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亂我昭華必誅之

  壓抑了二十多年，終於在今日能揚眉吐氣。在歷經了多年的痛苦之後，陡然得以放鬆，蘇桓渾身上下都透著情不自控的暢快。

  「我的生父，既然是他，為何你會將我養大？」蘇澈口中只道「我」，並不是「我們」，可見他對剛剛蘇湛的一番行為極度不滿。

  「你們的生父是他，他搶占了芸妹，在她誕下你們之時，他竟不在！守在你們母親門外高牆上著急擔心的是誰？不是他！是我！！我一氣之下殺了所有接生時的知情人，將你倆掉包換了出來。養育你們這許多年就是為了今天！」

  「為何將我兩兄弟分開撫養？」

  「為何不？這樣，總有一個會乖乖聽我的話。事實證明，我的決策是明智的！還有什麼要問的？」

  「你與玄將軍何時勾結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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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

  「我與夏末每走一步，都是你事先設計好的？包括遇險，包括安然逃脫？」

  「當然，否則怎麼突然那麼多人想要劫持於她？否則怎麼可能次次那麼僥倖脫險……」

  「既然你們一起篡位，那到時候誰坐龍椅？」

  蘇桓與玄愈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戒備，不耐道：「把他給我帶下去！！」

  「怕是沒那麼容易！！」一個女聲朗朗在門外響起。

  「誰？！」蘇桓怒目朝向門外。

  一襲紅衣從屋頂飄然而下，所到之處帶起一陣香風。花一心拍了拍手嬌聲笑道：「呀，原來皇宮裡竟這般熱鬧！川谷師叔，您都不叫上我……」

  「對呀！師叔！這麼好玩的事情，您竟然瞞著小九！」門外女聲幽怨道。

  蘇桓變了臉色，滿是狐疑看著玄愈：「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喝道，「給我拿下他們。」

  蘇澈冷冷道：「師叔，束手就擒吧。他們已無力拿下我們了。」蘇澈反手一拿，便拿住了身後謝金的手腕，「師叔，你太過得意忘形，這空氣中的香味都被忽視了……若虛谷的毒藥『黯然**』……滋味如何？」

  蘇桓只覺雙腿發軟，就要歪下身去。

  夏末推門緩緩步入，面帶微笑，舉手投足中都透出閒散，她手輕揮：「拿下他們！」

  兵士鏗鏗鏘鏘步入殿內。那些兵士打扮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師兄！你們都來了！」蘇澈道。

  雲逸花弋寒朝他點了點頭。絲仲朝他會心一笑。

  夏末走到玄愈將軍身邊，拱了拱手：「玄將軍，辛苦了！」

  玄愈回以一禮：「這是玄某該做的，當初在戰場上，將軍為了救屬下生生挨了一劍，差點沒命，若不是秋太傅相救，怕是就亡在戰場上。屬下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風將軍舉薦。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玄愈！你！你！你這個叛徒！！」蘇桓怒斥道。

  「不。玄愈不是叛徒。」玄愈走到蘇桓身邊，扶了他一把，「玄愈一心為主，一心為昭華，從無二心。反而是你，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將朱家之死一味怪在皇上與秋太傅身上。你朱家私通外賊欺君罔上，秋太傅奉命將朱家滿門抄斬，就不應該心軟留你存活於世！皇上早已察覺你意圖不軌，一邊讓我與你斡旋一邊讓我暗中相助玄夜門。」

  「其實你既非蘇桓，也非川谷，皇上與秋太傅早已心知肚明！沒想你竟死性不改，引暗梟門入昭華，殺了我昭華如此多子民！實在罪該萬死！！」玄愈大呼，「皇上！請您主持公道！！」

  「哈哈！你要個死鬼主持公道！」蘇桓大笑道，「不管怎麼樣，我今日殺了他報了仇，死也值了！」

  「是麼？」

  蘇桓聽得臉色驀然間變得煞白，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

  只見緩緩步入殿內的不是穆曜天是誰？

  「你！你！」蘇桓語無倫次，「他……他是誰？」

  穆曜天淡淡一笑：「他不過是個死囚罷了。這世上除去你川谷易容之術高超，卻並不代表沒人能及得上你。哦，不……你不是川谷，你是朱煜楠。」

  穆曜天朝蘇澈暖暖一笑：「孩子，撕下他臉上的面具。」

  這聲「孩子」竟那般熟悉，蘇澈蹙眉看了看他。他回以肯定一笑：「我就是他！」

  

  原來那黑袍斗篷將玄夜門傳給自己的人竟是他——他的生父，當今聖上！蘇澈按捺住心中震盪，撕下蘇桓面上人皮，川谷的面容露了出來，他細看發現髮鬢間竟還有一層！

  「對，還有！繼續撕。」

  當蘇澈將那最後一層撕開之時，暴露在眾人面前的那張臉猛一看去讓人悚然一驚！那哪兒還是一張完整的臉！臉上潰爛流膿已不成樣子。

  夏末忍住噁心之感別過臉去，花一心蹙眉一嘆。一個人為了復仇常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忍受著潰爛的痛苦，可見此仇在他心中已根深蒂固枝繁葉茂。

  蘇桓……不，是朱煜楠掩面厲聲叫道：「穆曜天！你負了芸妹，殺了我朱家五十幾口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悲戚之音繞樑不去。

  穆曜天淡淡道：「朱煜楠，你承認了是五十幾口，而非五百餘人了？我與芸兒之間的事情，又何時輪得到你來插手！你一步一步苦心計劃，我全都看在眼裡，你破綻百出而不自知，要想報仇，等下輩子吧。」他蹙眉揮了揮手，「帶他下去。」

  能將一場浩劫悄無聲息壓制，他並不如表面一般碌碌無為。蘇澈看著穆曜天的側影感嘆，這個人才是自己嫡親的生父。他的計謀和隱忍要遠在自己之上。一場宮廷之變能被他處理成這般，著實令他佩服。

  他與夏末的相遇不過是整個局裡的一部分，她遇險，他伸手相救，不過都是事先設計好的。然而，設局者能控制每一步的走向，卻不能控制每一步時的人心。蘇桓斷斷沒有想到，原來同盟這些年的玄愈，不是與他共同布局的那人，他們不過是更大的一局棋里的兩顆棋子。

  蘇澈夏末玄若是他的棋子。而他，玄愈，秋一葦又何嘗不是慕曜天的棋子呢……天下之大，棋局如此複雜，執子之人若是心術不正，帶來的必定是一場災難。所幸……最終那布局之人仍想著黎明蒼生。

  穆曜天望著朱煜楠被拖走的背影，堅定地吐出幾字：「亂我昭華者，必——誅——之！！」字字鏗鏘有力。

  蘇澈走到夏末身邊，二人手心相握輕嘆一聲。良久，相視一笑。畢竟，你我都還在……

  上一輩的故事就讓它隨風慢慢淡去，那些牢牢相扣的局……總有被解開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