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五臟之力
2025-02-04 15:43:41
作者: 飄仙壹號
第二十二章、五臟之力
九月初一,眼看中秋的腳步越來越近,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張羅著過節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風僭越總會感概起自己幾乎毫無意義的中秋。
自己雖貴為皇子,可家人卻少得可憐,一家人團坐著賞月吃餅,對他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自己唯一的親人——浩瀚,卻偏偏要在這時候御駕孤獨園,和孤兒孩子們呆在一起。
風僭越知道,作為帝王,這種逢場作戲肯定是免不了的,可為什麼他依然還是這麼生氣,放著宮裡唯一的兒子不管,居然還有閒情管其他孩子,浩瀚可是知道,最缺乏親情的就是他風僭越本人,每當這時,他便會羨慕起孤獨園的孩子,因為這個節日,他們都可以得到自己的父親,即使是宮裡養大的,和浩瀚同樣沒有血緣關係的皇儲也可以得到父親,而自己分明是他的親生兒子,卻不能獨享自己的父親!風僭越痛恨那群人,痛恨那些跟自己搶父親的人,總有一天,他要奪回自己的父親,總有一天,他要和一堆家人過節,熱熱鬧鬧的過節。
然而就在風僭越遐想聯翩的時候,屋外走進一個人,跟自己似乎頗有些相像的人——何苦。
許久不見何苦的蹤影,今日怎麼突然就跑過來了,帶著一盤月餅,拿著一壺酒,明明是想要和自己和好的,可臉上卻是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明明心中還是有疙瘩,卻為什麼還要出現?
風僭越發現,自己太不了解自己的兄弟了。
「哈哈,兄弟,來來來,坐坐坐!好好的坐坐,不醉不歸!」風僭越強堆笑臉,客套地招呼何苦坐下。
何苦瞟了一眼風僭越,似乎好像還在生氣,可那種眼神卻是話裡有話,不知為什麼,風僭越總覺得何苦與自己分外親近,親近得就像是他們都流淌著同樣的血。
「我……坐坐就走,不想和你多說什麼!」何苦臭著一張臉,擺譜得厲害。
要是過去,這種彆扭的男人風僭越早就痛罵了,可是為什麼,自己總覺得何苦應該跟自己擺譜。
「你還是多坐會兒,難道你沒話跟我說嗎?」風僭越問道。
「有,我今天來不是跟你扯其他的,」今天的何苦卻一反常態的冷靜:
「我是真心來跟你講公孫的勾當的,你愛聽不聽,愛信不信!」
「哦。」風僭越尷尬地點點頭,此時他真不知道何苦到底是向著那一邊的,這不禁讓風僭越想到也許何苦就是一個純粹的琴師,是自己想多了罷了。
「我告訴你,公孫不是販賣人口,是把女子活生生的做成長生不老藥!」何苦一字一頓地說道。
風僭越點點頭,何苦的此刻是句句實言,想到了自己曾經還因為不相信他而大打出手,風僭越突然覺得愧疚萬分,「不僅如此,公孫還降服的十八死士,人稱死亡小隊,據說那是她的役使,是從各處降服的妖魔鬼怪,他們混跡在七門八派中,替她做這些勾當,誰要是違背了她,下場都會很慘!據說,他們力量驚人啊!」
「也不見得。」何苦聽罷淡淡地說道:「我就已經料理了五個!」
「你……」風僭越驚訝得再次站起,卻見何苦從懷裡掏出了兩顆晶瑩剔透的紅珠子。
「這就是公孫長不老藥的藥引!」
「你,你怎麼能做這麼冒險的事情!」風僭越大驚,公孫的老巢自己到現在仍沒有找到,然而這小子不但找到了,還居然為了自己冒險,萬一他有什麼好歹,他這做哥哥的怎麼給李棄一個交代。
「公孫就是個菜貨,沒什麼了不起的,她降服的役使自然更比她差了,我只是偷藥是順手料理了幾個,他們連我什麼樣都沒看見,只可惜自己這副身子不好使,不然全給你們除了!」何苦淡淡地說道,就好像在玩耍一般。
「你,你,你——」風僭越驚得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說過,我是一定向著你的,也許你現在不懂,不過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明白的。」孔方白了一眼風僭越,顯然還在為了上次的事情生氣。
風僭越尷尬地笑了笑,趕緊倒了一杯水給何苦已是獎賞,然而現在的何苦像個女孩子一般彆扭,這不得不讓風僭越趕緊轉移了話題,「那麼,現在就是只剩十三個了。」
「嗯,其中三個沒有戰鬥力,那就只剩10個了,再其中還有好幾個是根本不想跟公孫的,只要李棄解開他們的封印就可以了,剩下的人,集中力量幹掉就是了……」
看來,何苦這傢伙什麼都搞清楚了,風僭越心中好是感動,這樣的好兄弟,上哪裡找啊。
「不過,你動作要快了,」何苦繼續說道,「我偷了藥給了你,公孫肯定會查到的,她必須在中秋後月亮最圓的夜晚,配上這個藥引,再吸食那淘汰的三十個教坊司姑娘的靈魂,據說才可以起作用,所以現在他們會拼命的找你,你這邊要做好準備了。」
風僭越認真地點點頭,感激地看著何苦,道:「真不知該怎麼謝你!」
「不用,我們的債,永遠都是還不清的。」何苦冷冷地看著風僭越,不冷不熱地說道,確實,父子債,那便是幾輩子欠下的,又哪是隻言片語所能說清的呢?
「他媽的,難道你還在氣老子嗎?我告訴你,哥哥冤枉你是細作是哥哥不對,不過關於李棄,我告訴你那天只是給她披上我的披衣,送她回來而已,那樣奇怪的女子,我風僭越才不喜歡。」風僭越拍案而起,何苦的態度讓他太忍無可忍了。
「那天是我心情不好,打了你是我不對。」風僭越沒想到,何苦居然這麼輕易地就道歉了,他哪裡知道,自從打了自己親爹之後,他的兒子何苦有多麼後悔,不管是在什麼年代,打父親那可是大不敬啊。
「哼,原來,你沒有生我的氣啊。」風僭越釋然一笑,不客氣的伸手將何苦拿來的餅和酒擺了出來,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兄弟倆就好好喝喝,就當是提前過中秋了。」
中秋?何苦心中一嘆,記得多少年來,自己總是和他一起過的,即使是今年,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來了,因為風僭越是自己的父親,曾幾何時,每年的中秋,風僭越總會強硬霸道的叫他所有的家人出席,不管是相隔萬水千山的兒子,還是冷宮的妃子,而僅僅只有這個時候,自己的母親才能遠遠地眺望父親,甚至是連接近的機會也沒有,更諷刺的是,自己居然每次都能坐在風僭越的隔壁,也許,母親看到自己這般的寵愛,也欣慰了。
「喂,好端端的中秋,嘆什麼氣啊!」風僭越打斷了遐思中的何苦。
「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家人,想到了我可憐的母親。」何苦意味深長地看了風僭越一眼,也不管他是否願意聽自己嘮叨這般家裡家常,自顧自地說道,「我父親有太多的女人,那一年,他看上了我的母親,信誓旦旦地說以後只有喜歡我母親一個,可是後來呢?當新鮮感一過,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只有每年的中秋,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坐得老遠的母親才能遠遠的看到我父親一眼。」
講到這裡,何苦激動起來:「你知道嗎?沒有愛情的滋潤,沒有丈夫的疼惜,我的母親只能在痛苦中枯萎死去,她本來有很長的壽命,本來可以找個好人家快樂的活著,可是後來呢?你的無情最終害死了多少人,讓多少人傷心,為什麼你們要這麼花心,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我的母親,要我們都找到了宿命……」
「呵呵?宿命?無稽之談!」風僭越鄙夷地看著何苦,對於他若有深意的故事,他卻完全沒有理解,「我風僭越從來不相信宿命!」對於風僭越來說,命運是由自己決定的,即使真的是宿命,他也會改變。
「是你根本沒有這種體會,你根本沒有權利說這句話!」看著風僭越若有些嘲笑的意思,何苦怒了,「錯了,你是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宿命,哼哼,可笑吧,你風僭越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是長相廝守,什麼是一夜相思愁白髮,你們人類,根本就是冷血無情的動物!」
「人?」風僭越看著激動的何苦,渾不在意地說道,「好像說的你不是人一樣。」
「哼!」風僭越的話讓何苦如夢初醒,「是啊,我怎麼不是人呢?」何苦喃喃自語,心中說道,「我是你的兒子,你是人,我自然也只能是人了……」
「你說人無情,其實人根本也是很有感情的生靈啊。」看著漸漸心情平復的何苦,風僭越開始試圖安慰起他來,儘管自己現在根本沒有什麼有情無情的體會,可是作為何苦的大哥,風僭越相信自己的言論在何苦的心中依然是有分量的。
「哼?」何苦不屑地白了風僭越一眼,道,「你根本沒權利說這些!」
「是啊,我是沒權利說這些,因為痴愛我父親的母親也不是人,因為父親的無情,她只能迅速的老去,可是我心裡知道他不是這樣無情的人。」儘管風僭越覺得浩瀚對自己的感情很奇怪,很冷談,可是對於自己的母親,也許世人都說浩瀚花心,即使是浩瀚也是怎麼承認的,可是風僭越明白。
「哦?」何苦大驚,他並沒想到風僭越會這麼向著浩瀚,在何苦的意識里,風僭越也應該如同自己一般,這樣深切地恨著自己的父親吧。
「是啊,我的母親生下我的時候已經不年輕了,那時候父親也不是很理會她了,加上外人說父親有多花心,所以我起先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後來連我自己都疑惑了,儘管父親不去看母親,可他的舉動很奇怪,總是喜歡把母親關起來,隔著牆壁跟她說話,那種感情的流露,根本不像是個無情的人啊。我從來沒問過他,因為他從來都遠離我。當我母親死去的時候,他抱著她幾乎哭得肝腸寸斷,一夜之間,遠遠望著他的我,就發現他的頭髮有些白了,要知道,8000年來,這個人皇從來都不會衰老,可是那天起,他真的老了。」
風僭越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原來,我從來不相信什麼一夜白髮,什麼相思成灰,那時候說孟姜女丈夫死了,連長城都哭倒了,我就覺得可笑,怎麼謠言會傳得如此誇張。可後來我不懷疑了,為什麼一夜白髮,為什麼相思成灰,因為人根本有情,才會有這樣感天動地的力量的。」
「知道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天動地的力量嗎?」何苦接著風僭越的話繼續說道,「在施堂齋的大夫們認為五臟養生,心主喜、肝主怒、脾主思、肺主悲、腎主恐,甚至更有甚者認為,其實是有辦法調用心肝脾胃腎里的元氣,匯集起來便可瞬間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哦?」風僭越聽著頗有些有趣。
「當然,不僅僅是有辦法可以調用,有些人無意識間也是會用的,就像是孟姜女為什麼會哭倒長城,為什麼一夜白髮,為什麼母親在危難的時候可以撼動大石救子,其實說白了他們不自覺地調用了五臟六腑的力量了。」
「哦?世上居然有此捷徑?!」風僭越聽罷更加興奮了。
然而何苦白了一眼興奮的風僭越,頗有些潑冷水地說道,「當然,調用五臟六腑的力量一定會有副作用的,比如心主喜、肝主怒、脾主思、肺主悲、腎主恐,就像一夜白頭就是傷肝的表現,還有……」
這時的何苦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心中一痛,他抬頭看著這個曾經無數次傷害自己母親的男人,他很想恨,很想討厭他,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恨不起,怒不起,於是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傷腎,氣泄於下,傷肺,紅顏薄命,容貌俱損,傷脾,茶飯不思,相思成病,傷肝,一夜白髮,傷心,心神渙散……」
「假如全部用完,五臟俱損呢?」
「那就會死……」何苦深情地望著眼前的父親,心中默默地說著:「父親啊父親,你可知道,有人就是為了你而這樣死去的嗎?」
「那麼,我將成為第二個嗎?
即使這樣,我也心甘情願。只可惜,我早已用盡了腎、肺、肝,只剩下最後的留給你了。
不對,在這個世界裡,我還沒有變成孔方,這麼說來,五臟我還沒有用呢!哼,真是諷刺呢!」
何苦柔情地望著李棄住所的方向,黯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