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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月光,最後的告別

2025-02-03 13:55:03 作者: 瞬間繁華

  「餵?流年……是你嗎?你在嗎?」

  蘇流年接通了電話,突然聽見葉培培的聲音傳來,她突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電話那頭的葉培培怔住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蘇流年這樣的哭聲了。可無論葉培培怎麼喊著蘇流年的名字,除了哭聲,蘇流年什麼話都沒有說。

  

  「流年,你不要哭,我在這裡陪著你。」

  葉培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似乎她越是安慰蘇流年,蘇流年越是哭得厲害。或許,這就是人的通病。就像小孩子開始學走路摔了一跤,如果沒有大人關切的眼神和擔心的詢問,那么小孩子自己站起來不會哭,什麼都好了。可是當一個人強忍著眼淚,忽然有朋友和親人在身邊安慰的時候,反而會刺激起她心中無限翻滾的淚潮。

  蘇流年在電話這頭哭,葉培培在電話那頭嘆息。

  原本葉培培打電話來是為了向顧錦城說生日快樂的,因為顧錦城的電話打不通,陸之然才讓她打電話來蘇流年這裡,電話一接通,什麼話都沒有來及說,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蘇流年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就是哭個不停,你再試試打顧錦城的電話……」

  蘇流年將手機放在沙發上,自己蜷縮著根本沒在聽。此時電話那頭的葉培培和陸之然已經小聲爭吵了起來,實在沒有辦法,因為顧錦城的電話一直都在關機的狀態。

  「培培……」

  「是,流年,我在。」

  「培培,我好想你們……我好想回來……」

  「我們來看你,好嗎?」葉培培安慰道,「帶你最喜歡吃的小食,來看你。」

  蘇流年又將臉埋在了手臂間,衣袖早就哭濕了一大片。

  「你們在給我姐打電話嗎?」傑森的聲音也出現在了電話里。

  葉培培壓低聲音道:「小聲點,你姐要是聽見你的聲音,只怕更是哭到天亮了!」

  「什麼?我姐在哭?我姐為什麼在哭啊?」

  「我也不知道啊……」

  「姐,姐你在聽嗎?」傑森將電話搶了過去,語氣著急地喊著蘇流年。

  可是蘇流年什麼話都不想說,她只想將心裡所有的痛苦全部哭出來。

  傑森急躁地又喊了幾聲,突然說道:「姐,你等我,我現在去找你!」

  「你瘋了!」葉培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現在大晚上的,你要開車去邛州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倒是要問問顧錦城,為什麼我姐會哭得這麼傷心?當初他帶我姐離開的時候,信誓旦旦,是怎麼保證的?他說會讓我姐幸福,不會讓我姐痛苦!可是現在呢,我姐孤獨無依的在他鄉哭得這麼傷心,他在做什麼?他又做了什麼?」

  「傑森……傑森……流年,怎麼辦?傑森要來找你!」

  蘇流年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不要、不要過來,還有蘇氏……」

  葉培培急得嘆了口氣,道:「陸之然,愣著做什麼,快去把他拉回來啊!」

  蘇流年雙手插在頭髮里,昂起頭長嘆了口氣,淚水從她臉頰滴落。

  她在做什麼?她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

  這裡已經是一團亂了,她還要讓她的朋友和弟弟操心嗎?

  傑森不能過來,她現在的樣子無法面對他。

  蘇流年又垂下了頭,凌亂的長髮遮在她的眼前,她終於握住了電話,淡淡地說道:「培培……」

  「你不要擔心,之然已經去追傑森了。」

  「培培,我沒事的,真的。」

  電話那頭的葉培培嘆了口氣,道:「我們是從小長大的,你是不是傷心,是不是有事,我比你更清楚。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顧錦城怎麼了,但是你這樣的哭聲,我只在你和薛雲陽分手的時候,還有你爸爸去世的時候聽過,一晃,也是這麼多年了……」

  「是啊……或許,是把這麼多年來的眼淚,全部都留在今晚了。」

  「今天,不是顧錦城的生日嗎?」

  「是,是他的生日。」

  蘇流年淚眼婆娑的環顧四周,閃爍的小彩燈像是星星似的在沖她眨眼睛,就像是那天在電影院外他追她出來告白的時候一樣,想著想著,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又盈盈的包在了眼眶裡。可是她不能讓葉培培擔心,只能用手捂住雙唇,強忍著眼淚搖搖欲墜的趨勢。

  屋子裡布置的是這麼的完美,這麼的溫馨,這麼的浪漫,可是愛情的故事裡沒有男主角,又有什麼用?再完美、再溫馨、再浪漫的場景,也只是插在蘇流年心間的利刃!

  「流年?你還在聽嗎?」葉培培見蘇流年半晌沒有動靜,試探著問道。

  蘇流年回過神來,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痕,道:「先掛了,不用擔心。」

  「可是,流年……流年……」

  嘟嘟嘟。

  蘇流年沒有給葉培培說話的機會,果斷的掛掉了電話。

  她翻身從沙發上下來,進了洗手間,看著鏡中憔悴又狼狽的自己,無奈的苦笑著。她匆忙的用冷水洗了把臉,頓覺得整個人似乎都清醒了很多。蘇流年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為自己補了妝,然後進廚房忙活了一陣後,離開了宿舍。

  同一時刻,西餐廳里。

  柳茹的臉色緋紅,她喝了不少的紅酒,不知道是心情太好,還是太糟糕的緣故。她原本就沒什麼酒量,幾杯紅酒下肚,她的腦袋也漸漸開始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顧錦城坐在她的對面,自始至終沒有吃過一口東西,似乎只是在等待凌晨的到來,這樣他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錦城……為什麼你就不肯喜歡我呢?」柳茹半趴在桌上,醉眼迷離地問道。

  顧錦城沒有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腕錶,距離凌晨十二點還有十五分鐘。柳茹不甘心地又抓住了他的手腕,追問道:「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那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喜歡你什麼……你的一切我都喜歡。喜歡你號令新兵時候的樣子,喜歡你和我哥在一起時候的隨性和樂觀,喜歡你面對所有危險的時候還能從容不迫的樣子……」柳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幸福。

  顧錦城滅掉了手中的那支香菸,淡淡地說道:「你所喜歡的,只是外表而已。」

  「喜歡外表還不足夠嗎?」

  柳茹攀著他的胳膊就要親上來,顧錦城別過臉去用手推開了她。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顧錦城毫不理睬柳茹,徑直叫來了服務員買單,然後扶著柳茹就朝外走。

  柳茹一路上都揪著顧錦城的衣領不肯鬆手,如果不是碰巧用軍區的車經過,又是老熟人,載著他們進了軍區的大門,只怕他們兩個這樣走回去,第二天又會掀起軒然大波。

  「麻煩你們照顧柳茹了。」

  顧錦城送她到女兵公寓樓下,交代了幾個女兵後,自己才朝宿舍走去。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他卻猶豫了——左手邊,是他睡了一個星期的單身宿舍;右手邊,是他和蘇流年共同的宿舍——他究竟要不要回去看看?蘇流年現在應該不會在宿舍里,滿地的狼藉只怕也沒人收拾。

  顧錦城沉思了片刻,終究還是邁步朝右走去。

  站在宿舍的樓下,他還有意識的抬頭看了眼,竟然發現窗戶上有小彩燈在閃爍。顧錦城頓時詫異著回想起來,下午和蕭翊帆發生衝突的時候,他記得這些小彩燈全部都壞掉了,不是嗎?

  難道,蘇流年已經回來了?

  顧錦城心裡一陣歡喜,突然像一陣風似的沖了上去,手腳忙亂地掏出了鑰匙,卻因為緊張又激動的緣故,鑰匙幾次都插不進鎖孔里,頻頻落在地上。等他好不容易開門進屋的時候,窗外的風掀起了碎花的窗簾,纏繞在客廳大燈上的彩帶隨風飛揚,彩燈閃爍似繁星般的映照在他的頭頂。

  屋子裡乾淨又整齊,白日裡的狼藉全部都被收拾乾淨了。

  顧錦城的手裡無力,鑰匙清脆的落地。

  他抬步朝里走去,餐桌上還有一個大蛋糕,上面插滿了蠟燭。雖然蠟燭早已經熄滅,有些都燃到了根部,甚至有些蠟油還滴在了蛋糕的奶油層上,不知道燃燒了多久。顧錦城的心驟然一酸,再看見蛋糕旁的那碗長壽麵時,他終於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淚水。

  「流年!」

  顧錦城一聲低喚,雙手撐在餐桌上,聳拉著腦袋,身子酸軟無力,兩滴淚水像是喚醒春筍的那場春雨,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慢慢暈染開來,折射出此時顧錦城倍感痛心與後悔的模樣。

  而此時此刻,無處可去的蘇流年,卻是坐在蕭翊帆的病床邊上。

  也不知道是誰來看望過他,竟然給他帶來了一把木吉他打發時間。

  蘇流年坐在月下,他抱著吉他,撥弄著琴弦,婉轉的曲調竟然比月光還要柔和。她沒有說話,朦朧的雙眼只是毫無焦距的望著眼前發呆,思緒隨著蕭翊帆的吉他聲早就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蕭翊帆一面彈著吉他,一面嘴裡輕唱著優雅的歌詞。

  這是一首情歌,是他的原創,原本是為柳茹所寫的,結果第一個聽他彈奏這個曲子的人,卻是蘇流年。

  蕭翊帆垂下眼瞼,望向窗外的夜色,一切都是這麼的安靜,安靜的像是沒有生命的存在。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自己在認識柳茹之前先認識蘇流年,或許現在的痛苦也會不存在了。

  蘇流年收回了思緒,低眸看了眼腕錶,距離凌晨十二點還有最後半分鐘的樣子。半分鐘之後,這個不知道應不應該回憶的生日,就會徹底和她告別了。那麼明天呢?後天呢?她和顧錦城的未來呢?是不是也可以,徹底的告別呢?

  她淡淡地嘆了口氣,月光輕柔的籠在她的身上,飄渺的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似的。蕭翊帆看向她,心裡沒來由的一顫,他是多麼想成為能呵護她的那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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