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願再說

  試試看……」

  慕雲看向略微失神的夕顏，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只剩一雙眼眸，大而無神。

  他一陣難忍的心疼：「還等什麼自然順產？再等下去，羊水流盡了，孩子就危險了！送手術室，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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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孩子，到時候，連夕顏都會有危險！

  她聽到他的話，就自動自發地鬆開了他的手。

  她別過了眼眸，唇角勾起的弧度，卻有無限的悲傷：「好，那就剖宮產吧。」

  旁邊的人手忙腳亂地給她做各種檢查。

  來不及完成禁食的各種手術前準備了。

  她被第一時間就推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室的大門臨關上的前一刻，她費力地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正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她的心，疼痛難忍。

  頸間的吻痕……

  關閉的手機……

  親吻的照片……

  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對不對？

  不管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就是愛不了她對不對？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給孩子起一個「戀希」的名字？

  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給她疼愛，卻又讓她疼痛？

  她淚流滿面。

  旁邊的麻醉師看見了，輕聲安撫著：「不用怕，等會注射了麻醉劑，你什麼就都感覺不到了。一切都會順利的。孩子的胎心音還是很有力的。」

  夕顏卻輕聲道：「如果，我說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的話，如果我和孩子只能保住一個，那就保孩子吧，我不要緊。」

  說出這句話，她才知道，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

  如果這是他願意看到的結局，那就成全他吧。

  麻醉師卻慌了：「葉主任，不會這樣的。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

  麻醉劑沿著她的尾椎骨緩緩地推入。

  如果那一針，能打在她心臟上，讓她的心也可以不用那麼疼，該是多好？

  手術在一個小時之內，已經完成了。

  孩子被清洗乾淨，抱到了夕顏的面前。

  她腦袋發脹，心疼如絞，卻仍無法掩蓋，看到孩子那一瞬間，仿佛看到全世界希望的那種感覺。

  「孩子，孩子……戀希……」她的唇瓣已然乾裂，伸出的蒼白指尖輕撫過孩子清秀的臉龐。

  孩子哇哇的哭著，因為在媽媽體內羊水的流失，孩子的小手小腳皺巴巴的，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好看的五官。

  這是個男孩。

  而且是一個和慕雲長相一般無二的男孩！

  她的心都柔軟了下來。

  「孩子好漂亮！」幾個護士都挨了上來，輪流抱了一圈，才想起，得抱到外面去給展家的人過目。

  夕顏也被推出了手術室。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倚靠在牆邊的男子。

  那是她的丈夫。

  此刻，他臉上卻有一種她前所未見的焦灼。

  看見了手術室門打開，他就大步迎了上來。

  「孩子好可愛啊，恭喜院長了。」戀希被塞到了他的手裡，還兀自哇哇大哭著，慶祝自己的新生。

  他抱著孩子，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來，眼底有感動的溫柔。

  「顏兒，辛苦你了，孩子好可愛的。」他把孩子放在了她的旁邊，「看到了嗎？我們的戀希，出生了……」

  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滑落。

  他輕輕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不能哭的，坐月子裡如果哭了的話，以後眼睛都會落下毛病的。開開心心的，身子恢復得也快些。」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拉住她的手，一直跟到了病房裡。

  展家的人，歡天喜地的。

  尤其是許靜。

  她看到了戀希，簡直一下愛到了心裡去。

  她連忙接過了孩子，忙著餵水，忙著穿衣，忙著抱哄，孩子被折騰得直哭，慕雲卻不去看上一眼。

  他的手背，就覆在了夕顏的半邊臉頰上。

  「我聽他們說，你當時交代了，如果有意外，保小孩不保大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哽咽了。

  她只淡淡撇唇，並不應答。

  他只說：「窮盡一生之力，我都不能讓你死！」

  她的身子一震，別過了眼，竟然不去看他。

  他眯起了眸子：「孩子，以後會有。葉夕顏，你要記住，你是唯一的！你要替我，替孩子，保住你自己！」

  這話，這般動聽，她幾乎就要信了。

  心就像在鋼絲索上遊走一般。

  害怕著，顫抖著，生怕踏空，腳下已經是萬丈深淵。

  她闔上了眸子，嗚咽道：「不要再說了，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欠我什麼……」

  她的下顎被他的兩指輕輕地捏住，轉向了他。

  他的唇旋即覆蓋了上來。

  他的吻里，有補償的味道。

  她卻更怕，從中嗅出別的女人的味道。

  她閃躲著：「不要，不要……放開我……」

  他隱隱的惱了。

  旁邊的婉柔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輕咳了一聲：「好了好了。我們先把孩子抱去做身體檢查吧。夕顏剛生完孩子，她需要好好的休息，我們就別打擾她了。」

  慕雲這人，特立獨行的，她還真怕，大家再不走，繼續看下去的話，真得長針眼了。

  展皓恩這才反應了過來，他順著婉柔的話說了下去：「既然這樣，慕雲你就在這裡好好陪陪夕顏吧。剛才出事的時候，打你的手機，居然敢關機不接，真是該賠罪了。」

  慕雲的心一顫。

  

  「剛才，你們找過我？」他低聲問著懷裡的人兒。

  夕顏垂下了眸子，臉色悲切：「別說了。」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他咬牙道，「不生氣好嗎？生氣傷身體的。」

  她想笑，卻更想哭。

  他還會擔心她生不生氣麼？

  她無力地闔上了眸子：「好，我不生氣，但我很累，我想休息。」

  現在麻醉藥還沒失效，傷口沒感覺，如果不趁現在休息的話，等會傷口一疼起來，整夜都不需要闔眼了。

  「好，我不打擾你。」他雖這樣說，卻仍取了棉簽，耐心的蘸了溫水，擦拭著她的唇角。

  她探出舌尖，因為極渴，還探了探那濕透的棉簽，換來了他的柔聲安撫：「我已經交代梅姐做好東西了，等禁食時間一過，你能吃東西了，我一定餵飽你。」

  他的手，撫過她凌亂的秀髮：「顏兒，再堅持一會。」她抬眸看他，眼神閃爍：「時候都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卻搖頭，脫了鞋子，竟然就鑽到她的被窩裡，把她攬在了懷裡。

  她想動，卻因為傷口的緣故，不敢動作太大。

  「你做什麼？」她只能問著背後的他。

  他輕笑了一聲：「抱著你睡覺啊。老婆不是恩准我休息了嗎？」

  夕顏苦笑了一聲。

  「好吧。」她不想堅持了，「隨你。」

  身後的人，漸漸呼吸平穩了下來。

  他睡著了。

  她卻煩躁得心緒難安。

  孩子也已經安睡，被餵好了牛奶的他放在了夕顏旁邊的小床上，專門負責看護的月嫂在旁邊打著盹。

  有一個身影，在病房外一閃而過。

  夕顏警覺了起來。

  她想坐起來看看是誰，卻因為被慕雲攬住了身子而難以動彈。

  床頭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亮。

  她悄悄地伸手拿過，旁邊的慕雲攬得她更緊了幾分，不過，倒沒有醒來的跡象。

  夕顏屏息看著那條發自「安若汐」的簡訊：「夕顏，我知道你現在只相信你身邊的那個展慕雲。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今天下午，我是在莊微微家門口找到他的。當時，他跟那個莊微微在拉拉扯扯的，關係絕對單純不了！」

  夕顏咬住了下唇。

  想像是一回事，聽若汐的轉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心劇痛難忍，連拿著手機的手也在顫抖。

  另外一條簡訊又傳了進來。

  「我不知道莊微微說的是不是實話。夕顏，你是不是簽過一份離婚協議？現在，這協議在她手裡，她說，要拿這份協議讓你滾蛋。我替你不值。你一切多小心，有什麼事情需要用到我的，希望你還能想起我。」

  夕顏的心，全數冰冷了。

  她只回復了一句話：「謝謝關心。」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幸福與否，她不需要展露給別人知道。

  已經潰爛出血的傷口，更加不需要扯開讓人觀賞。

  她的確簽了協議，也的確完全放心地把協議交到了慕雲手裡。

  他說，離婚，是為了和她名正言順地復婚，給她許一場完美的婚禮。

  可是，如今這一切，看來卻是那麼的諷刺……

  他說過的那些話，現在就像一把把小刀一般，凌遲著她的心。

  他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怎麼能這樣游移在兩個女人之間，把她的心，當做玩物一般戲耍呢？

  她渾身一顫，來自腹部一股凌遲般的痛楚重重地襲來。

  她疼得臉色發白，握住的手機，也應聲落地。

  身後的人，猛地驚醒了。

  他抱緊了她，沉聲問道：「怎麼了？」

  她已經渾身大汗，身子也蜷縮了起來。

  偏偏，她還咬牙強忍：「我沒事。」

  「聲音都變了，還說沒事！」慕雲把她緊緊攬住，輕輕地擦拭著她額頭的汗滴，「傷口疼了對麼？打多一針止疼的好不好？」

  夕顏搖頭：「不，我等會要給孩子餵奶，我不打針！」

  慕雲咬住了下唇：「那就先不餵母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