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擺脫被動

  「把炸壞的車挪走！」

  「趕快離開這裡！」

  「警戒！全體警戒！」

  「哐……」

  在後面受創較輕的裝甲車輕輕撞上已經燒起來的頭車，強行把它推到路邊。

  後面的車隊加速通過。

  裡面的屍體自然會有人來清理，現在把談判代表團送走才是首要任務。

  

  「恭喜你，又逃過一劫，」邵樂跟身邊的莎拉說。

  這次的攻擊好像選錯了車。

  也可能是因為邵樂率先發現了異樣，讓攻擊者不得不提前行動。

  邵樂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燃燒的悍馬車。

  跟他坐的車一模一樣。

  最有可能的是認錯了。

  近距離觀察並研究過自殺式汽車炸彈的反恐專家從多方情報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那些被恐怖份子吹捧的「殺身成仁者」大都是被迫坐在車裡的，為了怕他們臨時反悔，跳車逃跑，手和腳都被固定在方向盤和油門上，除了直奔目標，他們別無選擇。

  邵樂從車裡再次冒險探出頭來，用望遠鏡看向汽車衝來的方向。

  山上站著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大都是看熱鬧的。

  爆炸聲顯然吸引了他們，在這個沒有娛樂的地方，這種動靜總是會惹人注意的。

  人群里，一個背著槍的人站在半山腰上，拿著望遠鏡跟邵樂的望遠鏡碰個正著。

  兩人隔空對視了一會兒，那個黑人朝他比了一個中指，然後轉身朝山上走去。

  邵樂放下望遠鏡，滑進車裡。

  「還打算呆在這兒嗎?」邵樂問一邊還在瑟瑟發抖的莎拉，「你可以成了某些人慾除之而後快的人，第一次還是巧合的化，第二次就是運氣，第三次呢？也許就在你去哪個地方發糧食的時候，幾十個拿槍的人衝過來，那個時候你會祈禱快點兒被一槍打死，因為在戰場上，女性的下場絕對要慘過男性。」

  這是實話，在這片土地上，婦女的地位十分低下，各民族進行仇殺的時候以凌*辱他族婦女為戰功的一部分，死狀大都十分悽慘，是最為人權組織所詬病的。

  做為一個白人女性，她的下場只會更糟。

  「不！」莎拉雖然怕的要死，但是語氣堅定地，「我絕不妥協，這正加證明我來這兒是對的，絕不讓那些官僚和混蛋得到他們不該得的東西，我就是要把這些糧食發到難民手上，一粒也不給他們！」

  「一車！」邵樂提醒她，「就在剛到的那天，你就送給他們一車，差不多有十多噸。」

  「額——」莎拉很尷尬地卡殼，有點兒氣惱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邵樂。

  邵樂笑了，隨即馬上斂起笑容。

  他的易容妝不能笑的太大，會顯得很不自然，面部表情最好越少越好。

  不管怎麼說，邵樂救了她兩次，雖然還是長著一張討人厭的臉，可是莎拉對邵樂的態度大有好轉。

  憑心而論，邵樂很敬佩這個女人。

  至少她真的是抱著一顆仁愛之心，來到這片讓人絕望的土地，向最需要幫助的人們儘自己的一份力，雖然現實是殘酷的，可是她在堅守著自己的信念。

  「在紐約的時候，我就發現正要派往剛果監督糧食發放的人在跟黑水保安公司的人接觸，」莎拉說，「一開始我以為是在落實安保工作，可是後來發現不對，上一次運到剛果的2500噸糧食據當地的志願者說，沒有一粒到難民的手中，他們按照我的指點，去機場詢問的時候發現，所有的糧食全被博伊爾自由軍的人領走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達成了協議，用糧食換礦山，用的是聯合國的資源，肥的是這些可惡的商人！」

  邵樂很想表現一些憤怒的情緒，可是他裝不出來。

  對於人道救援者來說，這種行為很值得憤怒。

  可是邵樂聽得多了，早就沒有感覺了。

  志願者們是來做慈善的，可是商人們是來賺錢的。

  他們願意提供糧食，提供生活物資，可是不是無償的，如果你沒錢，那麼好吧，你的國家有什麼，我就來開發，我還可以僱傭當地工人，為你的經濟騰飛做貢獻，但是如果你的法制不健全，監管不到位，我想賺的更多，就會使用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

  「是鑽石礦，還是金礦？」邵樂問。

  莎拉這才恍然，其實這個傢伙也是跟黑水公司差不多的人，而且比他們更不入流一些。

  「鑽石礦，」莎拉回答，「在奧隆博。」

  「哦，」邵樂喃喃地，「博伊爾自由軍的核心腹地，那裡可不只一個鑽石礦，而且急需銷路，發達國家對產自非洲戰亂地區的鑽石和黃金是有著嚴格限制的，利瓦博一定很急著找個發達國家的朋友把手裡的鑽石和金子換成實實在在的美元，我說，你這個瘋女人，一定是擋了別人的財路了。」

  「我管不了這麼多，」莎拉恨恨地，「糧食是用來救人的，絕不能成為他們謀利的工具！」

  「你高興就好，」邵樂也管不了這麼多，他滿腦子都在想那個替身。

  是複製人嗎？

  一定是的，因為長相和作派都一模一樣。

  要不是跟利瓦博有過近距離接觸，只憑照片是一定會認為這就是同一個人。

  但是又確實不是。

  那麼真人在哪兒？

  這麼重大的事件，他居然派一個假貨來。

  一定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讓他分身乏術。

  到底還會有什麼比這還重要？

  多年的戰亂讓剛果糧食急速減產，沒有糧食，他的軍隊吃什麼？

  聽說他最近的總兵力已經接近十萬。

  這麼多張嘴，每天消耗的糧食是一個天文數字，還有蔬菜和肉類……

  要想養出一支可以打仗的軍隊，需要更多的物資儲備。

  有彩虹公司的幫助，他的礦山只要產出穩定，憑藉十幾個省內的資源，利瓦博幾乎是贏定了。

  可是他居然在這麼重要的糧食談判中缺席？

  邵樂與其說在糾結利瓦博的去向，不如說是有點兒懊惱這次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這意味著他要對自己的判斷進行重新定位，並思考是不是現在的思路出了問題，以至於沒有準確得出正確的結論。

  冷靜，冷靜……

  邵樂坐在又悶又熱的車廂里，一再地提醒自己。

  復仇在望，他有最強的團隊，從沒有過的強大，原來看起來只有國家才有可能擁有的超級士兵，他的身邊有30個，此外還有另外20個正用各種辦法在來到剛果的路上。

  是的，他沒有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身邊。

  一定可以的，但是要冷靜，失去冷靜就會失敗，不能再失敗了……

  

  邵樂有點兒浮躁的心態漸漸平復。

  索性一次攻擊以後，沒有第二次。

  利瓦博的風格就像一個職業軍人，簡單，快速。

  擋路者死，這就是非洲的遊戲規則。

  有驚無險地回到後勤基地時，離著老遠，邵樂就看到了威廉那有點兒蒼老的身影站在大門口。

  剛才的襲擊相信他已經得到通報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是這個時候了。

  連邵樂都有點兒感動。

  但是等莎拉從車上下來以後，威廉只是微微點頭，就跟邵樂打了個招呼，讓他跟著他去指揮部。

  作為本次護送隊的最高領導，他要把當時的情形做一次簡報。

  老外的感情大體如此，父母與子女彼此是很關心的，但是很多不怎麼把這種情感外露。

  「這麼說又是針對她的嗎？」威廉若有所思地。

  就他馬你不知道了，邵樂心說。

  讓一個職業軍人思考這麼複雜的事，是有點兒難為他。

  「第一次可能是巧合，」邵樂為了避免再次成為槍靶，只好打破沉默，提醒他，「長官，但是第二次——就只能理解為故意了。」

  「利瓦博不想要糧食了？」這個傢伙大概是當兵當傻了，不過想想也是，要是他真的對當地政治十分精通，也就不至於管後勤了。

  「恕我冒昧，長官，」邵樂心中一動，「您的女兒——莎拉女士，她跟我說過，她來此之前，有黑水公司的人與聯合國非洲援助部門的官員勾結，倒賣糧食獲利，這也是她來此的主要原因，我想正是因為她的突然介入，斷了某些人的財路……」

  「哦——」威廉總算明白了，對於這一些骯髒的交易，他也不是沒有耳聞，這本來就是戰場上常會發生的事。

  「我再勸勸她，讓她回去吧，」威廉好像想不出太好的辦法，憋了半天，只想到這個辦法。

  「她的脾氣——」邵樂搖頭，「長官，她不會聽你的，這是我的看法，不知道您怎麼看，不過，要是您再派我去保護她，我可能會拒絕。」

  必須拒絕，再有下一次可不會是炸彈這麼簡單了，利瓦博就是個傻子也不會沒事兒造炸彈玩兒。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威廉聽出了邵樂話里的意思，「是的，她很可能不會聽我的，但是也不能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利瓦博拿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很快就會發起新一輪的進攻，這已經不是莎拉的事兒了。」

  是的，談判得不到的東西，那就用武力去奪。

  談判是發達國家的玩法兒，武力是非洲人的玩法兒。

  至少上萬人的進攻，為了糧食。

  面前是聯合國維和部隊，贏了，接下來就會面臨聯合國的全面制裁，輸了——未來最多幾個月，因為缺糧全玩完兒。

  左右都是個死。

  也有可能在雙方互有死傷的情況下，簽訂停戰協議。

  不管哪一種，這都是一場糟糕到極點的戰爭。

  維和部隊是來這裡維和的，動武需要複雜的手續，涉及到政治、外交，包括全世界的媒體，都是一場難以預料的化學反應。

  「如果您不介意的化，」邵樂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長官，我需要一個誘餌，但是如果利瓦博的力量太強，誘餌可能會被吃掉。」

  「用莎拉當誘餌？」威廉准將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也可以不是她，」邵樂解釋道，「長官，她不會停止自己的行動，糧食救援組織每天要進行的工作不比我們輕鬆，反正我們也攔不住她，那不妨跟在她的後面，你可以在她身邊安排一些人，我和我的隊伍跟在附近，只要有人有什麼想法，不管那隻隊伍在哪兒，只要莎拉那邊的保鏢多堅持一會兒，我們就能最大限度保證她的安全。」

  威廉陷入了沉思。

  不是因為這個戰術有問題，是因為誘餌是他的女兒。

  聽說他不只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在美國的麻薩諸塞州當披薩店的服務員，聽說小費收入不錯，剛跟一個同樣是賣披薩的小青年打的火熱，還有一個兒子才上高中，還在為每天跟哪個女朋友出去嗨而發愁。

  但是這個女兒仍然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且他們的感情不錯。

  「別讓我保證，」邵樂一看他抬起頭看他的眼神兒，就趕忙聲明，「長官，任何軍事行動都有風險，你比我清楚，所以別讓我保證她會沒事。」

  「她是我唯一的弱點，」威廉苦笑，「哦不，三個弱點其中之一，要是他們的媽媽還在，四個弱點之一。」

  你的弱點還真多！

  邵樂腹誹著，他知道這個老兵已經做出了決定。

  邵樂的辦法是最好的辦法，對誰都有好處。

  喝口涼水都有嗆著的時候，想不出危險，不來這兒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