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算計

  上籤刻好的是宮女們準備好的詩句，而下籤則是相合的詩句。

  眾多貴女們，自然就是由杜皇后從錦盒中抽出上籤，與之相合的上籤和下籤就是抽籤的結果，而順序自然也是按照抽籤念到的順序來一一表演。

  杜皇后手上帶著金色鑲嵌各種顏色的指套，伸進錦盒之中，緩緩抽出一枚竹籤。

  

  她抽的慢條斯理，一眾的貴女和貴公子們的心卻都提了上來，一早就做好準備的自然是迫不及待又躍躍欲試，而另一種不想出風頭的，難免就有些焦躁不安。但是像傅清歡這樣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已經做好了的，自然是淡然無比，在別人看來，十足的大家風範。

  莊晏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裝作無意的，掃過傅清歡古井無波的臉。

  他沒記錯的話，上次那當街揮鞭去打那宋清和的就是面前這位，但是上一次只覺得這傅清歡跟小辣椒似的，和傳言中跋扈囂張的形象似乎有些出入，而巴掌大的小臉在厚厚的額發遮掩下，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而他對面那位，額發修剪的整潔乾淨，露出一張明艷動人的小臉，還未及笄的年齡說到明艷放在別人身上，總有股說不出的媚俗，但偏偏面前這位，一雙明艷的眸子像盛滿了清澈的月光。

  這澄淨的明艷莊晏還從未在別人身上見過。

  這人好生無禮！

  傅清歡有些怒意的瞥了莊晏一眼，從筵席開始，那有意無意的目光就總是落在她的身上，還有旁邊三皇子那赤裸裸又勢在必得的目光，這一個個的真把她當傻子來看了？

  莊晏本來收了心，正帶著那招牌俊逸瀟灑的笑容，一甩衣袖，仰頭飲酒。

  結果剛放下盞杯，就被傅清歡怒視了一眼。

  心神一恍惚，手中的盞杯在離桌面還有些微高度的時候，砰的落在桌面上，那聲響也不大，只是發生在皇家的桌面上，立馬一眾的目光就望了過來。

  「莊郡王這是不勝酒力了麼？」三皇子俊朗一笑，立馬開口幫莊晏圓了場。

  「三皇子見笑。」莊晏順勢下坡，也沒有太多話語。

  他的腦海中恍恍惚惚，還記得傅清歡剛才瞪來那一眼。有句話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傅清歡身骨還未張開，本來略顯青澀。

  但是少女那澄澈明艷的氣質，原本默不作聲起來不算出眾，但那稍微帶了怒氣，那瀲灩的目光中就像沸騰起莫名的星光，那生氣蓬勃的眸中清楚映著你的身影，像…只是心慕於你一般…

  莊晏有些失神。

  「綠蟻新醅酒。」杜皇后念出手中的竹籤，柳欣語隨即站了起來，出現在眾人眼中。

  雨過天青的顏色自是極美的，如同春雨過後，天空那一抹似白又如藍的清透，那上襟是斜襟的褙子，一粒粒盤扣，如同江南柔和的煙雨。

  腰間繫著一抹同色的紗曼為腰帶，下裙則是雨過天青混合紗裙，朦朧中如同水瀉一般帶著清逸的墜感。

  柳欣語把髮髻彎成雙丫，發間別著素雅的髮簪。此時似乎有些驚慌般，先是看了眾人一眼，又立馬矜持的垂下頭，那淺淡的盤扣襯著她凝脂般的膚色，白玉般的脖頸上似乎染上了淡淡的胭脂。

  活脫脫把一個不知人事又純真惑人的少女形象，刻進眾人心裡。

  「喲，這是誰家貴女！真真是天姿國色~」

  「看那羞怯的模樣，真叫人心尖一動…」

  「不過是小狐媚子！」

  紛雜的議論乍然響起，又片刻而收，只是靜默中總有人的目光落在柳欣語的身上，有讚賞也有意味莫名。

  柳欣語攥緊了手，對剛才那羞矜的表現和反響，在心底她暗暗自得。

  北地的貴公子們早就見慣了北地貴女們爽朗到近乎粗魯的模樣，一看到她這溫婉的江南女子，自是別不開眼。

  她和貴女們不一樣，沒有足夠的身份，想要什麼她只能不斷提高身價，再自行去謀奪。

  「紅泥小火爐。」三皇子起身，聲音略低的接上這下半句，他先是拱手向杜皇后一笑，那深邃的目光卻若有若無定格在柳欣語的身上。

  柳欣語顫動一下，微微側頭，那驚慌又無辜的目光剛巧迎上三皇子那深邃而含義莫名的眼神，如果成了三皇子妃……

  柳欣語心頭一跳，巨大的喜悅幾乎要把她沖暈過去，只得極力攥緊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氣，像身旁的貴女們一樣，站在長桌的左側。

  「真是無孔不入啊！」傅清歡把這一切收進眼底，若有若無的呢喃出聲。

  她端起盞杯送在唇邊，唇畔的笑一點一點加深，似乎心情愉悅的樣子，那垂下的眸里卻一點點冰冷。

  貴女們不過十數人，很快便念完。

  

  宋書寧和太子一組，魏子芸和柳掣一組，三皇子和柳欣語一組，傅清宛和宋清和一組，曹苛和傅清容一組…

  而直到所有的貴女都被點了一邊，傅清歡依然安坐在席座之上，似乎被人遺忘了一樣。

  杜皇后剛坐下，目光一掃那安然不動的傅清歡，斜入鬢角的柳眉便蹙了起來，再抬手喚來捧著錦盒的宮女，仔細一摸。

  果不其然，在夾縫裡還有被遺漏的竹籤。

  「倒不知是那一對如此磨人。」淑妃輕笑著說道。

  「水光瀲灩晴方好」

  丹朱在傅清歡的身後微微一推，傅清歡隨即眸中含笑的站起來，先後拿過丹朱手中的竹籤，「這倒是我的了。」

  「總算是我的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傅清歡詫異的回望一眼，貴女席上，陽晨郡主竟然笑容嬌俏的舉著竹籤站了在座席上，和傅清歡同時說出這句話。

  傅清歡回望一眼，一看丹朱刷白臉色的怒視向宋書寧身後的婢女，傅清歡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深吸口氣。

  她這是被人算計了！

  「喲，傅小姐竟然和我的竹籤一樣麼？」陽晨郡主嬌俏的笑容一點點消散，眸中不悅的問道。

  傅清歡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真誠而歉疚，福身向陽晨郡主低頭致歉，「是清歡冒犯了，實是清歡見竹籤已完便心神不定…」略略拖了點音，才繼續說道，「望郡主見諒。」

  陽晨郡主沒空搭理傅清歡，卻是笑容發亮的望向莊晏說道，「莊郡王，這下籤便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