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老實點
2024-05-09 11:59:43
作者: 香香
什麼蛇鼠一窩、蠍子蜈蚣,天上飛的、地里長的,統統都能泡酒一切都能下藥,反正是內服外敷一應俱全,看起來不像是治病的,倒想是下蠱的。
但是高伯人很清淨,看起來樸素而整潔。
他和善,也嚴肅,江清沂沖他淘氣他也不笑。
高伯當然不在那個古怪的藥鋪里,高伯在藥鋪後面有個小院落,院落當中的堂屋本應是個祠堂,被高伯拿來看診,他坐在祖宗牌位下手、戴上老花鏡寫字的樣子,簡直跟那邊解簽的道長一模一樣。
江清沂對他這兒的一切覺得又新鮮又熟悉,除了這個怪老頭兒之外,她討厭那個祖宗牌位。
那個東西好像把別的的位置給占了,它只是些木頭牌牌,並沒有那長得好看,憑什麼就能站在那裡了?
所以她不樂意,怪老頭兒讓她張嘴,看她的舌頭,她就沖人家一邊張大嘴巴說「啊」,一邊把舌頭捲起來不給人家看。
雲欒煜在她身後著急,捏她後脖梗子,低聲警告她:「江清沂,你老實點。」
江清沂冷哼,高伯讓她把手伸出來診脈,她就一通亂晃,把搭手腕用的小枕頭都甩到地上去了。
高伯抬手要翻她眼皮看血色,她就左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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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欒煜感覺自己要發瘋,雙臂鉗住江清沂上半身,命令她「不許動」,又萬般抱歉地跟高伯說:「高伯,您看您的,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江清沂不知哪來的力氣,在雲欒煜懷中拼命掙扎,喉嚨里發出「嗯嗯」的抗議聲。
高伯反倒笑了:「沒事,沒事,嗯,清沂是不是?你是個淘氣的孩子,當年趙茜小時候我見過的,很文靜,不像你這樣搗亂。」
江清沂說:「哼!」
雲欒煜仰天嘆息:「江清沂,你,你要不上外頭玩會兒?我跟高伯說兩句話,可以嗎?你看看院子裡面有沒有魚?有沒有鳥?」
江清沂瞪他:「欒煜呢?我要跟欒煜玩兒。」
雲欒煜摸摸她的頭,寬慰道:「在呢,你乖乖呆一會兒,我就帶你去玩,可以嗎?」
江清沂哭喪著一張苦瓜臉,拖著長聲說「啊~~~」,而後她明白反抗無效,認命地說:「那我要去外面。」
高伯說:「那可不成,現在你只能去裡面,在軟和的枕頭上打個瞌睡。」
他講話的樣子很嚴肅,江清沂瞪他他也不讓步,還指揮雲欒煜說:「那個欒煜,把她交給我的護士。」
高伯的護士不是女生,是個年輕小伙子,看上去大概二十,應該是高伯的學徒,或者是家中小輩。
他冷著臉瞪回江清沂,無論他怎麼吹鬍子瞪眼睛都不買帳,照直把他推到後院去了。
雲欒煜心慌意亂,又不敢擺臉色給高伯看。高伯看他急得要跟了去,就叫住他:「欒煜,你別怕,這孩子很能扛,看著還算精神,但是她現在必須休息,不然馬上就撐不住的。」
雲欒煜眼底泛紅,他咬著牙,半晌梗著嗓子叫了一聲:「高伯。」
高伯點點頭,指著面前的凳子讓他坐下,告訴他:「孩子,清沂的情況,不理想,如果不能儘快幫她凝血,我擔心她撐不了太久,惡化的速度可能很快,那個時候就難辦了。」
雲欒煜忍耐地聽了,抬頭說:「高伯,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但是,但是您有沒有辦法隔壁大姐您原本,給她的弟弟看過病,但是他也沒有撐過去,是不是?他,他還是沒挺住。」
高伯點頭:「是啊,說起來,我在清沂家,沒有成功的案底,但是這麼多年過去,無論是中藥還是西醫,技術上都和以前不同,趙茜給我打了電話,我願意盡力而為,但是必須那孩子願意。當然,你是她最依賴的人,也必須你願意。」
雲欒煜還沒來及提問,就聽見後院裡面江清沂拖著長聲兒在叫:
「啊啊啊!」
然後就傳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雲欒煜彈簧一樣蹦起來,沖了出去。
江清沂縮在她的輪椅上,死死抓著扶手不放,拼盡全力跟高伯的小徒弟「對峙」,地上碎著一個玻璃魚缸,兩條鼓泡眼的紅金魚在無力地彈跳。
她抖得很厲害,但是咬牙不放鬆,還很兇地沖人家吼:「你!走!開!」
她不是只有雙手在抖,而是整個人都在抖,長長的兩條腿顫得不受控制,幾乎要從輪椅上滑落下來。
而且她看上去非常著急,是出離激動的,除了一定讓護士弟弟走開之外,她倉皇四顧,盲目而焦急地尋找:「欒煜,欒煜呢,欒煜!」
就在那個片刻,雲欒煜只覺得自己心裡的一根弦「啪」地一聲,斷了。
他走上去,一把把江清沂摟進懷裡,緊緊摟著,湊在他耳邊說:「清沂?噓,不怕,你聽我說,我在這兒,就在這,我們走好不好?我們走,你要是不喜歡這兒,咱們就走吧。」
江清沂在他的安慰中漸漸平靜下來,後背仍然在雲欒煜的撫摸下突突地抖。
但是她可能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終於輕聲叫他:「欒煜?」
雲欒煜說:「是,是我。我帶你走好不好?我不是要丟下你,我是擔心你累了要休息,但是我們清沂不累對不對?我們清沂喜歡高興的地方,我帶清沂走。」
江清沂點頭,把頭抬起來告訴雲欒煜:「我不喜歡老鼠,還有蛇,還有蜈蚣,還有黃鼠狼。」
她講得很清楚,雲欒煜終於明白了:「傻瓜,所以你在藥鋪里看見蜈蚣了?真是個小孩子,那有什麼好怕。」
他安撫地擼她頭毛,笑眯眯地逗她:「老鼠也怕,你是個小孩子嗎?你不是頂天立地的江清沂嗎?」
江清沂嘆口氣:「活的不怕,怕死的。」
她說完,忽然想起了地上的金魚,又急了,探著腿要下地去撿,被雲欒煜一把撈回來:「祖宗,你歇會兒吧,再這麼折騰下去,死的就不是魚,是我了。」
他說話的聲音輕飄柔軟,江清沂聽了,忽然就不動了,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