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魔喪將

  「前方只有黑暗嗎？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好可怕。」李棄全力地往前跑，眼前不斷地閃過夜屠戮的場面，那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剛剛明明還在一起打架的，為什麼突然間就血肉模糊了，說沒有就沒有的了呢？一想到這裡李棄的胃不停地翻滾起來。她現在只想離夜遠遠的，再也不會印水洞天了，再也不想和夜呆在一起了，於是她跑著跑著，不停的向前……

  「這裡是哪裡？」不知跑了多久，當黑暗的迷霧終於散開時，李棄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巍峨雄偉的城池，參天的城牆是無數屍骨壘成的，猙獰的頭顱一個個不甘地伸出了泥牆，留下的是夜屠殺後同窗慘不忍睹的表情，在城牆的大門上，血淋淋地掛著三個大字——鬼頭城，相比起夜的修羅場，這裡更應該是阿鼻地獄。

  「額……老，老鬼，額，怕啊……」驚魂不定的李棄如今見著這種場景，嚇得更是心驚肉跳，她依稀只記得自己習慣性地跑回了魔方域，至於這裡是哪裡就根本不清楚了。畢竟還是個孩子，李棄嚇得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當然，這一次沒有人救她，也沒有人安慰她了，即使夜聽到了也不會自討沒趣地來了，於是李棄扯著嗓子直哭到聲啞了也沒人理會，天漸漸地亮了，絕望的她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啜泣聲。

  「絕望嗎？難過嗎？如今你已經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了……」突然間，李棄耳邊幽幽地傳來這般涼薄的話語，李棄四下望去，卻見四周什麼人也沒有。

  「你是誰啊。」李棄問道，「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說對了嗎？從出生起就被人丟了，自己明明是人，卻也依然被人拋棄，你天生就是個沒人要的東西，你如今還厚著臉皮呆在這個魔方域又為了些什麼？」那聲音越加狠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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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李棄聽罷嚎啕大哭起來。

  「還想撒嬌嗎？還以為你是有人寵的孩子嗎？覺得至少晝夜還是撿了你嗎？覺得還是有歸宿的是嗎？你看看如今這樣你還回得去嗎？父母不要你，同類不要你，連晝夜大帝都不要你了……」

  李棄聽罷心中一顫，這些話句句刺入李棄的心中，這使得原本無助的她更加迷茫不安了。

  「所以仇恨吧，仇恨把你離棄的人吧……」那低低的聲音突然間高了起來，便猶如海面的突起的驚濤駭浪，把剛剛一系列的話語推向了**，就像是有了魔力一般，在李棄最孤獨寂寞之時，恨恨地在胸口插上了一刀，剛剛只是撒嬌迷茫的李棄就像被指使了一般，忽然間從心底泛出了些許的仇恨，隨著聲音一遍遍的重複，愈演愈烈。

  「哼……」見到了已在城頭下迷失的李棄，那聲音森冷的一笑，空中似乎伸出了一隻無名之手，猶如鬼爪一般伸向李棄。

  「……可是……我不恨他們啊……」就在這時，李棄突然說道。

  「你說什麼……」那聲音顯得很是奇怪，像是對自己能力表示懷疑。

  「他們雖然都對我不好，可是我為什麼要恨他們啊？恨是什麼？討厭嗎？報仇嗎？是啊我很討厭他們，但是老鬼說了我父母早死了，所以不需要報仇啊，我也討厭我的同窗，但他們也都死了我也不要報仇啊，老鬼我雖然現在很討厭他，但是我現在想他了，不會找他報仇，還有全天下人他們沒招惹我，我當然不會要報仇了……」李棄嘮叨地說道，心中也漸漸明朗起來。

  「那麼夜呢？他殺了你所有的同窗、你最好的朋友，那你也該為他們報仇吧。」那聲音頑固地說道。

  「是啊，要不要為他們報仇啊。」李棄猶豫了一下。

  「是啊，要報仇啊……」那聲音好像在提醒自己什麼。

  「對，要的……」

  「很好……」那聲音得意起來，像是一個勝利者。

  「那怎麼報啊，你說是要打老鬼手掌心還是打他的屁股，我原來和老鬼定好了，犯錯了就要打手，離家出走了就要打屁股，那打得可凶了，屁股還沒撅起來夜的尾巴就『嘩』地扇過來，我一下就能飛得好遠，摔在地上痛死了，嗯……還是讓他在他們墳前道歉比較好。」李棄自顧說著，完全沒有理解那聲音原本的意思。

  「即使打你你也要回去？」那聲音顯然是有些動容了。

  「對，因為我想老鬼了。」李棄堅定地說道。

  「你……」那聲音一語頓塞，似乎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我很善良吧。」李棄得意地說道，「謝謝你的誇獎，我現在想通了，要回家了，謝謝你安慰我提醒我，

  你真是好人。」說罷李棄轉頭離開，走時還不忘向鬼頭城揮揮手。

  「為什麼，為什麼我連一個小鬼都對付不了！不要走，回來！回來！」只聽得背後的喪將發出悽厲的呼喊，不過，高興的李棄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跟老鬼呆在一起，因為，李棄想他了。

  李棄回到印水洞天時，天又暗了，然而對於李棄而言，這是她最久的一次離家出走。此時夜早已站在了洞口，他已經尋思著如何去找李棄了，因為他不容許自己的殺人機器就這麼罷工了。

  「老鬼……」李棄低著頭，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晃悠悠地走到了夜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居然主動地說道：「老鬼，你打我吧。」

  明知會被打也願意回來，明明心中對自己還有懼怕和怨恨，但仍然願意親近自己原諒自己，夜想不通為什麼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生靈，為什麼自己明明不在乎她卻那麼怕失去她，難道僅僅只是因為缺少了一個殺人工具嗎？夜望著這個小小的女孩，心中莫名地有一絲感動。

  「我說過的，離家出走是要打屁股的。」夜冷冷地說道，他不想讓李棄看出自己的心思。

  李棄的頭更低了，緊張地揪著自己的衣裳，說實話她很不喜歡被夜打飛的感覺。

  「算了算了……」夜嘆了口氣，彎下腰，把那隻沒有殺人的手伸向了李棄，「下不為例。」

  李棄得意地一笑，「蹭」地一下抓住了夜的胳膊：「老鬼，你知道嗎？其實我本來是很恨你的，不過有一個好心人安慰我，提醒我，他是一個好人，我好喜歡他，比原來教我的先生都好，老鬼，你幫我看看他是誰啊，假如他原來是人的話乾脆讓我當他的學生好了，我不想回人間了，他們總欺負我。讓我跟那個人學習好了。」

  「哦？他住在哪裡啊？」夜有些糊塗了，尋思魔方域有這麼好的魔而自己怎麼不知道，還有誰教會這小鬼「恨」這個字的。

  「我沒看見他人，但他卻好遠好遠的能跟我說話，他住在鬼頭城裡。」李棄興奮地說道。

  

  「鬼頭城……是喪降！」當想到是這個人的時候，夜後脊背一陣冰涼，他從來沒有怕過，可是這一次他真的怕了，是後怕了，太害怕了，因為他差一點點就失去自己的小鬼了。

  「你知不知他到底是誰？！啊？他能看穿所有生靈的內心，將靈魂全部吃下，永不超生啊！」夜緊張的蹲了下來，緊緊地抓住李棄的肩膀，他從來沒有這麼嘮叨過：「你怎麼連好壞都不會分啊！」

  「好、壞？！」李棄委屈地說道，「可是人家說你才是最壞的，可我從來不覺得啊，老鬼是最好的。所以那個喪降也是好的，我以後還想找他玩。」

  只聽得一聲巨響，李棄應聲飛出，像一道流星劃出了老遠，許久才重重地落下，這就是夜經常孽打李棄的一種方式，可奇怪的是，每每李棄都能經受得住這般強大的擊打。

  「哇……老鬼你不是說算了，不打我的嗎？你騙人！你才是最壞的！」李棄尖叫地哭了起來。

  晝醒來時，才發現李棄已經和夜冷戰三天了，如今自己嗜睡如狂，竟一連好幾天沒醒，甚至周圍發生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怎麼了，夜又打你了。」晝拉過李棄，檢查著她的傷口，也許因為夜永遠不肯原諒自己了，晝便只能把自己對弟弟的一腔愛意轉移到李棄的身上，就像當年愛著夜一般。

  「老鬼他蠻不講理，他亂殺人不算，還說話不算數，明明說不打我了還反悔，。」

  「到底因為什麼事啊？」晝問道

  「他殺了我的朋友，他們全部死了……」李棄生氣地將整件事告訴了晝。

  晝聽罷臉色一變，認真地對李棄說道，「你知道喪降是什麼人嗎？魔方域的嗜心魔君，他控制別人的內心讓他們仇恨喪失理智，然後要麼吞噬他們的靈魂，要麼把他們變成魔為己所用，他是魔方域唯一一個從凡人變成魔頭級以上的人物。那可想而知他做事多麼狠辣，告訴你，其他出口，來來往往的魔王很多，但喪降絕不讓任何人從他那裡過路，甚至連飛蟲也不可以，他是魔方域最不好說話的一個。」晝心中也後怕起來，而李棄此刻還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這對於晝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可是他也沒有你倆厲害！」李棄嘴硬道。

  「是沒我們厲害，可比你厲害，他才不是那種會跟我們講情面的人，那個東西，就是個毫無感情的怪物！怪不得夜要打你了，他是心疼你緊張你才打你的。」晝說道，卻突然想到夜幾萬年來也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自己，心頭一震苦楚，他低頭冷眼望著這個搶走他一切的女孩，心中氣憤，一把將懷抱里的李棄甩到了一邊，自顧自地離開了。

  「怎麼了又怎麼了？」李棄錯愕地望著遠去的晝，儘管知道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但心中依舊好是委屈，不覺又掉下淚來。

  於是夜晚，夜終於妥協了，也不知是心疼李棄被罵了，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最終他破天荒的答應李棄成為喪降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