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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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暖融融的太陽在天空之中露出燦爛的笑顏，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進屋子裡面來，躥到床上，在倩兮漂亮的小臉上跳來跳去。

  許是陽光有些太過刺眼，倩兮伸手揉了揉眼睛，幽幽轉醒，本能地去尋找自己身邊的位置……

  身邊空空的，微涼的溫度昭告她身邊的人已經起床許久……

  此時此刻，這間房子不大不小的正廳之內氣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昊哥哥……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真的是太好了！」

  柳絮一臉激動地衝上前，一把抓住慕容昊的手。

  

  「昊哥哥，你知道不知道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呀……」

  「相公，你起床了怎麼都不叫我呢！」

  一聲嬌滴滴的抱怨從裡屋傳出來，倩兮一邊揉眼睛，一邊不滿地抗議，然而在看到屋內的畫面之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這個女人是誰？

  她怎麼會抱著她的相公？

  他們是什麼關係？

  「怎麼是你？」柳絮也很驚訝，她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倩兮，「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倩兮迷茫地睜著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目光落到柳絮抱著慕容昊的手上，心裡莫名地難受。

  這個女人什麼意思？

  這話不是應該她問她才對嗎？

  她抱的人可是她的相公呀……

  倩兮的目光定格在慕容昊的身上，皓白的銀牙緊緊地咬著紅唇……

  等待著慕容昊的解釋。

  「你先回房。」

  慕容昊對著倩兮說道。

  讓她回房？

  倩兮驚訝地看著慕容昊，他不是應該告訴她這只是誤會，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才對嗎？

  為什麼要讓她回房？

  「相公……」倩兮咬著紅唇，有些不情願地看著慕容昊。

  「先回去。」

  慕容昊冷冷地命令道。

  倩兮被他嚇了一跳，雖然萬般不願意，但是倩兮從來不違背慕容昊，所以她還是乖乖地聽話走了……

  倩兮走後，廳內的氛圍變得更加詭異了。

  「昊哥哥，你瘋了嗎？你怎麼還把她留在身邊呀！你忘了這個女人差點把我們全部燒死嗎？你居然沒殺了她！」柳絮激動無比地看著慕容昊，「不！不！不行！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站住。」慕容昊伸手將柳絮攔下，那雙湛藍的眸子冰冷無比，「那件事情不能怪她，本就是門主的計劃而已……」

  柳絮皺起眉頭，這件事情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昔日門主早已生了退意，然而當時玉風麒麟門在整個東夷帝國的地位，又怎麼可能想退就退呢？

  即便是解散了玉鳳麒麟門，朝廷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們呢？

  以他們當時的勢力，早已威脅到朝廷、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玉鳳麒麟門「消失」，於是門主自己導演了一出「病逝」的戲碼，讓天下人皆以為他們玉鳳麒麟門易主，新的門主根基不穩，人心渙散……

  朝廷自然不會放過這次一舉殲滅他們的大好機會……

  上官倩兮一直以為自己算計了慕容昊，卻不知道其實是被他算計的……

  「柳絮，其實，是我對不起她……」慕容昊說道。

  「你對不起她？怎麼會是你對不起她呢？昊哥哥，你難道忘了當初你命懸一線，我拼了命地求她，她卻依然不肯救你，甚至要至你於死地……」柳絮想起當初倩兮絕情的樣子，就狠得牙痒痒。

  「澈哥哥，你為了她，不顧性命，可是她卻……」

  「那是我和她的事情。」

  慕容昊打斷柳絮，雖然一直以來，他們之間總是充滿勾心鬥角，但是他對她的感情卻是真的。

  他愛她，一直都愛她……

  柳絮咬了咬牙，上官倩兮的出現讓他們久別重逢的喜悅消失殆盡，隨之而來的是無止境的恨和痛！

  柳絮的小手緊緊地握起，很緊很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的手在顫抖，整個人都在顫抖……

  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掌心流淌出來，透明的液體從她的眼眸當中流出來……

  「好！那是你和她的事情，哪怕她天天拿刀刻你的心，只要你心甘情願承受，我們作為外人也無話可說，可是昊哥哥，你總該記得澈君是怎麼死的吧……」

  柳絮抬頭看嚮慕容昊，眼中全是戾氣。

  雖然那一切都是門主意料中的事情，然而他們卻低估了上官倩兮這個女人的可怕程度，那場大火依然險些讓他們都喪命。

  雖然他們都逃出來了，然而李澈卻被大火所吞噬，他成了一縷灰燼，永遠留在了畫眉山莊……

  「昊哥哥，你可以原諒她，但是不能阻止我替澈君報仇！」

  慕容昊皺著眉頭，他的臉上好久沒有出現這樣的痛苦了……

  柳絮握緊了手裡的刀，企圖朝著後面衝過去。

  只聽到「叮——」地一聲，金屬敲擊著地面，原本在柳絮手裡的刀落了地。

  「昊哥哥，你……」

  柳絮惡狠狠地等著慕容昊，雖然她一直都愛他，但是她的昊哥哥怎麼可以這樣是非不分！

  「昊哥哥，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只要你不讓我動上官倩兮，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你難道忘了澈君嗎？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這輩子受了那麼多苦，就連死都沒個全屍……」

  「我知道。」慕容昊的聲音竟然也在發抖，他低著頭，臉上帶著無奈，「我都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死的人……」

  慕容昊一邊說，一邊彎下腰，從地上撿起柳絮的那把刀。

  那刀是玄鐵製成的，鋒利無比，刀柄是木質的，上面雕刻著漂亮的海棠花，海棠開得正好……

  「這刀是澈送給你的。」

  慕容昊的聲音有些飄渺。

  「什麼？」

  柳絮一愣，眼中帶著驚訝，她一直以為這把刀是慕容昊送給她的……

  「我那個時候因為醉心修煉武功，沒能趕上你十三歲生日，他大概是怕你太過傷心，便親手打造了這把小刀，以我的名義送給你……」

  慕容昊緩緩地說，目光有些迷離，他整個人好似都回到了過去一般。

  「澈，他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他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你為報仇是應該的……」慕容昊抬起頭，將那把刀塞到柳絮的手裡，道，「可是……我是倩兒的丈夫，只要我活著，絕對不能讓她受半點傷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命換她的命……我只求你殺了我之後，別讓倩兒知道我死了，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很依賴我，如果只知道我死了，她一定會傷心難過的，你就跟她說我臨時有事去遠門了，讓她帶著贏兒去臨安等我，我辦完事情之後會回去的……我慕容昊這輩子從未求過人，柳絮，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不……」

  柳絮突然哭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從她那雙美麗的杏目當中涓涓流淌……

  不！

  她的昊哥哥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昊哥哥不是應該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殺伐全看心情才對嗎？

  他怎麼會開口求人呢？

  ……

  「哐當——」

  柳絮手裡的匕首再次落地，這一次不是被慕容昊擊落，而是她沒握牢……

  她想，她是沒辦法握牢了……

  「昊哥哥，你就這麼愛上官倩兮嗎？」

  柳絮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她自幼便認識慕容昊，並且單戀他……

  一直以來，他的身邊都不乏美女，可是他從來不會多看一眼。

  有一次，有個下屬想要討好他，甚至將一個出了名的大美人直接送到了他的床上……

  這般嬌媚的溫香軟玉再懷，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先吃了再說吧！

  

  結果慕容昊卻面無表情地將那女人踹下床，並且讓人把床單被子裡里外外都換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們玉鳳麒麟門就開始流傳，白衣護法其實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甚至，還有傳言說他跟澈君是一對……

  那個時候，她在想，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她只好默默祝福他們了……

  拋除性別不說，其實能配得上昊哥哥的也就只有澈君了……

  以前，她年幼，藏不住話，澈君知道之後便敲著她的腦袋，笑她傻……

  他告訴她，昊哥哥其實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並且始終如一……

  當時她急了，哭喪著臉，仰天長嘯：「哇——我失戀了……」

  澈君是個心軟的人，他見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哭，連忙安慰她：

  「小柳，其實你不必放棄，畢竟昊子也只是單戀而已。」

  「單戀？」

  當時她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單戀？

  昊哥哥？

  怎麼可能？！

  他這麼優秀的一個人也要單戀別人？

  怎麼可能？！！！！

  在柳絮看來，只要昊哥哥勾勾手指，便可迷倒天下女人了，怎麼還會單戀別人呢？

  「那姑娘不知道昊哥哥喜歡她嗎？」

  柳絮小聲地問道，在她看來，如果知道還讓昊哥哥單戀的話，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嗯。」李澈點點頭。

  「不會吧？昊哥哥怎麼不告訴那姑娘呢？」柳絮不解地問道。

  「不敢吧。」李澈笑了笑。

  「不是吧？不敢？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還有昊哥哥不敢的事情？」

  柳絮的小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個蘋果了。

  「據說連話都沒說過呢。」

  「啊？為什麼呀？既然這麼喜歡，就去說呀，昊哥哥又不是那種害羞的人……」

  柳絮想不通，或許這個世界上有些男子和女孩子、尤其是心儀的女孩子說話會害羞，但是昊哥哥絕對不是這種人。

  「太驕傲了吧。」李澈笑得溫和，「要不小柳去勸勸他，這樣默默地單戀太辛苦了，不是嗎？」

  「才不呢！」柳絮連忙拒絕，「我要讓昊哥哥忘掉那個姑娘，讓他愛上我，然後給他一個幸福的人生！」

  ……

  「昊哥哥，上官倩兮就是那個你從小一直喜歡的姑娘？」柳絮顫抖著抬頭問慕容昊。

  「他同你說的？」

  慕容昊不答反問，這件事情，他只同李澈一個人說起過……

  他喜歡上官倩兮，很多年前，在無日峰驚鴻一瞥，便再也不能忘記，只可惜那個時候，她的心中只有慕容北辰……

  所以，他要比慕容北辰強，只有這樣，她才會注意到他，不是嗎？

  ……

  「嗯。」柳絮點點頭，「是澈君告訴我的。」

  「對，就是她。所以，放過她，澈的命由我來償還。」

  慕容昊彎下腰，再次將地面上的那把匕首撿起來，放到柳絮的手裡，然後拉著她的手，用力地刺向他的胸口……

  鮮紅的血液如同泉水一般噴出來，濺了柳絮一身。

  血液特有的腥味在屋內彌散，柳絮看到慕容昊一臉蒼白地倒下。

  ……

  ******

  天空好似一片暖融融的藍絲絨，薄薄的白雲如同絲帶一般輕飄飄地在上面，太陽照到身上，特別舒服……

  岸邊花紅柳綠，喜鵲在枝頭嘰喳喳地叫，燕子穿著黑衣在人間飛來飛去，剪刀一般的尾巴是不是掠過湖面，留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漣漪，層層迭迭地蕩漾開來，打碎水中的倒影……

  春的氣息在人間蔓延，明媚無比，然而倩兮的心情卻並不明媚，她有些煩……

  腦海里不斷地浮現出相公被那個女子抱著的場面……

  「相公為什麼不但不推開那個女子，還讓藥童帶我出來採藥呢？」

  「我又不懂醫術，采什麼藥呀？」

  「而且平時也不見他帶我來採藥！想跟的時候，他都說太危險了，不適合我一個弱女子來……這次卻讓我跟藥童出來採藥！這分明是想支開我嘛……」

  「可是憑什麼呀？！！」

  「我才是那個屋子的女主人耶！要走也應該是那個姑娘走才對嘛！為什麼要我走呀？！難道……相公不要我了？」

  倩兮的心猛地捧住胸口，不斷地跺腳，好像很不安的樣子……

  「是呀！那個姑娘這麼美麗……相公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不！不會的！倩兒，你不要胡思亂想！相公怎麼可能會移情別戀呢！他一直都這麼愛我……可是……我這麼笨……連贏兒都懷疑相公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才看上我的呢……」

  ……

  「夫人，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呀？」

  藥童一臉不解地看著倩兮。

  「藥童，你說我漂亮還是那個姑娘漂亮？」

  倩兮上前一步，焦急無比地看著藥童，問道。

  「啊？」藥童不解地摸著手裡的石蒜，一臉迷茫地看著倩兮，「什麼姑娘呀？」

  「就是……就是……就是今天早上剛出來的那個姑娘呀……」倩兮說道。

  「哦！你說是柳絮姑娘呀……」藥童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她叫柳絮？你認識她？」倩兮急迫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