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叛變

  利瓦博剛剛結束一次愉快的晚餐。

  這也是他這幾年來最愉快的一次晚餐。

  管家有點兒皺著眉地看著對面的他，不緊不慢地吃著眼前的烤羊排，細嚼慢咽的樣子同樣讓利瓦博不爽。

  司空明是個工作狂，哪怕是在山腹之中，無法接聽電話的時候，他也一邊吃一邊看著自己的平板電腦，瀏覽著郵件，為下一次的投資計劃勞心傷神。

  利瓦博冰冷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嘲諷，他抓過一瓶紅酒，朝天一舉，「為了勝利！」

  沒人回應他。

  司空明繼續看著郵件，管家耐心地把小羊排的肉從骨頭上分開，叉上一小塊塞進嘴裡，滿意地嚼著，「利瓦博，你馬上就要成為整個剛果地區的國王了，能不能紳士一點兒，現在你就像個得意的海盜。」

  利瓦博今天的心情一定不是一般的愉快，因為他居然還有閒心反唇相譏，「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挨餓是個什麼滋味兒，在非洲，你要想活的更長久，碰到吃的就應該馬上吃下肚。」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所以你們永遠只能為吃飽肚子奔忙，」管家掩飾不住的厭惡，「人只有長遠的打算，才可以擁有享受美食的機會。」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司空明抬起頭，說了一句中文。

  利瓦博成了正宗非洲土鱉，不過看起來他已經習慣了，拿著瓶子一通的猛灌，哈出一口酒氣。

  「我的城堡怎麼樣？」利瓦博很少沒話找話，這讓他在他的下屬面前十足的威嚴，但是很顯然不能讓他喝酒，不然就是個十足的話癆。

  「這——叫城堡？」司空明顯然沒打算跟自己剛剛開始合作的生意夥伴套近乎，「你管一個藏在山裡的倉庫叫城堡嗎？」

  「在非洲，這就是城堡，」利瓦博似乎完全不介意司空明話里的挖苦，「結實，衛星都看不到，我的部隊在東面，可是我本人卻在西邊，另外一個國家，是不是很諷刺？就算維和部隊把我的軍隊全滅掉，只要有糧食，有軍火，不出一個月，我就可以重新拉起一支數量驚人的部隊，我還是將軍！這裡還可以生產世界上最出色的克隆士兵，他們比狗還忠誠，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有了這些人，我就不會發愁我的部隊會叛變，這難道不是很棒嗎？」

  「如果你的軍隊完了，你的地盤也沒了，你又怎麼能指望我會付錢呢？」司空明冷冷地問。

  「因為只要有了軍隊，金礦、鑽石礦、稀有金屬，全都——」利瓦博自信地握拳，「在我的手裡，在我的手裡，永遠都是我的，我想拿回來，就會拿回來，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錢會收不回來。」

  管家似乎在看兩隻小狗打架一樣在邊上看著他們倆說著偉大的構架，互相消除著猜疑。

  司空明是何等樣人，馬上就注意到了管家的眼神，他轉過來盯著這個傢伙，眼中的寒光不亞於管家。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傻有錢的土老冒兒？」司空明的英語很標準，還有點兒英式口音。

  管家收起了這種無謂的情緒，「好吧，為我的失禮，我向你道歉，司空先生，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土豪，你在英國劍橋大學以碩士學歷畢業，不是靠錢進去的，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考進去的，然後你又去美國的哈佛大學學過經濟學，以學士學位畢業，你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我們一直以來的合作都是無間的，密切的，現在只不過是以前牢固的關係更進一步，所以沒必要做意氣之爭，是吧？」

  「並沒有，」司空明看看自己的手錶，他的心情似乎突然有些煩躁，「我只是有點兒不安，邵樂真的死了嗎？」

  「他的心臟已經在——」管家也跟著看了看表，「1小時45分鐘以前和他的身體分開了。」

  「這樣——就算死了嗎？」司空明問了個傻問題。

  管家一攤雙手。

  利瓦博就不那麼客氣了，他居然咧開大嘴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有無盡的調侃。

  司空明沒笑，他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眼中寒芒大盛，直到他們感覺到他的確沒有在開玩笑。

  「你就這么小心嗎？」管家也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但是面對司空明有點兒病態的執著，也有點兒無語，「看來你跟邵樂較量的時間太久了，是不是要看到他的屍體你才會放心呢？」

  「我的確想看到他的屍體，」司空明冷冷地說，「這是我的願望，而且不大，不知道管家先生能不能滿足。」

  「你看呢，利瓦博先生？」管家這個時候還不忘詢問一下這裡的主人利瓦博。

  利瓦博放下酒瓶，心情頗佳地拿起手上的無線電，打開電源開關。

  「邵樂的屍體在哪裡？」他問。

  無線電里也馬上傳來一個下屬恭謹的聲音，「長官，邵樂的屍體在冷庫，伊戈爾先生已經完成了手術。」

  利瓦博把手裡的無線電朝著司空明晃了晃。

  「我要看到。」司空明覺得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利瓦博突然說了句當地土話，光看臉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看來酒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現在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

  正當他要把無線電挪到嘴邊的時候，無線電里傳來有點兒誠慌誠恐的聲音。

  「對不起，利瓦博大人，屍體已經不在冷庫了。」

  利瓦博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拿著無線電，有點兒丟面子的問，「在哪兒？」

  「在——4號實驗室。」

  司空明看管家。

  管家的臉色也變了，「智腦實驗室？它要邵樂的屍體幹嘛？」

  利瓦博一轉眼酒意全無，又恢復了原來暴君般的表情，「伊戈爾說只要他的心臟就夠了。」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司空明心裡好像有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我再附贈一條你們都知道的消息，邵樂的老巢斯騰博格實驗室里也有一部智腦，還是你們在義大利送給他的！」

  「難道這些東西想另找主人嗎？」管家這回終于震驚了，他跳起來，「快去實驗室，阻止它！！！」

  然而他們已經晚了。

  實驗室被一堵無形的牆壁封住了。

  邵樂靠在實驗台前，玩著一把手術刀，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殺意看著被擋在門口的三個人。

  「趕緊逃命去吧，」他以一種霸氣側露的樣子說，「從現在開始，能逃出這裡，算你們的本事，因為我要用我的餘生追殺你們，所有跟你們合作的人，全都要死！」

  司空明看著管家，「你剛才說什麼來著？還那麼信心十足嗎？」

  管家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他突然叫喚起來，尖利的嗓音像是在刮玻璃。

  「4號！你想背叛我們嗎？」

  4號智腦沉默，發光的球體裡偶爾閃過的藍色弧線讓它充滿了神秘感。

  「是你們先背叛了我們，」他終於發聲了，「當初的交換條件是讓我們找到船長，而你們得到我們的全部幫助，可是你們找到了船長，卻想把他殺掉。」

  「讓他的基因留在我們身上不也是一樣嗎？我們可以召集很多人進行更多的進化，你會得到更多船長的人選，不是嗎？」

  管家憤怒的樣子邵樂是頭一次見，他甚至有點兒玩味地看著他生氣。

  「不一樣，」4號智腦很認真地跟他解釋，「必須是天生的，明白嗎？我在之前的合作中就強調過這一點，必須是天生的，不能是後天修補過的，如果後天修補真的可以，我們大可不必到今天還困在這兒，你說對嗎？」

  司空明突然把背著的手從後面抽出來，朝實驗室里扔了一顆。

  「嘭……」

  很快地，那顆像棒球一樣的東西滾進來沒多遠，就被無形的空氣擋住。

  司空明拿出另一隻手，手心裡扣著一個紅色的小搖控器。

  但是他沒有得勝的感覺，瞅著還在那兒運氣的利瓦博，「我想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我還有個會要開。」

  邵樂的目光一凝，他認出了那是什麼。

  正是陸濤在濱海電站做出的產品——棒球。

  當初棒球的生產就不只針對邵樂一人。

  始終跟隨他們的強化士兵越步上前，擋住了司空明。

  邵樂看著他們，並沒有阻止他離開。

  他在顧忌那顆棒球。

  相當於一顆155榴彈炮的威力。

  高溫，還有閃光。

  「你怎麼不追？」4號奇怪地問道。

  這個時候，就見利瓦博突然在司空明耳旁說了一句什麼。

  邵樂一看司空明的表情就知不妙，正待躲閃之時，司空明已經摁下了按鈕。

  「轟……」

  整個實驗室——不，整個地下工廠都在震動。

  邵樂看著地上的棒球。

  它的確是炸了，但是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威力，而且神奇的是，它的爆炸全部的威力都被壓縮在一個直徑不到30公分的圓球里。

  好像一個雪球。

  「這東西防禦能力好成這樣？」邵樂大感有趣。

  「空氣哨兵，」4號智腦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有足夠的能源，這並不難，是你的人在外面嗎？」

  邵樂抬起頭。

  水泥頂篷簌簌往下掉土。

  「是吧，」邵樂想想，「你能控制那些無人機嗎？」

  「當然，」4號智腦似乎很奇怪為什麼這個傢伙看起來笨笨的，「不然怎麼可能有人可以控制那麼多的無人機，你想保留這間實驗室嗎？看起來它還可以用。」言語之間頗有不舍之意。

  「彩虹公司的人也知道，」邵樂也覺得有點兒可惜，可是他不能再要這間實驗室了，彩虹知道，也就意味著別人很快也會知道，他不能把4號智腦再放在這個隨時會被一窩端掉的地方。

  「走吧，」邵樂說，「讓我帶你去跟2號團聚。」

  「那個娘們兒——」4號智腦說了一半兒就閉嘴了，屏幕上的帥小伙捂住嘴，一副做了壞事的心虛模樣。

  

  發光圓球里的藍色電弧大盛。

  過了一段時間——

  「咔——」

  操作台上彈起一塊硬碟。

  邵樂走過去，把硬碟拿起來。

  跟在船上發現的小鈴一樣，看起來平淡無奇的硬碟，承載著不屬於地球的文明。

  「嘀嘀嘀……」

  因為沒了智腦的管理，整個實驗室陷入了癱瘓，所有由它控制的出入口全部開啟。

  警報聲響徹地下。

  所有的自動儀器停止運轉。

  車間裡正在負責基本體力工作的工人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停止的流水線邊上，不知該怎麼辦好。

  邵樂走在走廊里，朝著預先已經由4號智腦告知的路線走著。

  強大的自信和力量充斥全身。

  這一刻，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發生這一幕的前十分鐘——

  山坳的頂上。

  托尼終於帶隊到達了山頂。

  但是這不是結束。

  哪怕托尼體力驚人，此刻也有點兒輕微的喘息，他不得不先停止，趴在地上休息一會兒。

  他的頭上已經沒有偽裝布了，雖然雨還在下，他的身體已經跟從泥里裹了一層厚厚的泥漿沒什麼區別，可是這依然不能保證他可以從先進的儀器探測中逃過一劫。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山下的情況，就再次縮回到山北側。

  隱藏在偽裝布下的隊員們都已經就位。

  托尼跟四米外的少少對視了一眼，雙方都看出了各自的決心。

  不管下面有什麼樣的危險，都要準備進攻。

  托尼拆開背在背上的護具袋，先拿出那顆大號「彈珠」，在光滑的像水晶一樣的表面親了一下。

  這本來是邵樂用來跟自己的敵人同歸於盡用的，它的觸發裝置極盡簡單，不管是誰，只要用人體的任何部位碰觸超過十秒鐘，就會開啟爆炸開關。

  其他人都已經拆開護具袋，準備完畢，瞄向正對面南側山坡。

  那裡會是他們的惡夢。

  托尼突然站起來，手裡的圓球好像鉛球一樣被他掄了一圈，嘴裡暴喝出聲。

  「嗬……」

  「呼……」

  圓球好像被彈簧彈出去一樣，先是平飛了一段距離，然後直直地墜向山坳正中央偏南的一方向。

  「嗡……」

  山坳南側的山腰處開始震動起來，石頭和灌木微微地晃動，然後裂開一條縫，這條縫在漸漸擴大，越來越大……

  「哧……」

  一股白色尾焰噴向地面以後馬上消失。

  無人機雖然只有地球儀那麼大，可是卻殺氣四溢。

  「啪啪……」

  一連串的輕響過後，白色的閃光出現。

  高溫讓附近的灌木馬上汽化，石頭也化成了水。

  「噼叭……」

  無人機缺了一塊兒，一頭撞到石頭上，滾下山。

  但是這不是結束。

  又有一架無人機飛出了洞口。

  而且洞口在持續增大。

  「啪啪啪……」

  接連不斷的閃光擊中了每一架飛出的無人機。

  目前為止，戰鬥進行的如同預想中的那樣。

  圓球落地。

  撞在一塊石頭上，又彈回去一段距離。

  就在托尼心裡默數著爆炸倒計時的時候——

  「嗡……」

  南側山坡上再次發生了變化。

  半山腰上的洞口在擴大了十到十五米以後，停止了擴大。

  但是它的正上方和正下方都同時開啟了另外兩個洞口。

  「糟糕！」少少大叫一聲，「分成三隊！自由射擊！壓制！」

  意外到底還是發生了。

  三個人沒能讓防守方出全力。

  從現在開始，沒有後備火力了，所有人都只能自由射擊，而這是在實戰中最容易出現火力斷層的情況，一旦讓無人機有開火的機會，那些機器是基本很少失手的。

  「四，三，二，一……」托尼數到一以後，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叫，「掩蔽！！！」

  眾人把槍一拖，朝後就退。

  「轟……」

  仿佛一個小太陽從山坳里升起一般，刺目的白光先是一個球，然後越變越大，衝擊波滌盪著一切。

  「呼……」

  熱風拂過的地方，好像把一切都蒸乾了。

  此刻，山坳里是光的地獄。

  托尼連爬上山頂的勇氣都沒有，「邵樂真是瘋了！這麼大威力的炸彈用來幹嘛？炸掉一座城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