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祭三軍

  幾日後，侍婢的消息猶如石沉大海，這不禁讓李棄在等待中又絕望了起來，然而這一日，睡眼朦朧的李棄被一陣奉承聲給吵醒了：

  「公主，您小心，您怎麼會到這樣的地方來了。」

  遠處漸漸地亮了起來，一排排的宮燈搖曳地飄了過來，竟是幾個宮女提著宮燈，簇擁著身著華貴的公主走了過來，而在公主的身後，獄卒的阿諛奉承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我自己見囚犯就可以了。」好生不耐煩的公主便想支開了那群聒噪的人。

  「公主，萬萬不可，李棄可是重犯，萬一有什麼閃失，小的們擔當不起啊。」見公主還有看犯人，牢頭連忙阻止道。

  「大膽，難道本公主看個犯人都不行！」公主詳裝生氣，喝道。

  「公主，她可是死刑犯啊！」牢頭堅持地說道。

  「說不定，你死的會比她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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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公主已然如此威脅，牢頭便也沒了辦法，只能乖乖地帶著公主去見了李棄。

  「她？就是那個死刑犯？」看著這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子，善良的公主心中充滿了深深的同情，她明知李棄沒錯，這一切也都是父皇所為，可是自己只是一個公主，根本無能為力，突然間，一股莫名的愧疚席捲而來，緊接著，她屏退了所有的人。

  「你？就是魔的女兒？」即使善良，但公主的話依然還是高高在上。

  這般問法讓本來好生感激公主到來的李棄非常不快，自己什麼都沒有辯解，就被扣上了一個魔女的帽子。

  「對不起，死去的修羅的孫子，他本來就對我國虎視眈眈，如今孫子死了讓他有最好的藉口來侵略我們，所以父皇想拿你去交差，火祭三軍，說即使不退兵，也拖延了時間，讓我們做足抵禦三軍的準備。」這是一個深處宮中，還不諳世事的公主，即使善良，即使充滿正義，然而她今天對李棄講的對不起依舊是這麼可笑。

  「什麼，活祭！我明明是冤枉的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公主的話對於李棄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憤怒的李棄突然趴在了牢欄上，一把抓住離牢很近的公主，害怕，憤怒，委屈，冤枉，所有的一切席捲而來，讓激動的李棄不由得扯著公主狂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我都要死了，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

  看到了幾乎痛哭流涕的李棄，公主似乎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們軒轅國很平靜，自我懂事起就很少處理死刑犯了，我父皇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只不過為了軒轅的百姓，他只能這麼做。」

  「啊？！這樣我就得當替罪羊啦？你們人怎麼都這麼是非不分，你們還不如殺人魔頭！」突然間，李棄想起了夜，想起了他無數次救自己的場景。

  突然間，李棄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是個棋子，為什麼他還要對一個棋子這麼好，然而一旦想起了這一切，憤怒的李棄卻更加的悲傷，「原來，至始至終，他都不會不管我的，是嗎？」想到了這裡，李棄終於放開了公主，轉身躲到了角落裡嚎啕大哭起來。

  「你，你別激動，即使我救不了你，可我還是能幫你完成心愿的，只要我姬霓能做到的，一定能幫你實現的。」公主愧疚地說道。

  「姬，姬霓？」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就不禁讓李棄想起了什麼，這使得她猛然站了起來，這樣的巧合不禁又讓李棄燃起了生的希望，

  「對，不能就這麼死了，對，不能死在卑微的人手裡！」現如今李棄只能厚著臉皮求夜救自己了，他一定會救自己。但是，誰敢去通知一個魔呢？突然，李棄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叫姬霓？」李棄再次確認道。

  姬霓茫然地點點頭。

  「那至少在處置我之前，你答應我一件事吧。」李棄有再次抓著姬霓，猶如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幾件都行，只要我辦得到！」姬霓鄭重地說道。

  「公主，請你以最快的速度到窮山上去，找一個叫姬百發的人，他一定有辦法叫人到橋可大街上，然後拿著我的衣服，正對著風吹，一定會有人聞出我的味道出現的，這樣，我才不會死……」李棄深知姬百發已是山鬼，他自是有辦法通知到夜的。

  「姬百發？什麼人，我怎麼找他？」姬霓有些蒙了。

  「反正只要你踏上窮山的土地，他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了，而且，他絕對會答應你任何要求的，還有公主，你千萬要自己親自去啊，一定要帶上我的衣服……」李棄說完，脫下了她浸滿了汗水，已經很久沒有換過的衣服，因為上面充滿了自己的味道，也意味著充滿了夜的味道，李棄要為自己賭一把，相信即使在橋可大街，魔方域的魔頭們一定聞出自己的味道。

  姬霓詫異地收起了衣服，正色說道：「李棄，放心吧。」

  「至少，他不來救我，或者是來不及救我，我就這麼死了的話，你就幫我告訴他們，其實我最喜歡的人還是老鬼！」李棄黯然地說道，接著她望著向自己告辭，飛快走遠的姬霓，心中悲戚地安慰地想道：「至少，還能在死前讓他們父女團聚，那我也算積德了吧。」

  十八、火祭三軍

  轉眼間，幾天過去了，蒼穹三軍逼近了軒轅都城，此時，一輛被士兵押解的囚車穿過了大街，直向三軍到來的隊伍走去。

  李棄原本以為，自己是冤枉的，又為整個軒轅國當了替罪羊，也許有人會哭，有人會憤憤不平，全軒轅的人民都應該把自己看作是一個英雄，因為也許自己的死會拯救了這個軒轅古國，然而當她作著白日夢的時候，悽厲的聲音灌入了她的耳中。

  「魔女！就是這個魔女給我們帶來災害的……」

  「對，就是她！把蒼穹的戰爭帶來了……」

  「魔鬼的孩子，活該被燒死！」

  「為什麼，他們如此恨我，我難道不是為了救他們而死嗎？你們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是為了救你們才去死的……你們怎麼不知道啊……」

  就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時候，在人間格格不入的她同樣是這樣被人義憤填膺地圍著，他們口裡喊著不堪入耳的話，譏笑地喊著他們送給李棄的綽號——

  「阿魔，阿魔……」幾十年前的聲音仿佛仍然是那麼的清晰，「阿魔啊，你永遠是魔頭養大的，不叫你阿魔叫什麼呢？」

  為什麼，事隔多年，傳入李棄耳中的依然是這樣不堪的字眼，李棄回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聽到了阿魔這個字眼的時候，她多麼憎恨自己是晝夜養大的孩子，甚至是夜救下自己的時候，不懂事的她奮力的打著這個帶給自己無數恥辱的魔神，哭著罵著他的名字。然而今天，面對著同樣的場面，李棄卻是如此的懷念著這個曾經第二次給予她生命的魔頭，心如刀絞。

  李棄終於迷茫了，累了，是人，亦或者不是，又有什麼關係，魔、仙、人，甚至是鬼，終究自己是什麼身份，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子，李棄突然覺得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蜂擁的人群在亢奮的吼聲中激動了，他們丟來了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爛菜葉、臭雞蛋等等，就像是冷眼看著一場鬧劇一樣唯恐天下不亂，外面戰火交加，而裡面的人們居然還有心情如此。李棄冷冷一笑，自己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想回到自己這個人類的社會裡，而換來的居然是莫大的恥辱。

  「你們怎麼連魔都不如，是你們人看著快要死去的我不管的，你們只為看自己的活命，是你們拋棄我的……是魔養大了我的……你們連魔都不如，怎麼樣，你們說我是魔的孩子，我就是……」李棄憤怒地吼道，隨後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那裡是一片晴朗，她很希望，現在是晚上，能見到漫天的星星，這樣，她就可以和夜連在一起了，至少，李棄在死之前，能想到那個整整撫養了自己150年的魔頭，一個甘願為了自己的長大而付出的人，一個一念之仁讓自己長到了這麼大的冷血的魔。

  以前的一切這麼的美好，李棄不想死，為了這群無知的人就這麼死了真是不值，她好想回到印水洞天，即使老鬼再打自己也沒有關係。

  為什麼，想到了魔居然有這麼溫暖的感覺，為什麼，自己在苦苦追求的人類身上根本得不到，為什麼，魔比人還有感情？

  「老鬼，你在哪裡，我……好想你啊……」李棄仰天大叫，泣不成聲……

  天空突然之間如同李棄的哭聲一樣怒吼起來，晴朗的天空黑雲逼近，黑雲之中，翻滾著如山海般恐怖的氣勢，連綿不絕的東西將天空都蓋滿了，人們分明看見了籠罩在天空中萬年的皇天結顫慄地顫抖著，鋪天蓋地如山一般的惡魔排山倒海地沖向了皇天結，輪流用身體撞開搖搖欲墜的乳白的皇天結。

  「那是什麼東西……」

  「不是妖，更不是怪，因為他們沒有讓風雲變動的能力……」

  「那會是什麼……」

  「魔！」

  「而且全是魔王！」

  「不可能，誰能指使得了魔王啊！」

  

  「只有魔方域的幾大魔君才有發動魔王的能力……」

  「胡說，魔君再厲害，也控制不了這麼大規模的魔王啊，他們是有組織的一起出現啊……」

  「那，除非……」

  「什麼……」

  「只有一人才辦到……」

  「誰？」

  「傳說中的魔神晝夜大帝！」

  「都是這小丫頭招惹來的，殺了他……」人們向李棄湧來。只聽得一聲巨響，皇天結被群魔沖開了，乳白的光無力地消失在漆黑的天空之中，被恐怖的黑夜瞬間侵蝕了。一隻巨大的火鳥緊緊的互助囚車，他的眼中閃現出食人的欲望。眾魔如發瘋似的涌了進來，古都成為了阿修羅的地獄。

  這群魔很奇怪，僅僅只是圍繞在囚車的周圍，並沒有遠去，他們如今像玩一般地吞噬人群，卻沒有湧向其他地方，苟活的人群見到了這個奇怪的現象，拼命地遠離囚車，魔群將方圓一里人群全部驅散吞噬以後，大部分都飛向天空，僅僅剩下五隻圍繞在李棄的周圍。

  「火鳥、蘭陵王、鯉魚王、樓蘭王、風連王，你們怎麼都跑來了？」這是曾經自己最親近的人，卻因為夜流放了自己而再也沒有和他們聯繫了，如今幾十年不見，李棄甚是想念，當然，能讓他們來的只有一個人——

  「老鬼呢？」於是李棄問道。

  「聽說你要被人烤了吃，大家都氣不過……」風連王說道。

  「不是吧，絕對是老鬼讓你們來的吧，不然你們哪有這天大的膽子……」李棄鄙夷地說道。

  「自從你跑了以後，夜大帝脾氣差到了極點，誰也不見，甚至還控制喪將不讓他見你，說白了他就是生你的氣了，這個魔方域好像跟他的心情一樣地動山搖的，我們成天心驚膽戰，生怕夜大帝哪一天不高興，把魔方域也吞了。」蘭陵王說道。

  「後來，他聽到了你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可說什麼就是不來救你。」蘭陵王說道。

  「放不下面子咯。」風連王說道

  「呃」樓蘭王有些尷尬，但確實這是事實：「後來，夜大帝眼見著你馬上要被燒了，終於忍不住，所以……」

  「就是，反正發動全天下找你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樓蘭王話中有話。

  「嗷……」一聲悽厲的叫聲掠過軒轅古都的上空，劃破天際，眾人一驚，朝天看去，只見昏暗的天空中，人面的鳥、鸞鳥、鳳鳥……無數的飛禽拖著血紅的光芒飛入軒轅皇宮之中，身後的諸沃之野上，走獸揚起了漫天的沙土，與天空的飛禽一道闖入了皇宮。

  「咦？這是窮山精怪吧，他們怎麼也趁虛而入？」鯉魚王奇怪的說道。

  這些精怪自不比群魔的氣勢，也不像群魔那樣胡亂吃人，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像是受人指示一般。李棄猜得出，這一定是窮山山鬼姬百發所為，不過李棄十分不解，魔頭即已經救出自己，這表示姬霓一定上了窮山找到了姬百發，叫他的精怪手下通知了魔頭，按理說這父女相認姬百發應該很高興才是，怎麼卻像今日一般發動悽厲的攻擊。看來，他真的對姬長發的怨恨達到了極點了。若不是皇天結包圍著皇宮，姬百發早在幾百年前就會肆無忌憚的闖了進去，如今群魔破了皇天結，正好遂了姬百發的的心意。

  「精怪一定聽命於誰？」這時，蘭陵王說道。

  「窮山山鬼姬百發，就是我求人拜託他的手下來通知你們救我的。」李棄說道。

  「哦………看見了，那頭維鳥，它也在天上飛呢？是他到橋可大街找到了我，若不是他飛得快，恐怕黃花菜都涼了。」火鳥說道。

  「為什麼鬼可以控制精怪呢？」樓蘭王並沒有聽火鳥的回答，而只是對山鬼耿耿於懷。

  「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山鬼即山中之仙，稱之為鬼，因為不是正仙，上古文籍中，鬼仙二字往往連用，說白了，其實姬百發就是窮山鬼仙。」李棄賣弄地說道。

  「鬼仙啊，」蘭陵王若有所思，「作為仙人的手下，鬼仙不能發動這樣大規模的攻擊的，況且他們現在針對的是皇宮，看來，這個鬼仙要受到天罰了？」

  「那會如何？」李棄不禁問道。

  「應該是死吧，會到地府輪迴投胎吧。哼，他哪裡像我們，發動大規模攻擊也沒有人敢怎樣，仙人應該偷笑才對，我們沒上天把他們全滅了就不錯了。」蘭陵王眼神中透出了一種血腥的衝動。

  「你不要幹什麼蠢事啊，」火鳥告誡道，「晝夜兩次屠殺天方域都沒有將仙人滅絕，並不是我們晝夜大帝沒有能力，而是他對天方域還是有所保留的，你小心點……」火鳥看出了蘭陵王的心思，提前提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