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呼聲

  「勞煩帶路。」

  侍女也不多講，帶著笑意，轉身就引著傅清歡向外走，不明所以的舞伎們向傅清歡投著嫉妒的目光，一直目送她遠去。

  傅清歡沒想到會在後院裡單獨見了大公主。

  大公主一身華裳，穿的是她正紅三尾鳳凰的宮服，雖然也上了年紀，但是那尊貴和奢華在她身上已經是渾然天成。

  「客人，從何而來？」

  大公主的目光如同可以看透一切，就這麼淡淡的問。

  傅清歡站著，但她突然覺得自己在大公主面前已經跪下了，這種恍惚大概是種片刻的威懾?

  「民女扶青，拜見大公主殿下。」

  「倒是好模樣。」大公主挑了挑指甲，那鑲嵌寶石的尖利指套，在大紅的底色下格外妖嬈。

  「大公主謬讚！」傅清歡垂首應著，有些摸不清大公主的來意。

  

  「回去吧！」

  在她思索的時候，大公主那淡淡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來見了大公主。

  不，確切的說，就這麼被大公主看了一眼，又回到了薔薇廂棚。

  不同的是，這些廂棚里坐著的人，好似都長了千里眼，她不過是被召見了，還沒落座，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花園。

  「別看她看著面善，其實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江南清倌，嘁，清倌？不過是說起來好聽點的玩物，比起那舞女有好上多少？」

  「噓……小聲點，畢竟她這參加花神節後，就直接被二皇子納入府中，這要是忌恨上，吹吹枕頭風……」

  「哼，我才不怕！」說是不怕，但那底氣已經虛了。

  就在這麼風言風語中，傅清歡落座時，忽然發現這個廂棚里又多了個人。

  她頷首溫柔的坐著，那股子柔意好似是百依百順，從髮絲里都能看得出來。

  「扶青姑娘，這邊坐吧！」

  感受到傅清歡的靠近，女子反而起身招呼她坐，但女子坐的位置，卻是先前她坐的地方。

  那些舞伎們看著這女子，又是在風言風語，她那溫柔出挑的氣質，那麼的鶴立雞群，也毫不例外成為她們攻擊的對象。

  但是看著柔得不像話的女子，看傅清歡時，那眉眼間卻又有一抹倔強。

  正是這倔強，才讓她坦然坐在這個位置，也坦然承受著她們污衊而難聽的語言。

  傅清歡忽然對她有了些好奇，輕笑了一聲，坐在了她身邊，又問，「你知道我是扶青，那你又如何稱呼？」

  那女子咬了咬唇，好似有些憂慮的向男賓那看了一眼，又平望著傅清歡，微微笑著，「珍兒，我叫珍兒。」

  「很高興認識你，扶青姑娘。」

  她溫柔笑容中好似有了抹化不開的憂傷。

  傅清歡點了點頭，就用移開了目光，話題就此中斷。

  千呼萬喚始出來，大公主出來時，整個花園都有些沸騰了，只見一身大紅的公主宮服，臂間挽了七彩蜀繡的長絲巾，在行走間如同翩躚般纏繞的蝶，獨特又大氣。

  這種有些怪異，但在京城中從未出現過的裝扮，被大公主那飛揚的眉和清麗中帶些奢華的眉眼壓著，看著也是格外好看。

  她並沒有去主廂房裡，和那些誥命和老夫人們寒暄。

  浩蕩的儀仗規制在公主的品級之內，大公主緩緩走上了高台。

  高台上設了一排席座，她就了主位，平淡的環視了花園中的所有人。

  在她入座之後，又有幾人登上了高台。

  隨後那以花為穹頂的高台上，忽然飄揚起了花瓣雨。

  一個妙曼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高台上，宋書寧身穿大紅宮裝，廣袖纖腰，她手中拿著後長絲帶，花瓣晃悠悠的飄，而她的舞姿也隨之變化。

  安謐、悄然而靈動。

  琴聲，壓低的誦讀聲。

  一幅長長的畫卷倏地被兩旁的婢女展開，好似能看到一個男人手持狼毫，揮灑自如的寫著什麼。

  舞罷，琴竹，畫停。

  一切止於清脆的一聲響，如同圍棋的棋子倏地叩在棋盤上。

  花瓣雨悄然飄落，宋書寧，莊晏，謝竹宣三人並肩立於高台上。

  

  宋書寧微喘著氣，靜謐嫻美。

  而莊晏和謝竹宣，一個如同內斂的日光，笑容清俊，另一個則如皓月當空，微微含笑。

  他們兩人的目光同時向薔薇廂棚里落去，引得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而轉。

  「她很美，對麼！」珍兒喃喃自語，她的雙手緊揪了衣裙，又交握在膝蓋上。

  傅清歡也被驚艷了。

  但她卻沒有珍兒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如果你硬要拿自己的短處，去跟別人比，那你肯定永遠比不過。」

  她沉靜的向珍兒道，卻不料這安慰的一句話，竟又引起了對方的追問。

  「那你覺得我有什麼長處？」

  傅清歡看了眼珍兒，那渴望迷茫的神色如此直白，但她見她也不過第一面。

  「你很溫柔。」傅清歡斟酌著說。

  「我就知道！」珍兒的神色忽地黯淡了，像是開敗的花。

  在她們兩個交談的時候，大公主起身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花園裡忽然零星傳來了眾多小姐和貴女，呼喊同一個名字的聲音。

  「宋書寧！宋書寧！」

  傅清歡抬眸看去，宋書寧正捧著一枚小巧的印章，恭敬的舉過頭頂，跪地獻給大公主。

  這當然也是個儀式，但一看到這印章，傅清歡突然想起來，花神節並不只是個祈雨的節日。

  作為八月伊始的盛大活動，最終的魁首會擁有同等於京城商會的會長權利。

  不過一般來說，花神節的魁首都是少女，對少女來講，一個勞什子商會還不如它本身帶來的意義。

  但看著那小小的印章，傅清歡的眼神卻真的開始灼熱。

  商會會長的權力，那等同於所經營的稅收，一百兩銀兩隻用交一兩的稅銀，這麼一年積攢下來，也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數目，尤其是對她這種非常缺錢的貴女！

  「謝謝大家厚愛。」

  奉好了印章，宋書寧轉過身來，站在高台上，笑容溫柔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笑著向高台下的人們說道。

  「但是，走過的路，書寧就不想再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