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巍峨冰山露一角
2025-02-06 16:24:50
作者: 一葦凌
眼見著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他的心一寸寸往下墜,如墮冰窖。
髮絲早已透濕,冰涼地貼在面上。原本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此時看起來竟是如此落魄。冰冷的衣物長時間包裹在身上,漸漸他覺得全身一陣冷一陣熱,感了風寒了。他看看天色,苦笑一聲,準備轉身離開。
長久佇立在雨中,腿都站得麻木了,他此時只覺渾身酸痛,猛地轉過身去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師弟!你怎麼在這裡?」那紫竹傘下紅衣女子熟悉的聲音傳來,讓他心間一暖。雨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迷濛中那一紅一白二人慢慢走上前來。
他渾身發燙,卻也看清了雲逸狀況:「師兄,身子可有大好?」
雲逸原本溫潤俊朗的容顏清減了不少,鬢角幾根白髮突兀地扎人眼。他疲憊地笑了笑:「毒已全清,調養些日子該會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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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他還未說完便頹然倒下。
他只聽得耳邊一聲驚呼:師弟!便漸漸昏迷了過去。
當他醒來之時,夏末正在床邊憂心忡忡蹙眉看著他。
這算是峰迴路轉麼?他驚喜喚她的名字:「末末。」才一張口卻發覺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聲音黯啞得不似自己的。
夏末端來一盅蜂蜜梨水,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喝一點吧。」
他受寵若驚地一口咽下,眼眶卻有些發澀。她終於原諒自己了麼?
夏末淺笑,語氣卻不如以往那邊親密:「師叔說你邪氣入里,加之心有隱憂,放寬了心慢慢將養幾日便和平常一般無二了。」
他自小學醫,又怎會不知自己身體。可現下他卻只想知道她心中想法。
「末末,我是來接你同我一同下山的。回去吧?我在近期選個吉日便將你迎娶過門好麼……你說要稟明師祖和娘親。若虛谷那邊我已經一切都已打點好。司空前輩並沒有異議。」
「我娘親……她不反對?你是如何與她說的?」夏末懷疑地看著他。
呵呵,蘇澈看著夏末不信任的眼神,心中苦笑一聲。此時,她一定認為他是向她娘隱瞞了什麼才會取得她的同意的。殊不知,他是親自到若虛向她請了罪。
其實,連他都毫無把握司空前輩會同意他們的婚事。她那麼肯定地說:「只要她願意,我並無二話」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其實,司空兮自知與風染不得相聚的苦痛。她只是不願意因為她而阻攔了夏末的幸福。
「末末,你是不準備再信任於我了?」他的眼中划過一絲傷痛。
「呃……有麼?我只是隨意問問。」她乾笑一聲,「你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其實這感覺並不好。」
他苦笑一聲:「我都告訴前輩了。包括我初時接近你確實帶有其它的目的。」
「是麼?也包括你的目的究竟是指向何方?」夏末有些咄咄逼人。
「末末……」蘇澈咽下她手中的一勺梨水,「我能告訴你我初時並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麼?」
夏末用白瓷小勺颳了刮碗壁,看著碗中一塊晶瑩剔透的梨塊道:「意思是你現在已經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了。」她抬起頭看了看他,清泠一笑,「可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是麼?」
「怎麼會?」蘇澈有些急切,「我只是還不敢十分肯定。說出來又怕你擔心。既然你想聽,那我便告訴你。」
他黯啞著嗓子道:「我懷疑東琉南宮烈的勢力與朝中重臣有勾結,這些其實你也大約能猜出一二。南宮烈再東琉失勢,來投奔同夥,反被同夥所害。而朝廷原本便忌憚雲慕山莊在武林中的號召力,所以雲慕被冠以罪魁禍首之名,也正是皇上所樂見的。故而,未多加調查便就此了了。」
「那南宮烈背後有黑色火焰上升騰的星月刺青,想必你也看見了。那刺青,是東琉第一大幫派暗梟門的標識。所以,南宮烈應是暗梟門中之人。這也是為什麼在東琉時南宮昊讓你們二人進得牢房用死囚將南宮烈替換出來時,加以注意他身上是否有奇特標記的原因了。」
「其實,南宮昊費這周章將南宮烈從死牢中放了出來,並不是因為他二人兄弟情深。反而是他確信他必死無疑,才這般做。他不過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暗梟門中之人罷了。」蘇澈唇角勾起一絲譏諷。兄弟之情,在權利前面竟薄弱成這般。
「那他怎麼就會猜疑南宮烈是暗梟門中之人呢?」夏末疑惑道,「南宮烈處事如此小心,連刺殺之時都是多重保障的人,竟會這麼不小心?」
「就是因為南宮烈太小心了。所以才會引得他的懷疑。」蘇澈道,「你還記得烏塔王子在鎏金宮非要與南宮烈比試摔跤一事吧?」
「記得,可在我看來他並沒有暴露任何信息啊?」夏末回想當初在鎏金宮時南宮烈的一番表現覺得正常得很。
「不,他暴露了。而且很厲害。」蘇澈慢慢道,「當初他被我所傷,南宮昊在幾日之後還隨著師姐前去探望過他,這事你就在邊上,想必比我更加清楚。南宮烈雖身受重傷,但身子強健底子好,在南宮昊探望之時想必已恢復了三四成。我估摸著他在烏塔世子第一次相邀之時身子雖還沒有好利索,但是也七八分差不多了。」
「這並不足為奇啊。」夏末疑惑道,「身受重傷,即使好了七八分也還是要小心些的。」
「這確實沒有暴露什麼。只是在第二次烏塔王子相邀,二人相鬥之時我們都在場看得清楚。」
「什麼?」
「烏塔王子說摔跤時袒露一側肩膀,被他所拒。你還記得麼?」蘇澈問道。
「記得,很正常啊。」夏末還是不懂。
「好吧,撇去這個不談。他在與烏塔格鬥時險些被烏塔拉下衣裳,隨後他便草草就敗了,對吧?」他看了看聽得認真的 夏末,「其實,從摔跤的力量和技巧來看,他不該這麼容易便被烏塔制服。那他為何匆匆便就認輸了呢?問題是他匆忙護住衣襟的動作,在正常的摔跤場面來看不是太過異常了麼?那時我便覺得十分奇怪,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他是想要護住他背上的刺青。我猜,南宮昊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夏末眉頭微舒:「所以才會有後來他讓我們換出南宮烈那一幕。原來都是南宮昊為了證實自己心中猜忌。」
「所以,也就是說不僅是南宮烈在東琉朝中的勢力在找若虛谷,很有可能東琉暗梟門甚至整個東琉武林各門各派也在找若虛谷。南宮烈已死,他在東琉朝中的勢力不用擔心,定會慢慢被南宮昊逐個瓦解。可以暗梟門在東琉江湖中的影響,卻不一定他們會就此善罷甘休。」
這事情最終還是扯回若虛谷上來,原本以為瓦解了南宮烈朝中勢力便可稍稍安心,沒想還是憂患頗多。夏末眉頭緊蹙:「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找到若虛谷呢?若虛谷有什麼值得他們找的呢?」
「這個我也不敢確定。若虛谷因為歷任谷主深究奇門遁甲之術,所以若虛群島雖則在海上,事實上卻非得一般人能見。這也是為何非谷中之人甚少見到若虛群島的原因。」
夏末有些驚訝:「連這個你都知道?」她自知接任谷主之位時,娘親與她之間的一番話並未告知第三人。
「個人推測。你不是都想知道麼?我只得將這些全盤告知於你。」蘇澈看著她道,「我懷疑南宮烈那時是有大動作。你想想看,東琉一個島國,與昭華之間相隔著一片**大海,若是能在他倆中間建一個驛站,會不會方便物資之類的運輸?或者說人員糧草的調動也可以暫時儲備在這個驛站當中?」
夏末大驚失色:「你是說,他原本想要找到若虛群島便是想將若虛作為中轉站?若是昭華東琉發生戰事,那若虛就是必爭之地!」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我都在暗中觀察昭華朝中有可能與南宮烈有瓜葛的官員,看看他們是否有異動。」蘇澈嘆了一口氣。
夏末憶起那日清晨與蘇澈在漁船上看見的黃莫二人,另一人她雖不認識,但黃莫跟著玄若曾多次圍追堵截她,讓她記憶深刻。
「那日我們在船上見到玄若身邊隨從,是不是意味著玄將軍有可能與南宮烈有勾結?」夏末驚疑問道。
「他們最近倒並無甚動作,玄夜門倒是查了些以往他們銀錢與人口來往的證據。但這還不夠。」
玄愈與他爹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僅僅是想在南宮烈身上賺些銀錢麼?蘇澈覺得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但他卻不願意深想,雖說蘇桓與他父子之情淡薄,但畢竟他是他的生父。如若父親真的有謀朝篡位的想法,他是該做個忠心不二的臣子呢,還是做一個孝字為先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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