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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夢中人(20):怎麼,有問題?【二更】

2025-02-03 20:47:59 作者: 唯止

  府衙的管家這時走過來,看見桑柔也是愣了下,半晌才認出她模樣,問:「怎麼是你?你的臉……」

  前些日子,便是他去找的桑柔,讓她進廚房幫忙。

  桑柔忙說:「我……過敏好了,且身子也好透了,保證無病無疾神龍活虎,想著廚房這裡還需不需要人,我手腳勤快,可以做很多事的。臉,是前幾日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說著撫上臉側,神情哀惻。

  她來此之前,特地在臉上塗了脂粉,弄出好大一塊烏青,以掩人目植。

  管家微微皺著眉,將她好一番打量,目光又在廚房裡逡巡了一圈,再看向桑柔,問:「你廚藝如何?」

  桑柔一噎,竟一下問到她痛處,出口卻是:「自然比不上名師大廚,但自小我就顛勺掌灶,廚藝……還是可以的。」說著舌頭不小心被咬了下,她忍住疼,笑著面向管家。

  管家點點頭,他嘆了聲,:「要不是實在缺人……你們趕緊燒水的燒水,手中活兒別停。你!」他指向桑柔,說,「去做點吃的,給太子做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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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柔正挽袖準備大幹一番,卻聽到這樣一句話,登時腿一軟,說:「我?墮」

  管家:「怎麼,有問題?」

  桑柔:「必須……沒有!」

  管家這才點頭離去。

  衝著方才自己的那句話,桑柔全程作出一副淡定從容的姿態,即便油滴碰到了手上,也是強忍住。

  好不容易,半時辰後,她整出了冷熱兩菜加一碗麵,模樣雖不好看,但早些年,每日看著鶴枳老頭下廚做飯,什麼東西什麼時候放,心中好歹有個數,只是拿捏不大准份量。

  她將東西放進食盒裡,而後招了一個人,說:「這府里我不熟,能否勞請你送一下夜宵給太子。」

  那人來回提了好幾桶水,累得正脫力,如此好的偷懶機會怎麼會放過,忙熱情地說:「沒事沒事,放著我來。」

  桑柔彎眉一笑,說:「謝謝。」

  男子竟被她這樣一笑,紅了臉,如斯眉目的女子,若是沒有臉側那一大塊烏青,該是枚絕色。

  桑柔一直等在廚房,待到那男子回來時,她幾乎都要睡著了。

  「怎麼樣怎麼樣?太子如何?」

  那人被桑柔這反應嚇了一跳,喘了口氣,說:「什麼怎麼樣?我都沒能看到太子。」

  「什麼?怎麼會沒看到呢,你不是給他送飯了嗎?」

  「嗯,是沒錯,但是太子好似在裡間療傷,我一進去,滿屋子血腥氣,他們吩咐我把飯菜放下就讓我回來,方才是去了趟茅廁才給耽擱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卻見桑柔一張臉煞白。

  「你怎麼了?」

  桑柔猛抓住他的手臂,說:「能否帶我去太子的院子?」

  「啊?為何?」

  「我第一次下廚給太子吃,心裡拿捏不准太子的口味,想去看看太子的反應,若是太子喜歡,那心裡也有了數兒,若太子不喜歡,發了怒,亦不能連累廚房其他人,我先去領罪。」

  「這……」他沒想到這小小弱女子倒是如此擔當,心思周謹,猶疑了下,說,「我只能帶去你認認路,但是太子的院子,我們平素也是無法隨意出入的。」

  桑柔連連點頭。

  景州府衙幾番改建,如今也頗有一定規模,前方辦公,後方供人居住。

  桑柔一路在燈影明暗中踩踏,心中亦是沉忽浮,忐忑不安。

  那家丁在一池塘邊的迴廊停下,小聲與桑柔說:「吶,對面院子便是太子的住處。」

  小小一方池塘,中有假山,四周間植柳木,偶聽水聲漣漣,似有魚兒歡游。而池塘那頭的院子,門口檐下各掛三盞一串的燈籠,遠門洞開,可見人影幢動,燈火通明。

  倏然,眼帘中閃入一纖柔身影,提著裙裾,碎步急更,從蜿蜒小徑的繁花林石間穿過,直直向那院中奔去。

  卓薇柔。

  桑柔雙手交握在身前,攢緊。

  身旁的男子打了個哈欠,說:「好了,路線記住了嗎?我們走吧。」

  「掐算時間,太子也該用完餐了。」桑柔看向他,說,「是否該去收拾碗筷食盒了?」

  「好像是。但是這個會有人收拾好,放在院外,我們明日一大早去收就好了。」

  桑柔眸色暗了下,又說:「你在這府中做家僕多久了?」

  那男子一愣,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這樣的問題,答:「三年。」

  「三年……」桑柔點頭,「三年時間,無所升遷,無所漲俸,無所重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男子一下被說中痛處,登時臉一漲紅,所幸黑夜光亮不明,只是被一個女子三言兩語道中短處,難免心中怒火頓起,他語氣僵硬:「那是因為我……」

  「懶!」桑柔不待他說完,更簡單直接地指明,全然不顧他面色已經僵澀

  ,自顧自分析道,「插科打諢,混日子般,一邊心裡不滿自己處境,一邊又毫無根據地心高氣傲,從不努力,從不思考,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你一定抱怨自己出身不佳,無人賞識,但機會從來就擺在你面前,只是你從不曾努力去爭取過,但凡你細心一點,也不至於至今還是這番模樣。」

  「你……」

  「比如現在,」桑柔一改方才的肅穆,微柔了語氣說,「太子方用完宵夜,院內燈火通明,說明還未入寢,你現在就去收拾碗筷殘羹,並詢問太子對這羹食的意見,定然就會引起他以及旁人的注意,或許一次並不一定就會成功,但凡此不輟,終有一天,會有人看到你的努力。你的成功與否,在人的言語之間,更在你自己的手上。」

  那家丁本是怒火中燒,再聽桑柔一分析,竟無不道理,心裡雖贊同她這說法,但一時也邁不開步子,他一大老爺們,就這樣聽一個陌生女子的擺布,未免太失面子。

  桑柔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說:「你本寄人籬下,聽人差遣,面子架子對你來說,只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你若覺得我說的不對,好,算我碎嘴,從此我不再多說一句,若你覺得我說得對,卻因為面子問題而不去實踐,那也好,說明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無可救藥,我亦會閉嘴。」

  話說到這種地步了,對方也非頑固之人,語氣頗僵硬地說:「我一大男子,豈是斤斤計較之人。」說完甩頭繞過長廊,向顧珩的院子走去。

  桑柔暗暗鬆了口氣,目光重又鎖向那院門。

  頭頂明月空澈,池塘波光瀲灩,晚風推著水面粼粼光點在明暗裡閃現,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嘩啦一聲響,帶出一竄水簾,在月光晶亮透淨。

  沒過多久,對面門口一個身影出現,是去而復返的那位家僕,手中提著食盒,望過來,與她對視一眼,向她處走來。

  桑柔稍稍掩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待他走近後,問:「如何?」

  那人將食盒放在廊椅上,打開,說:「我放進去的時候,太子還在用膳,臉上表情看起來似乎挺開心。我進去之後,他沒再吃幾口便放下了。」

  食盒裡,幾樣小菜,每份都動過,卻吃得不多,倒是那一碗湯,喝得差不多見底了。

  桑柔伸手在每個盤子裡一抓,放到嘴裡嚼了嚼,微微蹙起了眉頭。不至於難吃到慘絕人寰,但總歸不算什麼好味道,他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膳食質量忽然下降,他定然會敏銳覺察。

  而她要的就是他心存疑。他事務繁忙,這種瑣事最多交代一下旁人去問下情況,而不會花大力氣去探查。

  

  太子派人來詢問,對她的廚藝不滿,管事自然就會被指派做其他事情,她不必再下廚,這府衙也可暫時安全待下。

  而那家丁看得桑柔動作,目瞪口呆,怎麼有這般不知矜持的女子。

  桑柔咽下之後,問:「那太子他怎麼樣?」

  「啊?」

  「聽說白天太子親自領兵與叛軍對抗,太子傷得重嗎?」

  那家僕搖搖頭,說:「我只一進去的時候匆匆瞥了他一眼,臉色似乎不大好,用膳亦是在床上。」

  桑柔眼色暗了暗,點頭,又問:「太子沒對這飯菜說什麼嗎?」

  家僕搖頭,打了個哈欠,說:「這麼晚了,回去吧。」

  桑柔卻又轉頭看著對面院子,目光凝重。

  這麼晚了,卓薇柔還沒有出來,他,當真傷得重了……

  第二日,桑柔果然被派做其他事——洗衣。她也不似一般嬌生慣養的王室子女,這些事情,她不一定做的多嫻熟,但也尚可以應付。

  這日她抱著曬熨好的衣物送回給各院,路過府中長廊某處時,卻驀然停下腳步。

  長廊的雕窗設計獨到,在白色牆面上開出一個扇狀的鏤空,中間有簡單卻精緻的格架,藤紋線條平滑,鏤空處望過去,正映著牆那頭開得正盛的朵朵海棠,紅花綠葉,遠處乍一看,只覺得似嵌在牆上的鮮妍壁畫。

  桑柔目光沒收羅半分這夏晨別院花團錦簇的景致,而是透過繁華蘢葉掩映的那端,落在一男一女的身上。

  女子面對男子而坐,手下是一把瑤琴,男子背對著桑柔,仰靠在藤架的長椅上,手中墨扇輕搖,可猜得其閒適表情。

  桑柔看著這花下對坐彈琴嫻雅的一雙人,畫面合契地不像話。

  卓薇柔彈撥著蠶絲琴,時不時抬頭望向顧珩,眼中全是細細碎碎的柔情蜜意,而後又微微一笑,垂首凝目於琴弦上。

  曲聲婉揚,光影如夢。

  卻忽然,顧珩的身子動了動,好像要坐起來轉身,卓薇柔忙起身去扶他。

  「太子,你小心些。」她的聲音輕細,叮囑中帶著關切和擔憂。

  桑柔急忙隱到牆後,最後一眼所見,是他們兩人交握的手……

  府中下人閒暇之時,最愛碎語主子們的風月事,談論最多的便是顧珩卓薇柔,無非都是郎才女貌的

  說辭。

  顧珩之前獻了河關城給梁國,一直被梁國結為盟友,此次更是派了猛將卓敬攜兵相助。

  但,梁國素來國弱,從不參與事端,此番如此爽快出兵,顧珩之前自然做了不少工作,卓薇柔與他看來早年就相識,且他竟不避諱,將她帶到景州來。桑柔已有幾分看不真切,他這是出於私心,還是政謀。

  所謂,關心則亂。

  此刻的桑柔便是如此。

  她恍恍忡忡出神,已走岔了道,待發現之時,眼前已立了一個人。

  翠衣俏容,正是水色。

  「你……」她仔細打量著她,問,「你是誰?」

  桑柔忙答:「奴婢是來送還洗好的衣物的。」

  水色走上前,伸手在她身前的一迭衣物中翻了翻,說:「這裡沒有我們家小姐,這分明都是些男人的衣服,你怎麼送到這個院子來了?」

  桑柔作慌亂樣,說:「奴婢新來的,不認識路。我……我……這就走。」

  「站住!」水色喝住她,「我讓你走了嗎?」

  ***

  二更,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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