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高興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賣棉花糖的攤販，歪著腦袋思考，半晌說：「要吃嗎？」

  雲欒煜安撫地摸她腦袋，笑眯眯地說：「沒有的，沒關係，我不吃，不愛吃棉花糖。」

  江清沂認真地點頭：「對，不是給你的，你要吃冰淇淋，我們買冰淇淋吧，挖出球球的那種，買兩個。」

  其實他們也沒吃冰淇淋。

  因為江清沂說那那句話之後，又把事情忘了。

  於是他們重新開了吉普車，離開混亂的市區，從沿著海邊的高速公路開出去，一路通暢無阻，天氣逐漸晴朗起來。

  他們經過綠意蔥蘢的山坡，看到茂密的樹林以及盛放的花。

  花的顏色鮮艷，多是盛放的紅色和濃烈的紫色，讓平淡的沿途風景，忽然就立體又生動了起來。

  雲欒煜把車窗敞開一些，窗外的空氣灑進來，比市區清淡，似乎還帶著一點涼意。

  

  江清沂聞到不同氣息，朦朧地把眼睛睜開，好奇似的四下看，還抖著手把窗開大，把手伸出窗外。

  雲欒煜叮囑：「小心點，不要伸手。」

  江清沂不高興地把手縮回來，嘟著嘴巴。

  雲欒煜笑一笑：「怎麼不高興了小朋友？等會兒我們會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空氣比這裡還新鮮，樹比這裡還綠，還有彎彎的小河和舊舊的石拱橋，你見過石拱橋嗎？」

  江清沂睜大了眼睛聽著，好像很期待似的。

  雲欒煜說：「看高興了吧。」

  但是江清沂忽然說：「嗯，高興，可是欒煜在嗎？在不在那裡？」

  雲欒煜雙手劇烈地一震，險些丟了方向盤，心裡仿佛有一個瞬間空洞了。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掙扎著告訴江清沂說：「在的，你放心，你去哪裡，他就在哪裡。」

  雲欒煜沒有騙人，他們來到一個玲瓏而豐美的小鎮。

  青石路面，古老的石拱橋，橋下有蜿蜒狹窄的河道流過美麗的村落，水上漂著竹篷船，艄公撐著長蒿在水面劃出明亮的漣漪，河畔仿佛垂柳般的榕樹鬚鬚落進水中，浸沒在水邊的石頭被沖刷得圓滑，長滿了絨絨的苔蘚。

  這裡家家有樹、戶戶有花，不像是嶺南郊外，反倒好似江南水鄉。

  江清沂的輪椅上下拱橋不方便，他們繞了好大一個圈圈，從高高的牌坊下經過，咔噠咔噠地在石板路上搖晃，江清沂拼命抬頭看那個掛在天上的牌匾，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呀？」

  雲欒煜說：「進士，是皇帝御賜的匾額呢，是不是很威風。」

  江清沂不笑不點頭，也不知道是聽懂了沒有。

  雲欒煜就又逗他：「你想想，你們家欒煜穿著那種古時候的錦緞袍子，騎著高頭大馬，從這個牌坊下面經過，馬蹄聲很清脆，然後清水潑街，兩邊的人家都在放鞭炮，怎麼樣，是不是好神氣的！」

  江清沂這回聽懂了，就樂呵呵地點頭。

  雲欒煜推著她經過狹窄的河岸，高高的男生不得不時常低頭，穿過榕樹垂下的枝丫。

  他們走了一陣，雲欒煜在水邊停下，朝對岸坐在院門口喝茶的爺爺揮手，高高興興地喊他：「高伯！」

  被他呼喚的爺爺手搭涼棚看他，看了兩下笑起來，起身說：「長得這麼好看的仔仔，是欒煜吧？」

  爺爺說得沒錯。

  看顧了江清沂這些天，雲欒煜瘦了，臉頰都淡淡地凹陷下去，越發顯得他眉骨突出，一雙眼煙波浩渺，趁著蒼白的皮膚十分動人。雲欒煜歪著頭笑得眯了眼，那表情是承認自己是雲欒煜，但是又害羞，覺得自己也沒多好看。

  江清沂從自己的世界裡抬起頭來，莫名其妙地說：「欒煜哦，欒煜？」

  她回頭，看見笑眼彎彎的雲欒煜，好像忽然發現他在旁邊似的，忙不迭地把手遞上去呼喚：「欒煜！」

  雲欒煜拉著她的手，指引著她的目光往河對岸瞧：「來，你看看，看對面，河對面，那是高伯，快叫伯伯好。」

  江清沂覺得信息量有點大，她不太清楚對面是哪兒高伯又是誰。

  但是雲欒煜手指的方向她是知道的，就乖乖地順著指點抿嘴笑，挺起胸膛說：「嗯，高伯伯。」

  高伯笑起來的聲音很洪亮：「好！好好好！我猜猜看，這麼聽欒煜話的好孩子，一定是傳說中的清沂咯？」

  他們被艄公搖著小船渡到對岸，搖搖晃晃地擺呀擺。

  雲欒煜牢牢地把江清沂摟在肩上，但是江清沂不聽話，非要探過身子去抓人家船幫上昂首挺立的鸕鶿。

  雲欒煜批評她：「江清沂！不要搗亂！你再招惹那隻鳥，我就把你丟下水去餵魚！」

  江清沂收手，偷眼看雲欒煜，似乎是確認他說的是真是假。

  然後她看見腳下有顆小石子，就摸摸索索地撿起來，扔出去丟鸕鶿的屁股。

  驕傲的鸕鶿羽毛光亮，江清沂哆哆嗦嗦的，當然打不中人家，鸕鶿翻著白眼扭頭，煩惱地抖了兩下翅膀，仿佛是說：你真無聊。

  江清沂憤怒，伸手就去抓鳥尾巴，被雲欒煜一把揪回來扣住：「江清沂！不要搗亂！他咬你你信不信？！」

  江清沂說：「哼！」

  艄公被她逗得不行，就問雲欒煜：「靚仔，你這個姐姐還是妹妹，身體怎麼啦？是來找高伯看病的？」

  雲欒煜微微點頭，半晌又搖搖頭。

  艄公嘆口氣：「不急，高伯這裡風水好的，你們這麼年輕，沒什麼好驚怕。」

  雲欒煜笑笑，抬頭對人家道謝。

  然後他看看江清沂，柔聲說：「清沂，你覺得這裡好不好？你喜歡嗎？」

  江清沂本來在瞪著船頭的黑色大鳥運氣，卻忽然一閉眼睛，臉色發白，朝雲欒煜靠過來。

  雲欒煜緊緊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忍一忍，忍一忍，別怕，我們去找高伯伯。」

  江清沂仿佛怕光似的，把臉貼在雲欒煜胸口，身體軟軟的，好像要把自己縮小，再藏起來。

  河岸上喝茶的高伯，默默地打量兩個年輕人，神色不辨喜憂。

  高伯開著一個小藥鋪，臨街，裡面熱熱鬧鬧的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