可思議啊!」
夢鴻苦笑著沖師父抱了抱拳,依舊驚魂未定的他還無法用語言向師父問候。
「你的天賦當真令人驚嘆。僅僅十天,你已然可以如此輕易的擊敗這五百年修為的巨熊,摧毀這百年樹齡的巨木,為師當年可是萬萬做不到呢!」
聽聞師父誇讚夢鴻心中喜不自勝,可正當他穩定了心神準備向師父致謝時,突然瞥見子棄嘴角似有血痕,不禁一驚:「師父,你的嘴角流血了。」
子棄聞言慌忙用衣袖一抹,笑了笑:「想必是醉中誤傷,無妨無妨!」
夢鴻眼見師父的嘴角似乎並未有外傷,心中頗覺奇怪,但也不便多言。
夜晚睡前,夢鴻照例去子棄床前行禮。他見子棄坐在床頭,臉上滿是疲憊的神情,便道:「師父累了麼?讓徒兒來伺候你歇息吧!」
說著他便伸手為子棄寬去外衣,準備扶上床榻,豈料手觸之間就聽子棄「啊!」的一聲痛叫,夢鴻急忙低頭一看,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原來自己的手掌碰到了師父的肋部,當時在自己看來身子無比強健的師父竟然瘦弱得皮包著骨,觸手之處竟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嶙峋的骨骼。
他再看了看師父的臉龐,只見師父的鬍鬚似乎茂密了不少,可這十天不見已然夾雜了不少白絲。臉龐也漸漸深陷下去,只是因為鬍鬚的關係粗看倒也不覺得。
「師父,你得了什麼病?若是身子不適,你可一定要告訴夢鴻,千萬不能隱瞞啊!」
「好孩子,有些事情到了時候為師自然會告訴你,但不是今天。你先去吧,讓為師好好歇一會兒。」
「是!師父……」在夢鴻心中子棄便有如自己的生生父親一般,他的話自己決不敢有半分違背,輕輕關上了屋門,沒走幾步就聽到屋裡傳來師父的鼾聲。轉身再看外頭,夜色早已深沉。
次日,子棄起了個大早,開始親自指點夢鴻。而當夢鴻提及師父的疾病時,子棄總是一再推說硬朗得很。夢鴻知道師父的脾氣,也不敢多問,只能專心修煉。自此,子棄以生平所學傾囊相授,夢鴻天賦絕倫,聞一知十,真是令子棄欣慰無比。
不知不覺間半年的光景轉瞬而過。
這一日,夢鴻忽然有了些感悟,想要找師父問詢一番。可找遍了屋子前後都不見子棄的蹤影。正在詫異,猛一抬頭,卻見自己的師父坐在對面半山腰的一個亭子裡,似乎正在飲酒,可每喝一口都會攥緊拳頭放在嘴邊劇烈地咳嗽幾聲。
他知道這半年裡子棄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這四五天來每每見到師父像往常那樣飲酒的時候,都會伴隨著極其劇烈的咳嗽。昨天晚飯後,夢鴻在刷洗碗筷的時候發現師父的飯碗上印著一個清晰的血印。可想要詢問師父已經睡熟。
如今他見到師父一個人坐在那個亭子上,似乎是在躲著自己的樣子。夢鴻急忙小心翼翼地來到山腳,抬頭看去師父雙眼始終看著遠方顯是尚未注意到自己。去往亭子的山路頗是陡峭難行。
「師父已然病成這樣,為何還要強行上去呢?」想著,再抬頭一看,卻見子棄已然歪著腦袋靠在柱子上,似乎正在小憩。突然交叉在胸前的雙臂一松,懷中的酒壺從半山腰順著那條小道咕嚕嚕滾落了下來。
夢鴻知道這酒壺乃是師父心愛之物,急忙一個伸手接住,只見酒壁之上已然裂紋縱橫。正在惋惜無意間一翻個,看到壺嘴上已然是血跡斑斑,想起師父適才咳嗽的模樣夢鴻頃刻間嚇得魂飛天外。急忙拽著道旁的枝條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
約莫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亭子旁。此刻子棄已然醒來,看到夢鴻腰間的酒壺笑不由嘿嘿一笑:「我還擔心從此便找不到這個老夥伴了,沒想到竟然被你拾到了。來!快些給我。」
「師父為何對夢鴻一再隱瞞!」可他不敢違背子棄的意志,只得含淚將酒壺遞了過去。
子棄瞥見壺嘴的鮮血已然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可是他依然沒有引出話頭,只是摸了摸夢鴻的腦袋柔聲道:「夢鴻,今日找我何事?」
夢鴻心知師父又岔開了話題,無奈的搖了搖頭:「師父!夢鴻近日修習你所傳授的『百川奔流』一招時,每至將成之時,便會覺得五內翻騰,招式也不能盡數施展。徒兒前日強行以內力催動,可不料竟覺得肝膽都要爆裂,之後嘔了好幾口血。所幸夢鴻並未強求,晚上歇息了一宿也便無恙了。
「可是後來修習『天火焚世』的時候也有這種感受,仿佛一股烈火自氣海燒起,蒸騰而上,要將全身焚化一般。這些天我苦思冥想,始終不得要領,還望恩師指點一二!」
子棄聞言默然良久,臉上的神情竟如同槁木死灰一般。突然就聽他大笑了幾聲,夢鴻頗是有些納悶,剛想問話,只見子棄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噴射而出,繼而又是劇烈地咳嗽再次嘔出好幾口血來。
夢鴻簡直就要嚇哭了,急忙上前攙扶。子棄慈祥地看著他,眼中有著幾分責備,似乎在說:「都二十多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愛哭。」夢鴻扶著師父再次坐下,子棄靠著柱子低聲說道:「夢鴻,我收你做徒弟有多久了?」
「回師父,有半年多了。」
「日子挺快啊!老天當真是公平得緊,在我這風燭殘年賜給了我一個如此絕世的弟子。可又在他盡得了我的真傳之後便來向我索命。夢鴻,恐怕你我的師徒情分到此為止了!」
夢鴻這些日子來最害怕的便是親耳聽見師父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此刻當一切都變成了現實後他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當場哭倒在地,好一會兒才強忍悲痛問道:
「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告訴夢鴻啊!難道到了今天,你還有什麼事信不過我麼!」
「生死有命,徒勞傷感又有何意!」子棄頓了頓,「你是我此生最心愛的徒弟,我又有什麼不能告訴你的。之前不說只是或多或少出於私心,可是如今分別在即……咳咳……」他說著話,不禁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