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小姑家玉

  顧采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小姑這般朝著自己哭訴，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些破事呢。

  苦，苦的又何止你一個人啊小姑。我爹，我娘，哪一個不是苦到了心裡啊。

  

  「別人不把你當回事，你自己千萬要愛惜自己。小姑，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只要你有心，就一定可以克服那些困難的。你讀過書，這些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才是。」

  「明白有什麼用？我跟我爹兩個人，又如何是他們那一群人的對手？」大哥，二哥，光是這兩個大老爺們，她就已經束手無策了，更別提爹娘還有幾個嫂子了。

  顧采蕎忽地陰冷一笑，那起子人還真是不要臉到了家了。

  唔，反正顧家已經出了一個彪悍的顧采蕎了，怕是不在乎再多一個潑辣的葉家玉吧。這年頭，她顧采蕎算是看明白了，就是應了那句老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小姑，你若是想學，我可以教你一個法子，讓你不再被他們欺負。」

  葉家玉明眸一亮，「真的有法子嗎？快教我，快教我，我真的不想跟他們回顧家，那樣遲早會被賣的。」

  唇角彎彎，顧采蕎開始將自己這幾個月來的遭遇娓娓道來，自己的無助，自己的痛苦，以及自己的努力和想法，一一盡數傾倒而出。「現在，我家的條件比以前好些了，很快我就能夠賺更多的錢，給我爹娘更好的生活。他們那起子人，其實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你若是軟弱了，他們便欺負你欺負的有勁。如果你硬氣起來，他們也拿你沒法子的。我爹，我娘，以前可不就是太軟了，被他們欺負得差點兒丟了命。」

  葉家玉自打顧采蕎說起釣魚那事之後，就沒拿正常的眼光看過顧采蕎。這、這還是她三哥家那個老實木訥的大閨女嗎？這、這、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三哥一直有教導采蕎姐妹幾個讀書識字，她是知道的。可是就算是那樣，以前的采蕎絕對做不出忤逆吳氏和顧老爺子的話來，可聽她說的，自打三哥斷了腿之後，她已經跟吳氏和顧老爺子掐過無數次了，而且看樣子都是贏家，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你、你怎麼打得過他們的？」

  扁擔，菜刀，光是聽聽她就覺得膽寒了，沒想到采蕎這丫頭竟然還敢直接操著菜刀跟大哥二哥打架，真是真是好有勇氣。

  顧采蕎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這算啥？你不知道的多著呢，每次跟他們打架，我家菁兒芙兒還知道給我拿扁擔和菜刀呢，我娘現在也硬氣了，三十那夜，四嬸兒打我，我娘上去就給了她一耳光，打得我當時心裡可爽了。」

  「我沒看出來，原來那般老實巴交的你，竟然還有這樣的嗜好，喜歡打架。」

  「我哪裡喜歡了，那不是被逼的嘛。你也可以的，除非你想死，或者想被他們賣與他人。死，是弱者的行為，更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小姑飽讀詩書，該知道如何作為才是對姑公最好的報答。好了，我是來奔喪的，你快帶我回去吧，我還要去給姑婆磕頭呢。」

  想要聊天，以後機會多的是，而今天，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提起顧秀珍，葉家玉稍稍鬆開的眉頭又緊皺成了一團，眉目之間儘是愁苦，讓顧采蕎看得揪心。可是她也沒辦法，這至親逝世，如果不傷心，那便不是至親了。

  「姐夫，我們也不是故意氣走家玉的。你也明白，如今大姐去了，你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如何照顧得了家玉？不如你就做主，讓她跟著我們回了顧家，我們好歹是她親爹娘，總不會害她的，你說對不對？」站在葉茂明的面前，吳氏陪著笑臉的勸道，絲毫不在意葉茂明此時早已經鐵青的臉色有多難看。

  顧賢南站在一邊，冷冷的望著自家老娘，心裡頭一陣涼颼颼的，不知是何滋味。

  「娘，大姑還未上山呢，您、您能不能過陣子再提這事兒？姑父腿腳不便利，家玉自是要在家照顧他的，哪能如此就跟了你們回去？那豈不是不忠不孝？」

  苦口婆心的勸解，換來吳氏狠狠一瞪，對著他的腰間就是一推。

  「你才不忠不孝，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給我滾一邊去。你大姑這麼多年來一直把家玉捧在手心裡養著，兩手不沾陽春水的，不就是為了讓她可以嫁得好點兒。如果讓她在這兒照顧姐夫一段時間，那皮膚，那身段，指不定就苦的變了形，到時候怎麼找一好人家去？」

  顧賢南不服氣，還想與吳氏辯駁兩句，就被柳氏給拉住了。

  「娘已經很不待見你了，你就別再添亂了。還是讓旁邊人來勸解一下，讓大姑先安心走好才是正事，其餘的事，後面再說也行啊。」

  顧賢南一聽，也是這個理，吳氏已經將他看做仇人般了，他越勸，她怕是越不肯罷休。悻悻點了點頭，站到一邊，抱著顧君澤，不再說話。

  一直坐在凳子上愁容滿面的葉茂明，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精力，才勉強壓住了心頭的怒火，冷冷的抬眼睨著吳氏，「我請你們來，是為了秀珍的喪事，不是為了商量家玉的去處。如果你們不想參與秀珍的事，請你們先回去，家玉的事，咱們以後再說，行不？」他不想與這些人吵鬧不休，妻子本就去的突然，已使他內心愧疚萬分，這些人還在她尚未抬上山去，就來吵嚷去家玉的事情來。

  

  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讓秀珍可以安安心心的被抬出家門，下葬。

  吳氏還想說什麼，顧老爺子忽地咳了兩聲，用煙杆輕輕的敲了敲吳氏的腰，讓她別再說了。

  「走，去看看他大姑去吧。」

  說罷，領著一大家子朝著堂屋裡還放在門板上的顧秀珍遺體走了過去。

  鄉下人去世被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是拆下家裡的一塊門板擱在堂屋裡，將人抬了上去。沒有白布遮體，只找人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口鼻上捂著一小迭冥紙，不知道做什麼用，反正是一種習俗。

  顧秀珍是於昨日卯時被發現突發疾病而死的，已經在堂屋裡足足躺了一天了，本該早就用棺材裝殮的。可因著倆口子無子無女，年紀也不是很大，根本就沒準備棺材。最近這兩年，葉茂明身體也越發差了，整天介的就要喝藥看病，家裡的銀錢也花費無幾，到如今，棺材本都不夠。

  這不，都這時候了，棺材都還沒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