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不復永年

  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于思妙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一片，手機就在兩米開外。她咬緊牙關捂著自己劇痛的肚子，另一隻手撐著地面慢慢挪過去，每挪一步就帶起散架的身體如白蟻啃噬過的疼痛。

  手機的屏幕碎出滿屏的裂痕，于思妙顫抖著血紅的手，解鎖屏幕，滑到最近聯繫人上，手指卻因為沾濕的緣故滑了好多下才成功滑過去，手卻因為力氣用盡垂了下來。她一咬牙，又抬起手點到最上面的聯繫人上。

  電話撥了出去，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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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我……」的孩子……

  眼前一黑，于思妙再也支撐不住，意識沉進無盡的黑暗中。

  東陽大樓的總裁辦公室里，楊紀行和姜晟正在核對合同上的最後一條，雙方沒有異議後在臨時文件的末尾簽名。楊紀行拿起筆正要簽名，口袋裡的手機卻在這時震了起來，他沒有理睬，快速地在末尾簽上名，和姜晟握手，帶著華夏的高管離開。

  剛出姜晟的辦公室，他就打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未讀新消息和兩個未接電話，他沒有去讀簡訊，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可那邊卻始終沒有人接聽，他拋下帶來的高管開著賓利直接往于思妙的小公寓去。

  地上的血水已經乾涸，地上破碎的手機屏幕亮著震了好一陣子，遠遠的走來兩個人影，黃芽芽和黃豆豆買完烤肉回來，喵蜀黍跟著她們的腳邊。

  「咦，姐，你看那邊，有東西在亮。」

  「真的，我們快過去看看。」

  喵蜀黍在空氣中嗅了嗅，撒開小短腿往前跑去，弓起貓身圍繞著地上的人不停轉圈。

  手機的亮光暗了下去，黃豆豆看清前面的景象，驚叫一聲撲進黃芽芽的懷裡，黃芽芽故作鎮定地摟著黃豆豆小心地一小步一小步挪過去，待看清了那張臉和滿地的血污，諒是刁蠻大膽是黃芽芽也倒吸了一口冷氣，輕推開黃豆豆撲到地上的手機上，趕緊打120急救電話，站在那裡急得直跺腳。

  黃豆豆小手緊緊揪著姐姐芽芽的衣角，愣愣地看著一邊大聲哭一邊抹眼淚。

  「妙妙……妙妙……哇嗚嗚……我……我再也不說你壞了……你快起來啊……」

  「沒事的，妙妙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芽芽嚇得整張臉都發白了，抱著黃豆豆的小腦袋不讓她看。

  手裡的電話又開始震起來，芽芽手一抖，慌亂地點了接聽。

  「餵？」

  「你是？」正在環城高架上的楊紀行聽到是不熟悉的聲音，蹙起了眉。

  「你…我……快快快救救妙妙，救救她……」

  呼吸一窒，不好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方向盤一歪差點沖向一旁的護欄，楊紀行險險地將方向盤正回來，一腳油門踩到底飛速前進，說話的聲音冷成冰霜，卻無意識地發著抖。

  「她怎麼了？」

  「她……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地上不動……都是血……好多好多血……我打了急救電話，可是救護車到現在都沒有來，怎麼辦啊……」

  「拿好電話，守著她。」

  「我……嘟嘟嘟……」

  她她她，她害怕啊！

  黃芽芽還想說什麼，那邊卻傳來了掛斷電話的忙音，她把電話塞進兜里，牽著黃豆豆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身邊蹲下，顫抖著手伸出食指過去探于思妙的鼻息。很弱很弱的氣息，弱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弭。黃芽芽嚇得一下子縮回了手，眼眶裡的淚「嘩嘩嘩」流了下來。

  黑色賓利下了高速，絲毫沒有半分減速闖過無數個紅燈徑直朝那個唯一的目的地疾馳而去。

  駕駛座上向來沉著冷靜的男人抓著方向盤的手竟在微微顫抖，臉上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沉重。他的周身散發著可怕的戾氣，尤其是那雙暗黑的眸，細看下去會發現裡面充斥著濃濃的殺意。

  現在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她出事了！那個女人出事了！他竟然不在她的身邊！

  抓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露，他將方向盤一轉駛入窄小的小路上。

  在賓利消失在轉角處後，大路上亮著警示燈的白色救護車逆著車道直往第一人民醫院去，車裡戴著口罩的醫生急忙為呼吸微弱的病人掛上點滴，壓胸口的壓胸口，清血漬的清血漬，忙成一團。一旁坐著的黃芽芽和黃豆豆縮在角落裡，牢牢盯著擔架上的于思妙。

  黑色賓利終於到達小區門外，沖開門口擋住車輛的木桿，疾速開往小公寓。

  

  狼藉的陰暗小路上，賓利急剎車停住，比夜色還要恐怖幽黑的男人從車裡下來，走向那一灘在黑暗中並不醒目的血漬。腳下突然踢到了什麼，他停下來低頭一看，大大的購物袋裡有她最愛的刀切饅頭和討厭的胡蘿蔔。

  他彎下腰拿起刀切饅頭，原本在冰櫃裡凍地牢牢的饅頭早已經軟掉。大手一松，饅頭包裝袋又掉回購物袋裡。

  視線停在不遠處的大灘血漬上，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他忘記了該怎麼呼吸，入目只有那暗紅的大片，腦海里閃過她掙扎的畫面，喉嚨里乾澀地說不出來，他痛苦地閉上眼。下一秒睜開的深眸中，收起了全部的情緒，除了狠厲。

  楊紀行一步一步走向賓利，掏出電話打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了起來，黃芽芽的聲音很是無措。

  「在哪裡？」

  「在…在救護車裡……」

  「哪家醫院？」

  「人…人民醫院……」

  楊紀行腳下一頓，掛掉電話直接打給人民醫院的院長，坐進賓利里深吸了一口氣，掉頭往市第一人民醫院開去。

  他，不容許有最壞的存在。

  接到電話的院長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哆嗦著手撥通值班的副院長的電話，把下班回家的頂級醫師全都召喚回來。楊紀行最後一句沒有一絲溫度的「別讓我聽到不好的消息」在他腦海里不停迴蕩，他在床上坐了幾秒，掀開被子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

  副院長正在喝的茶都倒在手上，往白大褂上一抹通知準備好急救室，親自去急診樓門口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