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我們生個孩子吧
2025-02-06 10:10:53
作者: 山晏葭
車開得很慢,仿佛是要給她時間準備,可卻讓她覺得更加煎熬。
繁星點點,在車窗外的夜空上一閃一閃,如鉤的弦月半隱在雲層之後,把那一整塊兒雲都染成透亮的暗黃色。
于思妙忍不住向身旁的人挪了挪,托著腮看窗外迷濛的夜色。
寂靜的小空間裡,誰也沒有說話,垂在座椅上的兩隻手交握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你我。
賓利下了環城高速,轉進街道里。
離那個事故的始發地越近,她的心跳得越發厲害,狂跳的心就好像要從胸腔里出來一下,不知是因為抗拒還是因為什麼,她的臉白地有些嚇人,被他的大掌包裹住的小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楊紀行將手裡的小手握得更加緊,一伸手環過她的肩頭,硬是把她朝向窗外的身體掰向他。
夜色布景,她清亮的雙眸里淚光閃爍,牙齒緊緊咬住下唇,臉上血色全失。
心中一陣抽痛,他托住她的後腦壓緊自己的胸膛里。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顫慄著,瘦弱的肩頭不停在抖動,他閉上眼,將她牢牢圈在懷中。
「沒事。」
他低低的聲音響起,在她波濤洶湧的心內投進了一劑安定劑,她的心真的就平靜了下來。
她不怕,因為這一次,她不用單獨去面對,他從來都沒有讓她一個人去面對。
車子轉入小區,緩緩沿著熟悉的道路開著,前面的小路一片灰暗,只要昏黃的路燈孤零零地豎在那裡。她從寬闊溫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趴到窗口去看路上的痕跡。明明的一條她再熟悉不過的道路,此刻等著車駛近,她卻覺得這條路向她張開了血盆大口,身體不自禁又開始顫慄。
一雙大手從她的腦後伸來捂住她的雙眼,奪去她望向窗外的視線,她顫抖著抓上自己眼睛上的大掌,很想告訴他她沒有事、她想看,可是喉嚨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卡著,讓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耳邊傳來一聲長長的低嘆,下一秒她就跌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他用了點力將她的身體禁錮在懷裡,不讓她去看外面的景象,雖然外面已經什麼都沒有剩下了,但留在她記憶里的傷痛卻無論如何都抹不去。
所以,他不會讓她去看一眼。起碼,現在還不行,她遠遠還沒有做好準備。
懷裡響起了低低的抽噎聲,他輕撫著她柔順的秀髮,低頭將唇印在她的發上,停留了許久許久,久到車都停下不動,他依舊將她護在懷裡。
這一條短短的路,他們只用了幾秒鐘,可對她、對他來說,卻比一個小時還要長。
他終於將懷抱鬆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低喚著她的名字。
「妙妙。」
懷裡的人抓緊了他的衣襟,默不作聲。
「我們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懷裡的小人兒才吸了吸鼻子,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把什麼眼淚鼻涕全蹭在他的衣服上,從他懷裡抬起頭勉強地對他笑笑。
吳叔已經站在了后座的門邊,隨時準備為他們開門。楊紀行向窗外點了點頭,吳叔躬著身子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大手往下牽住了顫抖著的小手,兩人從后座出來,一前一後往小公寓走去,那段噩夢裡的小路在他們的身後融入背景中,和夜色成為難以分辨的一體。
小公寓的門已經被打開,她打包好的大包小包都也被搬在客廳里,吳叔和兩個保鏢守在樓下的車旁。
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追究為什麼他會有她小公寓的鑰匙,左胸口的那個地方一陣陣抽絲般的疼痛,在狹小的客廳里,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力氣更是被泄去了個精光,灰暗而染滿傷痛的眸掃了一圈客廳了未變的陳設,最後小腦袋揚起看著身旁這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為什麼……」
剛一開口,停留在眼眶裡的淚就噴涌而出。
她倔強地仰著頭,不去管那如雨而下的淚水,在模糊一片的水色中辨出他的輪廓,如果此刻的她擦掉滿眶的淚水,一定可以發現他的眸中是比她還要濃的悲痛。
他抬起手,替她拭去眼眶下的淚水,卻怎麼也不敢去觸碰她早已哭腫的雙眼,她卻「哇」一聲,撲進了他的懷裡泣不成聲。
「我…我想他……」
「我也想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的孩子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所以,他來了,來彌補所有她該享有的一切,陪著她一起承受,一起面對殘忍的命運。
他痛苦地閉上眼,除了抱緊她,不知道還能幹什麼,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麼。
在他的懷抱里,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懷裡的人也安定下來。她抬起自己的衣袖,擦去淚水,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
「我們生個孩子吧。」
不是她要給他生個孩子,也不是他讓她為他生孩子,而是他們,用兩個人的意願,共同孕育一個新的生命,來呼喚她未曾出世的那個可憐孩子,來撫慰她出現空缺的心,來迎接新的開始。
可要他如何開口跟她說,她的身體受到這般重創,這麼短的時間根本就不足以恢復到孕育一個孩子的程度。不,他不會告訴她的,只要她要的,他都會盡全力去給。
他鬆了松懷抱,捧起她的小臉,看進她仍舊泛著淚光的眼內,幽深的眸中笑意盈盈。
「好。」
可他卻沒有去吻她,甚至都沒有張卡雙臂抱緊她,只是牽住她的手,把她按進沙發里,從那大包小包里翻出她的藥,看著她乖乖吃下去,才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趕她去洗澡。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楊紀行面色凝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窗邊。
樓下只剩下他的那輛賓利,一個保鏢挺直腰杆站在樓梯口,另一個送了吳叔離開。
要如何,才能護她周全?
楊紀行望著遼闊的夜空,陷入了另一種憂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