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未寫過檢討的川哥

  臨走還不忘記吩咐他道：「你明天給慕知青安排工作的時候可得挑個輕鬆點的。小姑娘白白嫩嫩，那雙手我看著都心疼。」

  黃村長呼嚕嚕抽著煙。

  「知道了，我到時候會看著辦。」

  芩娘嫁給她這麼多年以來，除了兒子放假回來的時候能看到她的笑容，其它時候她都是鬱鬱寡歡的。

  村子裡那些說三道四的長舌婦不配和芩娘來往，她心性格高傲也不屑與她們為伍。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慕知青與她聊得來，黃村長當然為她感到高興，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

  星子稀疏，深藍色的夜幕中閃爍著點點光芒；

  天高雲闊，枯萎的枝丫橫斜其中，留下一地暗影。

  小屋裡的煤油燈發出了昏黃的光亮，長相漂亮的小傢伙無精打采的趴在桌面上，愣愣地看著門外。

  媽媽果然好幾天沒有來了。

  她不要小光了嗎？

  他這模樣讓傅景川十分心疼，面容染上自責之色。

  聲音喑啞的喊了一聲，「小光。」

  「爸。」

  傅景川動了動嘴，本來想告訴他不用等了。

  可輕易打破一個孩子的希望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等小光習慣了，或許就不會再想念那個女人了不是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傅小光還以為是媽媽來了，瞬間打起了精神睜著一雙炯炯起身迎了出去。

  「媽媽，你來了嗎？」

  俗話說的好——

  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

  來人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眼前，不是慕喬喬！

  而是這幾天經常來給他們送飯的黃奶奶。

  黃嬸還以為小光是來迎接自己的，原來不是。

  她佯裝傷心的嘆了一口氣，好笑的道：

  「原來小光不希望看到奶奶，那我把東西放下就走了。慕知青托我送給你的東西也就算了。」

  媽媽！

  小光一把抓住了黃嬸的衣服，可憐巴巴的模樣叫人看了不由心軟。

  「不是，小光也很喜歡黃奶奶的。」

  「哎，真是個好孩子。奶奶也不逗你了，這是你媽媽托我給你送來的小玩具。」

  她把東西拿了出來是一隻撥浪鼓，鼓面上畫著齊天大聖孫悟空的畫報。

  市面上賣東西的少，賣小孩子用的玩具更是少之又少，這隻撥浪鼓是慕喬喬小時候外公送給她的。

  她一直珍藏著，下鄉的時候順便帶上了放在箱子底部。

  想著小光一個人在這，還要守著受傷的傅景川肯定很無聊，所以就翻找了出來，請黃嬸代為送給小光。

  她相信外公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責怪她的。

  小光如獲至寶地接過了撥浪鼓，心裏面因為媽媽還想念著他而感到高興。

  迫不及待的搖動著手裡的撥浪鼓。

  「噠噠噠……」繩子上的小木球打在鼓面上，發出歡快的旋律。

  他終於笑了。

  黃嬸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小臉。

  「先去吃飯吧，這撥浪鼓後面再玩也不遲。」

  「好。」

  特意支走而來小光，傅景川知道黃嬸一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他雙手撐在床上，吃力的半坐了起來。

  「嬸子這幾天多謝你了，我和小光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黃嬸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客氣。

  「哎，你這孩子真是的，那麼客氣做什麼？」

  「再說了，你真正該感謝的人不是我，這點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提到她傅景川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滋味，如同喝了苦酒一般難以言說。

  一方面他希望慕喬喬離開，是因為不相信女人亦或者說不相信——愛情！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自己的可笑，要知道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兩個人彼此湊合著過一輩子。

  明明他自己也曾是那龐大基數中的一員，現在竟破天荒的想要做那剩下的百分之十。

  另一方面，慕喬喬真離開了。

  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他卻有了後悔的念頭，那天對她說的話過於重了。

  「她呢？」

  傅景川主動問起，這一點總算是讓黃嬸感到欣慰了不少。

  「她每天都是把東西給我後吩咐我照顧好你們就離開了。」

  原來如此。

  黃嬸看傅景川不說話，繼續在他耳邊下了一記重藥。

  「川子，不是嬸子要說你。慕知青年紀是小了點，但是我看她不是那種刁蠻無禮、毫不懂事的大小姐。」

  「你受傷不能動彈，可她也是剛落水醒來，自己的身體還虛著呢，一天兩趟的往外面跑。」

  聽到這傅景川的心情不再混沌茫然，猶如撥雲見日，一下子清明了起來；也——認識到了自己的狹小一面。

  他埋怨自己因為救了慕喬喬那個女人而加重傷勢、被陳家退親、甚至身無分文的被趕了出來，卻沒有想過救她是出於自願。

  被退婚是他和陳柳夢的個人恩怨與慕喬喬無關。

  被沈氏趕出來，更是陸家本就長年累月的家庭矛盾，她何其無辜反因此被沈氏記恨。

  她救了自己、在他昏迷期間保護了小光、在他醒來後拖著虛弱的身體給他們送食物……

  一樁樁，一件件她從來沒有說過。

  而他在接受了她的饋贈之後還無情地趕走了她，慕喬喬那天離去的單薄背影在他腦海中迴旋著。

  與其說他是在為難慕喬喬，不如說他是在發泄自己對命運的不滿。

  傅景川從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卑劣」的一面，堂堂大男人竟因為自己的情緒不好而刁難一個小姑娘。

  在部隊，只要犯了錯誤都要寫檢討。

  從軍十餘年，號稱「月下銀狼」的傅景川，最令人羨慕的不是他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高位，而是他從來沒有寫過檢討！！！

  如今為了一個小姑娘，他要親手粉碎這個傳說。

  「黃嬸，麻煩您幫我向她帶一句話。是我對不起她，希望能和她見一面，當眾道歉。」

  這種能撮合小情侶的好事情，黃嬸當然願意幫忙。

  只是她想起來慕喬喬從明天開始要下地幹活了，覺得應該告知傅景川一聲。

  「慕知青明天就要上工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有時間。傍晚吧，我看看能不能遇她。」

  「好，那就麻煩黃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