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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正情濃(7):你今日的目標根本就是我對嗎?

2025-02-03 20:46:54 作者: 唯止

  她睜大雙眼,意識到自己的神識逐漸模糊,用盡最後的力氣,向桌面橫掃去。手背蹦到杯盞,滾蛋的茶水潑倒在手上,她分明視線已開始迷濛,劇烈的疼痛生生又讓她清醒幾分。那人感覺到她還在掙扎,乾脆一掌劈在她後頸。徹底昏迷之前,她耳邊聽到砰一聲脆響。

  茶盞落地……

  顧珩急急忙忙回到客棧,客棧已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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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有打鬥的痕跡,暗衛的屍體橫陳在樓梯口。

  地上躺著著一隻白中生瑕的瓷杯碎片,桌上的水漬已經乾涸,散亂地鋪陳著劣質茶葉。

  顧珩往樓上跑去,桑柔房間內清清爽爽,只在桌角處掉落了一章紙片,他彎腰撿起攤開,上面橫七扭八地寫著幾個大字:奪簪十法。其下一到十列了一排,後面卻全是空白。

  可想而知,她寫這些時抓狂苦惱的表情動作,顧珩捏著紙的手用了勁,隱隱可聽見骨骼頓挫的聲響。

  「成束呢?」他問。

  「稟太子,成二統領帶著幾名暗衛追擊歹徒去了。我們順著他們沿路留下的暗號追蹤,可暗號標記到村西的碼頭就不見了痕跡。」

  「走水路,倒是聰明。」顧珩眸光狠鷙,又交代說,「如今河水暴漲湍急,只能往下遊走。給我派人順河而下,搜山掘土也要給我找到人。」

  「是!」

  「等下。」他頓了一下,說,「或許,那只是疑兵之計。派兩倍人手在附近的山林搜索。」

  「是。戒」

  顧珩又去了另一件房,這間房稍有些凌亂,可看出掙扎糾纏打鬥的痕跡,屋內的凳子倒了幾張,窗戶洞開,有細蒙蒙雨絲飄進來。

  **

  桑柔是被手上的傷痛醒的。她想要看一下,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縛,動彈不得。轉頭,一旁有另一人歪倒在地上。黑髮妖嬈,散了一地。

  她喚了幾聲,那人沒反應。她只得去觀察四周布置。

  柴薪散亂堆砌。柴房。

  窗牖破舊,蛛網橫結。棄屋。

  地上到處散落著黑色細小顆粒,可聞鳥語。深山。

  屋內無人看管,說明屋外把守甚嚴。

  屋內不見任何對方留下的痕跡,說明對手心思縝密,且不想讓她知道他們是誰。

  只是綁架,卻未直接動手取命,說明他們在謀求其他利益。

  沒有嚴刑拷打問詢,說明他們所要的東西並不是能從她們身上直接得到。

  不對,或許,他們在等什麼人?

  ……

  那店小二從叫她姑娘時,她即意識到問題,那日她男裝,一個偏遠村落普普通通的店小二哪能一眼看穿她是女兒身?昏迷前她竭力打翻茶盞,想要引起四周暗衛和門外成束的注意。顧珩何其小心謹慎的人。前日他們離開大隊,入山林,隱了一整隊暗衛在四周,她卻半分沒察覺。客棧里必然也做了警衛。

  但最終還是被綁來了,可知敵手似有備而來。

  那被滾燙的茶水差不多都倒在她手上,傷口沒有及時處理,此時刺痛難忍。

  她逼迫自己思考,努力不去想手上的傷。

  這時,地上傳來低微的幾聲低嚀,那人身子動了動,隨後欲坐起來,可雙手被綁在身後,她試了幾下,最終無一例外地撲回地面。

  「你往後挪一挪,然後靠著柱子支撐身體慢慢坐起來。」桑柔友情提醒。

  那人猛轉看向她,黑髮覆蓋住大半張臉,黑髮之下,似乎還可見銀面亮閃。

  那綁徒竟然沒有卸了她的假面。

  綁徒的目的似乎只在於將她們綁了來,為什麼?

  那女子好不容易坐起身,已是累得氣喘吁吁,她警惕地看了眼桑柔,再去打量這個屋子。

  桑柔覺得她這眼神運用及順序有些意思。

  「嗯,那個……」

  「他們的目的在我。」桑柔的話被她打斷,她聲音有些低啞,語氣十分肯定,「你無辜,我待會兒讓他們放了你。」

  「呵。」桑柔這下也忍不住笑了,「姑娘好生菩薩心腸,他們若願聽你的,如此最好不過。」

  那人瞪了下她,而後閉目靠在柱上,說:「我自有我的籌碼。我身上有他們要的東西。」

  桑柔問:「你知道他們是誰?」

  那人眉頭皺了皺眉,這表情,桑柔是全憑他額前碎發的微小波動猜測的。

  她說:「太子與我的仇家,與你無關。」

  桑柔心中暗自失笑,她話中有意將自己與顧珩綁連,而故意剔除她。

  敵意昭然。

  估摸著,這人似乎對自己有點誤會。

  桑柔覺著這方面被人誤解著好似不大好,剛想開口解釋,門外傳來動靜。

  步伐雜亂,緊接著是鎖鏈碰撞的聲響,鎖扣解開的聲音,而後眼前一亮,門洞開,湧進來一撥人。

  「快!帶走!」

  那些人個個布巾蒙面,動作迅速,架起地上的兩人往外頭走。

  門前一輛馬車候著,桑柔二人幾乎是被扔上車的,身上撞到硬實的木板上,生疼。

  那銀面女子本受了重傷,來來回回折騰幾下,腹部的衣裳上慢慢滲出血跡,她閉著眼,好似很痛苦,雙唇生生被咬破,血漬斑斑,卻忍著不發出半點聲響。

  也是硬骨頭。

  馬車疾馳。車簾上映著外頭那些匪徒高大的身影。他們策馬齊行,前前後後好幾撥人,將馬車圍得密實。

  山路並不平坦,桑柔在車內被顛得五臟六腑都似移了位。而那銀面女子早受不住,嘔吐出來。

  殘病之軀,本進食無多,嘔出的全是酸水。

  桑柔胃內翻滾,也幾乎快要瀕臨極限。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只聽得群馬一陣嘶鳴,馬車驟然停下。

  桑柔心口一提,是救兵,還是……

  「人可在裡面?」

  「在。」

  透簾而入的隱隱交談聲音讓她心一沉,又一緊。

  那廂銀面女子失了半條命般,艱難支撐起身子,她腹部鮮血不斷滲出,白衣紅透,她額角汗漬細密,雙唇嫣紅,血珠不停冒出。

  車廂門被打開,桑柔眼睛一眯,來人紗笠罩頭,黑紗垂下,遮住大半身軀,別說臉,根本連身形都辯不大清。

  那人對著桑柔兩人指指點點做了幾個動作,他身旁的黑衣手下點點頭,隨即向桑柔走來,一把抓住桑柔的胳膊,就往外拖。

  黑衣男子熊掌牛力,桑柔吃疼,還沒呼出聲,忽然聽到虛弱的一聲:「慢著!」

  來自那銀面女子。

  她半靠在車廂壁上,氣息短促:「放了她。」她說。

  那罩著紗笠的人側了頭,看向她。

  「你們要的東西……」她出聲艱難,「被我藏在了某處。如果,你們還想要回。就放了她。」

  黑衣男子仍掌控著桑柔,卻沒再動作,轉頭看著那帶紗笠的人,等候指示。

  靜默半晌,那帶紗笠的人忽然哈哈笑出聲來,嗓音粗沉:「好笑。如今你們皆為我俎上魚肉。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那銀面女子也不慌,同樣冷冷笑出聲說:「那你大可以試試看。等那些東西落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人手裡,到時候只怕你們主子,還有你們,都要像我今日這樣,任人魚肉了。」

  這似戳到了對方的要害,那戴紗笠人又是一陣沉默。

  

  「放了她,我給你們想要的東西。她與此事無關,她的死活並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影響。」

  那戴紗笠的人又偏頭面向桑柔,頓了一會兒,手一揚,那黑衣人便又再次抓緊桑柔往馬車下拽。

  桑柔本盯著那人,不知是因為反應未及,還是身體虛弱,一臉怔忡出神的模樣,忘了自己動作,直直被拉得摔下了馬車。所幸地面上春草茂密墊著,並未摔疼。

  桑柔又被拽著站起身來,可目光卻直勾勾盯著那黑紗密掩後的人,目光微凝。

  「好,我放了她。」

  那人發話,竟如此之快地答應了要求。黑衣人聞令立即放開桑柔,在她身後動作,解了她身上纏絡的繩索。

  桑柔活動活動四肢,看到左手背狼藉一片,傷口已化膿,極疼。她咬牙忍下。

  卻向馬車走近一步,給她鬆了松繩索。

  黑衣人向前懂了一步,欲阻止,戴紗笠的人卻擺手讓他退下。

  「你雖是將死之身,我也是無辜受連,但你今日這般願捨命相救,桑柔也是記下來了。」她對著馬車上奄奄一息的人,滿臉誠摯地說,「我想,我身無長物,不知該如何報答,這福囊,是我姐姐贈與我的……」話說到這裡一頓,隱約感覺誰的呼吸重了幾分。桑柔面色不改,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福囊,放到銀面女子手中,繼續,「我是極怕死的人。覺得無論生活無論怎樣艱難,總歸活著好一些。畢竟,只有活著,才能去實現無盡貪嗔痴欲。」

  馬車上的人這時忽然眼眸瞪大,看著她,眼中情緒繁複。

  「我不似你這般,可以隨意拋擲生死,眼睛也不眨一下。我佩服你。往後清明給你放炮燒香祭你英魂!」

  桑柔話畢,轉身看了看那戴紗笠的人,臉上已是一副緊張的表情:「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感覺到黑紗之後狐疑審視的眸光,而後那人輕輕一笑,點頭:「可以。」

  桑柔生怕他反悔似的,拔腿疾跑。

  山路崎嶇南行,她幾次踉蹌欲摔倒,一路踉蹌著飛奔著。

  桑柔消失在路盡頭後,那戴紗笠的頭目這才轉過身來,說:「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銀面女子眼神微垂,注視手中的小福囊,纖指微動,揉弄按搓著,一股淡淡幽香盈鼻,而她氣力似乎已經支撐到頭,慢慢合上了眼,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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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紗笠人皺著眉看著那小福囊,鎏黃布綢,紅線纏絡勾勒了一個福字,普通的福囊,不過布料確實上乘。

  他又抬頭看了看天,無耐心再耽擱,對身旁的人低聲交代:「弄醒。問出那些東西的下落,然後……收拾乾淨。」陰冷目光隱在黑紗之下。

  說完,帶著幾個人跨上馬車,向桑柔方才離開的方向追去。

  **

  桑柔坐在石頭上,身前立著人高馬大的幾個黑衣男子,目光冷硬,盯著她。

  她嘆口氣,轉身看山外風景。此處位置極好。山沿銜著巨石,形若臥虎,目光所及的山下河流對岸,便是昨日他們暫宿的村莊。

  村落三面環山,西邊面著一條河流,村舍三三兩兩,散落在溪頭山腳,田地依山而開,層層迭迭,依次往山下展開,隱隱可見山頭有躬身勞作的人影。春日山村,一派祥和寧靜……

  可,身後隨即傳來噠噠馬蹄聲,急促繁雜,如風卷浪涌,逐漸推進,直撲而來。

  不久,馬蹄聲在身後停住,有人下馬,向她走來。

  桑柔仍是不動如山的姿態,神情頗愜意地看山看水看人家。

  「哎……原本我想著,應該還需再等幾刻鐘,好好賞賞這美麗景致。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急性子。」她轉身站起來,迎向來人,叫,「竹桃。」

  那人仍是紗笠遮裹大半身,呵呵笑出聲,卻不似方才的粗沉男音,笑聲泠泠如玉,伸手拍了幾下掌,而後掀開紗笠,露出一張清秀面容。

  「公主還是如斯聰明。我這樣遮掩嚴密,還換了聲,仍是瞞不過你的眼睛。」

  桑柔絲毫沒有被奉承的欣悅,而是說:「是你還是一樣粗心。大方向蓋頭換臉,小細節卻丟三落四,叫人不看穿也難。」

  竹桃不明。

  桑柔指了指她的手腕:「你左手的那條紅繩沒藏好。」

  竹桃臉色微僵,擺弄了下袖口,將那紅色繩結隱藏好,口中說:「縱使被你認出來又如何呢,公主今日落入我手,難道還以為又出逃的機會嗎?」

  桑柔嘆口氣,說:「其實,你今日的目標根本就是我對嗎?抓那個人,是為了分散顧珩注意力?」

  竹桃不否認。

  「你現在直接替顧璋賣力了?瞞著阿姐?」

  提起傅姝,竹桃眼波微閃,說:「五爺夫人本是一家,我替誰做事都一樣。」

  桑柔微笑:「嗯。難得你想得這麼開,我也不好多說了。只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阿姐她是什麼樣的人,你跟在她身邊那麼多年,應該清楚。有些事情,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會永遠容忍下去。曾經她就是覺得我給她造成威脅,對我下藥……」她看著竹桃臉上血色一點點退去,「不過,你嘛……也不能相提並論,畢竟我和她雖有血緣相親,但自小關係疏離,你們一起長大,關係當比我要親厚的多。她自然不會對你像對我一般。」她哈哈笑著,竹桃面色蒼白。

  「你以為你說這樣挑撥離間的話,我就會上當?竹桃不比公主聰慧,卻也不痴傻,不會被別人三言兩語騙了過去。你以為這次行動僅僅是五爺授意,卻不知是夫人給五爺出的策。」

  桑柔垂在身側的手一捏,出聲平淡:「嗯,想也是。要是你,肯定是直接對我殺之而後快。可現在你卻有閒情和耐心與我在這口舌周旋,怕是她跟顧璋說了,要從我身上討點東西過去。」

  竹桃笑,容色卻陰冷:「公主果真冰雪腦袋,都不必我說,都猜到了。那麼,公主,就乾脆點,把雲蜀飛騎的掌令交出來吧!」

  桑柔一副慵懶模樣地打了個哈欠:「她這麼跟你說的?雲蜀飛騎的掌令在我身上?」

  竹桃神情冷肅,殺意昭然:「在哪兒?拿出來!」

  桑柔說:「你問我要,我就給了,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那這樣呢?」鏘一聲劍出鞘的聲響,桑柔脖子上已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鋒利刀刃。

  桑柔眼梢捕捉到什麼,唇角勾起,說:「這樣啊……」尾音拉得極長,而後眉梢微挑,道,「恐怕,還是不能說。」

  竹桃氣急,剛要繼續威脅動作,身後一陣疾風壓來,咣當一聲,她手腕一麻,五指無力鬆開,長劍落地。

  她不明所以地急急轉身,卻見來人玄衣冰容,長劍冷光炫目,動作飛快,直直朝她眉心刺來……

  **

  抱歉更遲了。這周更新時間暫定晚上十點。看能不能利用周末調整下,把時間提前,如有變化,會通知。謝謝大家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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