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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0:59 作者: 白黑

  玉無言已經回來兩年多了,雖然玉壠煙理所當然的成了他的小跟班,小尾巴,但她卻從沒聽他說過一句話。他清寂沉默,才十幾歲的孩子,卻顯得深沉成熟,遠遠看去,他一身白衣,在微風裡像顆飄逸的玉樹。爹爹是杏花寨方圓多少里的名醫,玉無言從十一歲就跟隨爹爹行醫,他天負異秉,才兩年多卻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讓爹爹感慨不已。

  聖手郎君玉無言,寒玉公子玉無言這樣的美稱已經傳的神乎其神。爹爹的藥材里要用到一味魚骨,總是吩咐玉無言卻河邊捕魚,他去杏花溪的時候,她是必要跟著的,只是有時候他旋身站住,就淡淡看著她也不說話,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回去,雖然他總是淡淡的,但她從不願違懊他的意思,只得怏怏回去。而下次玉無言再次去溪邊捕魚時,她學了聰明,總是帶上一兩件髒衣服去河邊洗,這樣他就沒有理由遣她了。

  玉無言捕魚前總是先在石頭上靜坐一會兒,他的眼睛好像望著溪里游來游的魚兒向它們做最後的道別,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只是那樣靜靜坐著,仙姿空寂,靜如遠山。玉攏煙是從不曾見過他下溪的,他來到溪邊時,手已經從懷裡捏出銀針,只看到他手腕一翻,銀針已經從他手裡如天女散花般發散出去,當然玉壠煙是看不見的,因為他的手法極快,她只是想像。有九尾魚會浮上水面,不多也不少,都是一針斃命。只見他臨江站著,衣袂飄飄,飄逸而瀟灑,讓玉壠煙羨煞。每次這個時候,她都會追著他要他教她用銀針捕魚,當然玉無言對她的死纏爛打總是不理不睬,偶爾被她逼急了,他的眉毛動一動她就立刻閉嘴了,但這時候也不多,所以總是她圍著他說個不停。

  她手裡洗著衣服,眼睛卻總是瞄向在石頭上坐定的玉無言,她總猜不透在捕魚前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她很願意看這樣的他,白衣飄飛而人卻靜寂清冷,仿佛仙化成一尊風姿飄逸的玉觀音,她看得痴了,連衣服飄走了都不知道,待到發現時就跳入水中去抓,那是哥哥的衣服怎麼能丟呢,只是衣服飄去的溪流越來越深了,她跌進了水中,從小在河邊長大的她居然是旱鴨子,因為沒人會教她。一雙手抓住了她,將她托出了水面,他帶著她在溪水裡游,將衣服抓回來,她的身子那麼輕快像在飛一樣。就在這件事發生不久以後,再一次捕魚時,他開始教她游泳,她很笨,而他教得很細緻。偶爾有時候她拿他的銀針學他的樣子去飛魚,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消失在水裡的極細的銀針只要他下水都會很快找到,他有極佳的眼力。是他讓她練就了一身好泳技,那些飛針捕魚的日子對她來說那麼珍貴。

  「哥哥?你哥哥叫什麼?」她的思緒被耶律重琰打斷了。

  「玉無言,寒玉公子玉無言」玉壠煙說道,「他什麼都會,那些給殿下擦的藥酒也是哥哥研製的」在耶律重琛面前她沒有說實話,因為有防備,但耶律重琰還是孩子,她無須刻意隱瞞。

  耶律重琰哦了一聲,好奇地看著玉壠煙。玉壠煙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從沒見過這種表情在一個女孩子臉上出現過,那時候他一點都不懂,這樣的表情代表著什麼,後來他懂了,每每想起這樣的表情心就會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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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緣巧合玉攏煙被分派來服侍耶律重琰,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小王爺性子這樣乖戾難測,甚至連天都敢翻過來。在他身上她本沒想到要舍半分精力,然而她大大的錯了。

  既然做了他的聖女,身在其位,她也少不得要做做樣子來看。從織雲、梳雨那裡了解了耶律重琰一天的時間安排,才知道別人只看到他們錦衣玉食,而實際上做個出色的王爺也不容易,光看他們排的密密麻麻的學習課程就知道了。文,武,音律,騎射這些課程時間界定都非常嚴格,必須每天遵守,稍有怠惰,就要罰站或者杖手(當然雖然有這種規定,但也沒人敢做這個執行者,所以這些懲罰也只是起威懾的作用)早晨還沒到辰時玉壠煙就早早起來梳洗完畢,過寢殿這邊監督耶律重琰起床功課,彼時織雲、梳雨也剛剛起來,見玉壠煙已經清清爽爽的走進來,忙打起簾帳叫小殿下起床。只是小殿下睡得很死,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兩人只得挨上前大著膽子去輕掀那條蓋的嚴嚴實實的錦被。沒想到一掀不打緊,兩人都嚇出一身冷汗,被子裡哪裡還有二殿下的人呢,只是並排著的兩隻枕頭。昨夜她們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們服侍二殿下躺下才退下去的。

  「二殿下去哪兒了?」玉壠煙問。昨天還和他說的好好的,讓他早早起床做功課,她會來監督,他也答應的好好的。

  「我們不知道啊,一點都沒覺察二殿下什麼時候出去的」織雲梳雨的聲音里都帶著哭音。瞧玉壠煙的臉色,雖然還是那樣鎮定,但總有些不好看了。二殿下也真是的,玉姑娘這是來後第一天執勤,怎麼也要給她點面子才是,二殿下為什麼哪天不挑偏偏挑這天呢。聽門上回說二殿下卯時就帶著長安出宮去了,雖然告知殿下不能私自出宮,但二殿下又豈是他們能攔的住的。

  玉壠煙靜坐在耶律重琰的寢宮外等他,到午膳的時候織雲梳雨請她去吃點東西她連眼皮都沒眨一眨,看玉壠煙的樣子,織雲梳雨心裡急的什麼似的,就盼著二殿下能早點回來,又怕他早回來和玉姑娘起什麼衝突。

  直到天濛濛黑,耶律重琰才領著長安興沖沖走進來,將長安手裡拎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小玩藝賞給一眾丫頭,大家都皆大歡喜,直到走進內殿,長安手裡的玩藝也打發光了。耶律重琰一眼看到玉壠煙坐在殿前一個錦色繡墩上,腳步慢了一慢,收斂了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清了清喉嚨的同時悄悄給長安使了個眼色。

  長安鬼機靈,揚起手來就削了自己兩個耳刮,「叫你不長記性,什麼忘了也不能忘了小爺的功課呀,叫你以後還教唆小爺出宮去玩」

  玉壠煙不理會,目光移向耶律重琰,耶律重琰也在看她,眸光清亮,帶著些微的挑釁,好像在說聽到了嗎,是長安教唆的,看你拿我有什麼辦法。

  玉壠煙面無表情,「梳雨,去把先生的戒尺取過來」,大家一看這情形,有點慌了神,梳雨只是猶豫著,玉壠煙拔高了嗓子,「快去!」梳雨嚇的一溜煙跑了,其他人全都跪下了。

  他們知道祖上的教規都非常嚴格,是先皇親自擬定,與聖喻無二,這些戒規一直以來未能執行也是因為皇子們身份尊貴,其他人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但真要碰到個認真的人認真執行起來,也是沒人敢阻攔的。

  「玉姑娘,二殿下身子矜貴,您要罰就罰我吧,是織雲睡得太死沒看好二殿下」

  「玉姑娘,是小的教唆二殿下出宮去的,要罰就罰小的,和二殿下沒有關係」

  耶律重琰一直似笑非笑地站著,好像看別人演戲似的,眼睛微眯覷著玉壠煙,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敢真對他下手。

  玉壠煙取過梳雨手中的戒尺,對他說,「君無戲言,既然二殿下昨天許了諾,今天就要照辦才是,怎麼可以私自出宮,將大家的辛苦都涼在一邊。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殿下可知道錯了?」

  「是」耶律重琰挑眉。

  「君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是長安教唆殿下的還是織雲看管不利?」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主意」耶律重琰清清朗朗地說。

  

  「好,那請殿下伸出手來」

  耶律重琰唇角微抿著笑將兩隻手一齊伸出來,那是一雙比女子還要細嫩好看的手,只有養尊處優的人才能生就那樣一雙手。那雙手連摸一摸都會不由得小心翼翼怕刮破了它。看著這樣的一雙手玉壠煙猶豫了,但她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揚起了戒杖。

  戒杖還沒落下,早有一大群人驚喊著,「玉姑娘手下留情」「玉姑娘使不得啊」,玉壠煙不管,這個二殿下早就欠有人好好教訓他一頓了,戒杖狠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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