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我皆是局中子

  蘇澈忙忙起身去追，可她已經到了門邊！

  她打開門往外跑去。糟了，她要跑了！蘇澈心如火燎，急急抓過桌上的茶杯便朝她頸後麻穴扔了過去！

  那茶杯里還殘留著他剛才與玄若說話時未喝完的茶水，此時被他猛力一擲，濺得他自己一身狼狽。

  白瓷青花茶杯還是如他所願砸中了她頸後麻穴。夏末原本正待提起躍起，突覺渾身無力，腳步踉蹌就要往前栽去！

  蘇澈忙忙躍過去，眼見著她就要栽倒在地，他一把將她撈入懷中，順勢一旋一帶，自己已墊在了她的身下。

  瞬息之後，只聽得「砰」的一聲響起，是他的身軀與地板碰觸發出的聲音，隨後他悶哼一聲。

  「澈哥哥！你沒事吧？！」夏末急切問道。話出了口，才驚覺，想要收回卻已經

  

  她強迫自己直視著他冰冷的目光，恨恨道：「我有何不敢？！你都能忘記我們小時候的情誼，你都要娶她了，我什麼都敢！我要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個局！！」她有些歇斯底里起來，「從你在平安鎮遇到她，就是刻意安排的！難不成她還以為你們倆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麼？！為什麼每次追殺她總能在你的庇護下有驚無險地順利逃脫？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們倆還會有今日？！」

  她眼眶泛紅，喃喃道：「我好後悔！好後悔在客棧里沒有一刀了結了她的性命！好後悔沒有將她那狐媚的眼睛給剜了！好後悔沒有劃花她的臉！」

  「玄若，你還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蘇澈的聲音溫溫冷冷的，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夏末咬緊了牙關，緊握雙拳，心一寸寸涼下去……原來，如此……

  難怪平安鎮上他出手屢次相救，不過是安排好的。難怪每每到了危急時刻，最後總能化險為夷，不過是安排好的。那麼，每一次與他獨處，其間的曖昧……也是他早就設計好的了？

  她竟這般傻乎乎地將自己身心都全數託付給了他。

  她的心在滴血，疼痛得不可抑止。現在想來，也是好笑。自己身上又有哪一點好，值得他屈尊降貴呢？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兩個人。他是翩翩佳公子，而她，只算得了什麼呢？

  即便是這樣她仍然幻想著屋內的他否認。她想聽他親口說不是！

  然而……

  玄若諷刺一笑：「澈哥哥！玄若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你這麼狠的心，一次次傷害於我……」

  蘇澈語調平靜無波：「我一直當你是妹妹。是你自己執迷不悟。」

  「好……好……」她苦笑一聲，連續說了好幾個好，「是，是我自己將一顆真心錯付。澈哥哥，你敢承認你接近她是另有所圖麼？」

  蘇澈沉默片刻。玄若咄咄逼人：「說呀！難道不是這樣的麼？！」

  「我承認，可我還是要娶她。你多說無益，時辰不早了，還是請回吧。」他站起身來打開了房門想要請她離開。

  房門外蹲在門邊蜷成一團的夏末見到他冷淡的面容瞬間便淚流滿面。

  他驚訝道：「末末？你怎麼在這？！」

  玄若走了過來，呵呵冷笑：「你聽見了吧？他與你，不過是一場戲。你我，都不過是這盤棋局中的一顆子而已。誰對誰是真心，又有誰說得清呢？」她定定望著蘇澈，「你說是麼？澈哥哥？」

  十幾年的魂牽夢繞，也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

  她悲憫地看了夏末一眼：「你我不過殊途同歸……哈哈，也罷，也罷……」雖是竭力在笑，可那笑聲卻顯得異常淒涼和苦澀。她一拂袖，轉身一躍，已撲簌簌騰空而去。

  蘇澈蹲了下來，伸出手想要擦去夏末眼角淚水，卻被她躲開了。他的手愣在原處，黯然道：「末末，我承認我起先接觸你確實有不純的動機。可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歡你，想要娶你為妻的。」

  夏末擦了擦眼角淚水，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反而浮出一絲笑來：「是麼？」

  「是！你要相信我！」蘇澈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點一點掙脫開來。

  「地上涼，你進屋聽我說。」蘇澈想要將她拉起來，誰知她卻狠命將自己抱成一團，拒絕他的觸碰。

  她冷哼一聲：「不，蘇公子，我想就坐在這冰涼的地板上好好靜一靜。我要好好回想回想，我究竟是有多麼蠢，竟陷在公子你編織的柔情蜜意的里，一次次將那些巧合當做是緣分。」

  「『蘇公子』……呵呵，末末，你竟是寧願聽她那一面之詞，也不願意信我麼？！」蘇澈苦笑一聲，將她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夏末又驚又怒，抓住了門框不肯進門。

  「末末！鬆手！」蘇澈輕喝道。

  「別叫我末末！」她抓住門框的手因為過度用力骨節突出指肚泛白。她冷冷道，「好像我們倆很熟似的！」

  蘇澈不得已將她放了下來：「好吧，就站在這門口說。」當夏末剛剛站直身子，他攔腰將她扛了起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用腳將門給帶上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夏末在他肩上掙扎，又捶又打，卻依然改變不了他往內室去的步伐。

  蘇澈一把將她扔到床上，自己隨之坐在床邊：「你問，我全部都告訴你。」

  她不說話，爬起來便要下床，被他壓在身下：「不要跑，先把事情說清楚！」

  她突兀一笑：「蘇公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要把事情說清楚的人是你，可是，你不能勉強別人一定得聽！」她語調冷了下來，平靜無波，「現在，請你讓一下，我想回去了……」

  「不！我不讓！」他雙手抓住她雙手，按在她腦袋兩側。他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口中所說的「回去」定不僅僅是回她在夏府的房間那麼簡單……

  一陣掙扎之後，她發現抵抗無效，她態度軟了下來：「好吧，你讓我起來，你想說什麼我聽著便是。」

  蘇澈小心翼翼從她身上挪開，看著她狀似若無其事坐在床頭，開了口：「對不起，末末。其實，正如玄若所說，我剛開始接近你確實是另有目的。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便接下了這個任務……是因為他們說，讓我去獲取你的信任，讓你愛上我。」

  他嘆了一口氣：「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卻清楚地記得在雲慕山莊與你之間發生的一切。我雖才在那裡學藝幾個月，卻將你的身影牢牢刻在了心中，這麼多年，一直未曾忘卻。所以，當他們說讓我去平安鎮找你時，我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後來玄若一路追殺，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早就安排好的。」蘇澈看了看她，「雖然我動機不純，但是我對你的心卻是天地可鑑。」

  

  「他們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夏末問道，「我有那麼重要麼？」

  蘇澈面色黯了黯，想起前日去見那人時，那人聲音森然，就如同那陰森森的玄鐵面具一般透著寒氣：「你要記住，她只能做一粒一無所知的棋子。那丫頭如果知道的再多一些，我不敢保證她能順利活到嫁給你的那一天……」

  他不能把他心中的推測告訴她，更何況，那僅僅也只是他的推測而已。

  「我不知道。」他頓了頓，「給我一點時間好麼？我會慢慢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的。」

  她垂下眉睫，心中冰涼。他還在騙她，他是那樣的人麼？是即使是毫不知情也會甘願被人所驅使的人麼？不，他不是！也許，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不過是不願意告訴她而已。

  「那麼好，我相信你。現在可以讓我回去了吧？」夏末面色沉靜看了看他道。

  蘇澈心中無來由地一慌：「不行！」

  夏末心中更加肯定了。如若他說的是真的，現在這樣的反應是不是太過小心急切了？他本不是這樣的人啊。

  「為什麼呢？」她看了他一眼，此時他的緊張在她眼裡十成十都是心虛。

  他怕她會偷偷離開他。可他卻不說，只沉默相對。

  「澈哥哥，你真的喜歡我麼？」夏末輕淺一笑。

  「末末，是真的。」蘇澈拉著她的手，默默看著她。

  夏末往他身邊湊了湊，頭靠在他肩膀上，輕嘆：「能得到你的真心，真是不容易啊……」這句喟嘆看似平常，卻讓他心內一悸。

  「末末，對不起……」他摟緊了她的腰身，「澈哥哥……再也不會隱瞞你任何事了。」

  「嗯，澈哥哥，末末相信你。」夏末抬起頭來溫柔地看著他。

  這樣的目光在她來說，確實少有，蘇澈覺得自己似乎就要融化在她脈脈的溫情中。他輕輕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唇。

  許是心中顧慮太多，許是心中害怕失去，他的吻顯得狂躁不安。

  才初初撬開她貝齒，他便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原來，她竟是狠命咬了他的下唇！

  蘇澈下意識鬆開唇舌，用手去捂。夏末趁他鬆懈，忙忙跳下床往外跑去！

  她還是要跑！！

  蘇澈心中大驚。如若讓她出了這個房門，以她的輕功，就再也抓不到了！以她的性子，也許今生都不會再見他了！

  不行！不能讓她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