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假裝

  杳杳反射性地把手抽了回來——要是讓白寒道知道了那個小氣的男人能氣成什麼樣子？等她

  抽出來之後才心中一驚，急中生智，裝作在生氣但不想讓人發現在生氣但是又讓人能一眼看出她在生氣的表情，扭過頭開口道：「你還沒說你突然把我關起來是怎麼回事。」

  

  是的，杳杳記憶混亂，忘記白寒道什麼的，都是她裝出來的。她懷疑背後那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混淆她的記憶，讓她忘記一部分，而根據她經歷的那些，顯而易見。

  那人想讓她忘記白寒道的存在。

  杳杳精神力強大，在多次幻境的圍攻之下依舊還能留有一絲清醒，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能硬抗。

  她裝作忘記白寒道的樣子，一是為了哄騙蕭周，而是為了瞞過幕後那人，給自己爭取一點緩衝的時間。

  但是她並不知道蕭周的諦聽血脈有讀取人心中想法的功效，索性那段記憶在杳杳腦海中真實存在，雖然被杳杳判定大概率是假的——因為她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白寒道。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不會有假。

  但是諦聽血脈卻沒有那個本事分辨出是真是假，也是杳杳運氣好，邊回憶邊講述的時候沒有在心裡想些別的讓蕭周發現不對勁。

  而蕭周，他在杳杳把手抽走時眼神一暗，聽到她接下來的話時，眼中寒冷的巍巍積雪才消融幾分：「是我不好……我誤會你了。」

  蕭周抬手，一根銀絲從指尖射出，銀絲飛速在杳杳眼前一閃，就收了回去。再一看，那堅固無比到杳杳用水紅錦囊中的劍砍都砍不出一絲痕跡的鏈子，就這樣看似脆弱無比地——斷了。

  「我誤會你喜歡艾維斯，這才會產生這麼瘋狂的念頭。」蕭周隨意捏造了一個藉口，他在杳杳邊上坐著，眼中滿是愧疚。

  「這樣啊……」杳杳試探著伸手去揉了揉蕭周的頭，見他溫順地看著自己，眉眼低垂，一副任君施為的樣子。

  杳杳微眯了眼，凝神靜氣，回憶著修真副本中吸收靈氣的感覺，對著蕭周用了出來。

  她想試著，吸收掉蕭周身上的那縷黑霧。

  她之前看到過的，和白寒道給她的那縷黑色霧氣一模一樣，帶著熟悉萬分的氣息。所以她之前才會有些難以置信，蕭周身上，居然有著白寒道的黑霧。

  或許蕭周不正常的行為，也是由於這個黑霧。

  這縷黑霧顯然遠不如之前白寒道給杳杳的那個，在杳杳把它順利吸收後，也只是感覺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別的是什麼也沒有。

  吸收完後，她就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在蕭周頭上的手。

  蕭周在那一瞬間突然一怔。

  大殿中。

  俊美邪異的男人斜躺在座上，眼角一滴淚痣盈盈欲墜。

  他面前的一面水鏡，正清晰地顯現出杳杳和蕭周兩人間的畫面。

  周炎站在一旁，恭敬地開口道：「這次應該是成功了，杳杳已經忘記了他。」

  男人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也沒繼續說什麼，繼續看著水鏡中的畫面。水鏡中，杳杳帶著狡黠的笑意，抬手去揉蕭周的頭髮——就像情侶間的親密打鬧。

  男人眉頭皺得更深，眼中似乎帶著不悅。

  未幾，他突然坐直了身體，閉眼微微感受了一下，睜眼，漆黑墨瞳看著水鏡中的杳杳，低低笑了一聲。

  周炎低頭站著，不敢多話。

  「周炎……再給她一個幻境，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忘了……」男人重新斜倚在座上，懶懶開口道。

  於是，正震驚著自己怎麼突然那樣衝動地囚禁了杳杳的蕭周，更加震驚地看著剛才還笑意盈盈的杳杳，突然間雙眼一閉，又一次暈倒過去。

  杳杳的意識混沌著，再睜開眼時，自己正在路上，慢慢行走著。

  我……怎麼突然變老了？

  我梳理著腦中湧來的記憶，好久才理清楚。原來……是這樣啊。

  雜貨店就在這時出現，突兀又自然。

  我眯起昏花的老眼，顫顫巍巍地跨了進去，陰影頓時籠罩下來，雜貨店裡又深又暗，貨架間用來照明的居然是煤油燈。奇怪的是，我似乎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我看向櫃檯，那兒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的短髮別在小巧的耳後，低頭看著一本書，齊劉海下彎出長而卷的睫毛，鼻尖沁出幾粒汗珠。她的皮膚那樣白，那樣緊緻。我不禁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指尖是層層褶褶的粗糙自嘲地笑了笑。向貨架深處走去。

  我曾經，也是將短髮別在耳後，細長柔膩的手指輕巧翻動書頁。

  我不想買什麼東西，我只是不想回家。那座冰涼涼的的小院兒，毫無生氣。

  我的眼卻捕捉到一樣熟悉的東西——那是一張胸卡。

  深紅色的帶子。簡單地套在塑料殼上。胸卡照片上的微抿著嘴，長發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那樣青澀的眉眼，我的心猛烈地抖動起來，記憶深處封存的一扇大門正在被推開，伴隨著刺耳的「吱呀」聲。我抬手按了按胸口，目光向下掃去，那裡有班級和姓名——高一四班，杳杳。

  是我的名字。

  我急促地喘了口氣，指尖微顫地拿起那張胸卡。

  眼前突然光芒大漲，白光一片，我急忙用手遮住眼睛，感到光不那麼刺眼了，才把手臂放下，我渾身劇烈地抖動起來——

  教學樓周圍的幾排櫻花樹正開著，粉白的花瓣撲扇著飛放著落到地上。大片的鳶尾花矯矜持立，細而長的葉，驕而雅的花，是不濃不淡的紫色。花蕊處一道白色漸變地曼向花瓣一端。這是我的中學校園。

  遠處，幾個女生說笑著走出宿舍樓。她們的腳步輕快，聲音清脆。我注意到其中一個束著長發的女生，她手中拿著一本書，另一手時不時推一推鼻樑上的眼鏡，那是我。我已不再驚訝，又看向另外兩個女孩子，走在邊上的女生那頭自然卷的長髮格外引人注目，精緻可愛的五官，笑起來見牙不見眼。我記得，她是阿貓。最後，我有些不情願地將目光移向中間的少女，這股年少時才有的彆扭情緒已經很久不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