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眠夜

  「婆婆想讓我幫這些魂靈超度？」郭瑤一臉異色，按道理說一個人的三魂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塵世中，除非他們有極大的冤情。

  而這種長期滯留在塵世間的魂魄多數都會變成怨靈，可剛才那些魂魄體內毫無戾氣。

  郭瑤凝視著麻婆鐵青色的半邊臉，思索片刻，失聲問道，「婆婆，你把它們的戾氣都引到自己身上了？這樣會縮減你的壽命啊。」

  「沒事，蠱術有一種秘法可以牽引這些煞氣，充其量不過是皮肉受損，老婆子還能堅持。只要我們這個村子的人能安居樂業，少活二十年，多活二十年，無所謂了。」

  雖然麻婆口口聲聲稱自己老婆子，可郭瑤知道她最多不過四十五歲。

  郭瑤記得太爺爺說過，她遇到麻姑娘的時候她才二十二歲，既年輕又潑辣，那時候自己已在媽媽肚子裡了，今年也是二十二歲。

  母親雖一心向佛，總算體康貌美，而麻婆她剩下的日子明顯已經不多了。

  她的體外縈繞著淡淡的死氣，整個人就像一截即將潰爛的木頭，隨時都可能腐爛掉。

  郭瑤皺眉，以辛娜的年紀怎麼可能是麻婆的外孫女呢？而且，麻婆姓苗，辛娜的媽媽姓田，姓氏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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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辛娜和您到底有什麼關係啊，田濤究竟怎麼失蹤的，您能告訴我嗎？」

  「辛娜和狗娃都是我收養的孩子，他們的體質都有些特殊。想必你都知道吧。」麻婆嘆了口氣。

  「嗯，辛娜的命格很奇特，萬中無一。而狗娃有天生的陰陽眼，可這些和您收養他們有什麼關聯？」

  「我必須把這些孩子保護起來，免得他們受到傷害。辛娜還好，可狗娃就不同了，容易被人利用，我只能讓他裝傻，一裝就是十幾年。」

  「那田濤呢？」郭瑤問出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沒死，放心吧，最多再過五天，我保證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你面前，在這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您說。」

  「別在調查此事，安心在這村中住下，五天後，田濤自然就安全了。還有，你離開前記得超度這些魂靈，讓他們不再孤苦飄零。」

  麻婆的神色有些萎靡。

  「婆婆，你身上的陰氣和戾氣太重了，它們侵蝕了你的身體，我可以幫你……」

  「不急，都這麼多年了，不在這一時半刻，我想明天你幫我做場法事。」麻婆搖了搖頭。

  「好，不知什麼法事，我準備準備。」

  「不需要，只是一個形式，超度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麻婆聲音越發沙啞，「娜娜不聽我的話，私自對人用蠱，落得魂飛魄散。我養了她十幾年，總算有些情分，雖然她已經不在了，我還是想幫她建一座墳，明天一早，你來南山等我。對了，帶著你那幾個朋友來，他們都中了蠱，你的已經解了，其他人，少不得我浪費些力氣。我累了，你隨狗娃回去吧，記得我囑咐過你的話，別再探究，靜心等待。」

  「婆婆……我們都中了蠱？這怎麼可能？」郭瑤大吃一驚，麻婆卻笑道：「下蠱之術千奇百怪，如果輕易就這樣被發現，苗巫之術就不會被稱為世界三大奇術之一了。」

  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可以幫你的。」郭瑤心酸難耐，這個衰老的婦人和她母親差不多的年紀，可她的壽命已然不多了。

  「不用，你先回，這事以後再說，我累了，想睡會兒。」麻婆擺了擺手，輕喚了聲，「苗生。」

  狗娃應聲而進，垂手站在門前，眼底一片朦朧。

  「送姐姐回去，把燈蠱帶上，安置在她居住的地方。趕緊回來。」

  「是。」狗娃低低應了一聲，郭瑤無奈，只得隨他下樓去了。

  麻婆反轉身對著香火繚繞的蚩尤神俯下身去，連連叩拜，嘴中念念有詞。

  佛座下的五毒紛紛亮起，五色光暈交替閃現，一縷黑煙從蚩尤的鼻息中噴出，麻婆深吸了幾口。萎靡的神情得到了緩解。

  「大神，但願你保佑這幾個孩子平安無事，也保佑娜娜的丈夫逃過一劫，我願意獻出自己的靈魂，永世永世服侍著您。請賜予我力量，對抗那個惡魔……」

  蚩尤的雕像紋絲不動，麻婆的臉極為虔誠，她不斷俯身下拜，眸光異常堅定。

  ……

  走出麻婆的吊腳樓，狗娃立刻換上了一副憨傻的表情，頭壓得低低的，眼也眯縫了起來，他手中拎了個竹筐，裡面放滿了一截截的拇指般粗細的竹筒。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很快返回了住處。

  郭瑤剛一進門，狗娃便手腳麻利的圍著院牆忙活開了，竹筒下方尖尖的，輕鬆就能扎入院牆上的土石縫隙中，很快，一籃子竹筒便安置好了。

  郭瑤對狗娃笑了笑，請他去屋裡，狗娃搖了搖頭，抓緊籃中剩餘的幾個竹筒塞到郭瑤手裡，對著屋子比劃了兩下，轉身跑了。

  

  看他的模樣有些臊，郭瑤有些好笑，他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還忌諱起男女來了。

  進了屋，谷小米依舊睡夢香甜，屋內的符陣完好無缺，顯然沒人來過。

  郭瑤沒脫衣服就躺下了，忙了一個晚上，她依然沒什麼睡意，麻婆肯定隱瞞了她一些事，而這些事絕沒那麼簡單。

  雖說麻婆保證五天後田濤會平安無事的回來，郭瑤依舊感到很不安。

  這是一種直覺，說不出原因，可她很肯定這其中定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古老的苗寨，神秘的老村長，行將朽木的麻婆還有近百名孤苦無依的遊魂，失蹤的田濤，這一切的一切，看似毫無關係，卻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

  到底在這個村寨中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麻婆究竟在忌憚什麼？

  郭瑤心中隱隱有了個答案。

  這只是她的猜測，她必須去證實。麻婆不會撒謊，她說眾人中了蠱一定不會有假，可怕蠱已經被她驅除了，他們又種了什麼蠱呢？

  誰下的蠱呢？怎麼下的蠱？郭瑤百思不得其解。

  她胡思亂想了好久，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這才悄然睡去。

  她睡的很沉，看不到院落外面的異樣。

  老村長一臉陰沉的站在院門外，手中捧著一個顏色斑駁的石盒，石盒中傳來紛雜的蟲蟻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焦躁不安，不停躁動。

  老村長的表情有些扭曲，眸光死死盯著院牆上一閃一閃的碧火。

  「就憑你還想和我做對？不自量力……」他幾次三番想掀開石盒的蓋子，卻都忍住了，躊躇了好一陣，一咬牙走了。

  綠芒漸漸淡去，一切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