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分不分

  元殷書的茶水從幾年前便換了，綠幽幽的淺碧色，浮出一縷馨香。他先深深聞一聞，再淺淺嘗一口，清香宜人，越品越有滋味。

  這便是元家自家商行的新生意，其實自幾年前就開始了，但因為規模小，並沒有大範圍的傳開。

  比起之前的茶磚，有些人還喝不慣這般清淡的新茶。也因為新茶價錢極高，供應量也小，只在一個小小的文人雅士的圈子裡流行，外人知曉的倒是不多。

  葉青蕊也無意擴大規模，等多寶長大了，看他能不能撐得起家業再說。他們多年身家已是豪富，沒必要再去惹眼。

  可就目前來看多寶似乎對經商並不怎麼感興趣，反倒是更喜歡念書。只有二寶相反，雖是個女兒家，卻極喜歡商行里買進賣出的氣氛。

  沒事還愛跑到別人家的鋪子裡看看熱鬧，打起算盤來比葉青蕊還溜。搞得葉青蕊都擔心這丫頭以後怎麼許人，瞧這不安份的樣子，比她當年還了不得。

  偏小丫頭還振振有詞，說自己不過是愛溜達了一點，比自己娘親當年闖出的名號可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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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摟著娘親的胳膊問，「當年您怎麼就那麼厲害呢，您把事都幹了，我該干點什麼呀。」

  「你娘當年是逼上梁山，不想辦法全家人都要餓死凍死。你現在高枕無憂，自然無法體會到人被逼入絕境後，想要求生的那股子欲望。」

  這話倒把二寶嚇住了，她生下來便錦衣玉食，別說絕境，就是想要天上的星，也有人去搭梯子。

  她壓根沒想過自己的娘親會有那樣的過去，聞言不由呆住了。

  「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機會，你可以慢慢發現。」

  可心裡卻發了愁，到底要給女兒找個什麼樣的人家才好。世家豪門可容不得這樣的兒媳婦，她也不希望女兒被那些陳腐的規矩捆成一個傻瓜。

  商家地位又太低，想挑出一個像當年元殷書這般優秀的，比登天還難。

  說起來，倒不如挑個出身不錯，又非長子的人選。次子不用繼承家業，以後可以分家出來單過。婆婆看在是次子媳婦，嫁妝又豐厚的份上，必不會太為難。

  唉呀，還要找個好相與的婆婆。這可真是，算一算，最好現在就開始留意。

  二寶絲毫不知娘親已經想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她還在為找商機而苦惱。

  比起女兒，兒子的事就省心多了。

  娘家送了信來，程家將兩個兒子打發到京城，要在學院讀書。自從葉青蕊將大姐母子三人送回程家，兩邊交集漸少，她也不太關心大姐過的如何。

  反正娘家該為她做的，不該為她做的，都做了，她不是個壞人，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真的就象一塊爛泥，怎麼攪和都沒用。

  青哥親自來了，說兩個孩子他已經安置下了，說了說大姐在程家過的也不如意。程翔一直懷疑他被人打到不能人道，是葉青蕊的主意，沒少發泄在葉青音的身上。

  至於那些個妾室，不是被他打死了，便是自個跑了。元殷書又刻意斷了與程家的商路，這些年全靠著老本才沒垮掉。

  「讓兩個孩子來京城，也是程家公婆的意思，大概是想和我們家重新修復關係。最不濟兩個孩子，我們總要照拂一下。」

  「你沒這個義務，如果孩子是個好的，你照拂就照拂吧。如果品質有問題，但凡有一分象他們爹，你趁早別惹這個麻煩。金子銀子可以送，人情不能送。」

  青哥點頭，兩個孩子也算在他跟前長了幾年，是有感情的。當年的兩個孩子都很單純，可這些年過去了，人都是會變的，他也會看看再說。

  「爹這幾年身子越發不行了，被藍姨娘攛掇著想分家呢。」

  青哥和姐姐對視一笑，其實他們一直都在等，等著分家這天看他們的笑話。沒想到，這一天這麼早就來了。

  「娘怎麼說。」

  「娘說隨我，反正她只要能天天看著孩子，分不分家，她都不在乎。」

  「那行，反正你現在也立得穩了，分不分對你沒什麼影響。記得找好見證，須讓人明白，是他一定要分，你死死攔著沒成。」

  於是一場分家的鬧劇在葉家開演了，葉三郎想替已經成年的次子撈一份家業。藍姨娘說的沒錯，現在不分，以後他們什麼都不會留給他們母子。

  葉三郎看到兒子請了這麼多人回來當見證，還挺得意，心想按律家產均分。聽說二丫頭當年給了不少銀子家裡，總能劃來幾千兩吧。

  聽說還有田莊，鋪子，這可都是家產呀。

  主屋是元殷書的，借給他們住的，不算。於是葉三郎之前置的房子才是葉家主屋，按律得歸長子。

  

  銀子挺多，是兒媳婦的陪嫁，不屬於葉家，沒法分。

  田莊好幾個，不是兒媳婦的陪嫁，就是葉青蕊的私產，讓他們代管的。

  鋪子也不少，全是元殷書的。他們只是代管而已，更不屬於葉家。

  算來算去，能分的只有葉青之當官這幾年的俸祿，還養著一大家子人，早就是個虧空了。

  這麼一算，葉三郎還得倒貼進一套房子。登時臉就綠了，沒有這樣的事兒，嚷著鋪子田莊都是自家的，是他們落在了元殷書名下。

  葉青之攤手，「爹，您摸摸良心，我們家拿什麼來買鋪子買田莊，這些年都是姐姐白養著我們。拿自己的東西補貼著，拿母雞下的蛋貼給我們已是全了情份，沒理由連人家的母雞都要貪吧。」

  「再說了，姐姐家現在也不比之前了，我和媳婦還商量著這兩年就將這些東西還回去。人家的兒女都長大了，嫁娶的進門的，不能還這麼亂著吧。」

  見證人都點頭，葉青之說的在理，除了媳婦的嫁妝，他們完全沒個營生也沒有進項，可不是就靠姐姐養著。沒理由你們分家，還拿人家姐姐的東西出來分吧。

  「這個家我不分了。」

  葉三郎越想越憋屈，如果分了家，次子豈不是還不如現在，乾脆別分了。

  葉青之連連點頭，「兒子求之不得。」

  分不分家他根本不在乎，但是要在人前裝出在乎在，不管父親如何，他得是個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