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染殘袍》番外
2025-02-03 06:59:44
作者: 神幻黑貓
大雪紛飛,大地蒼茫一色,天與地似乎融為一體。一處山谷中傳出「叮叮——」撞擊聲,仔細聽像是打鐵聲。
「先生又在打鐵了。」一個穿著狐裘的少女轉動咕嚕大眼睛,看著很稚嫩。
鐵匠看了看少女的著裝,看見腰間掛著『千旭』二字,嘴角略顯惆悵,「你是血月宮的人?」聲音有些滄桑,讓千旭煢提高了一點警惕。
「煢兒!」一個青衣少年撐著油紙傘,站在少女旁邊。
「淮洋哥哥,你來了啊!」少女默默地將玩雪的手藏在身後。
少年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牽過少女的手。感覺到少女手心傳來的冰涼,少年的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牽著少女的手,往不遠處的草廬走去。少女默默地跟著少年的腳步,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進了草廬後,少年沒再說一句話,手中拿著一個藥盒,將藥膏塗在少女的手上。
「淮洋哥哥,別生氣。我會好好跟先生學本事的,不會再貪玩了。」少女拉了拉眼前之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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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煢兒,你是血月宮的下一任大祭司。」少年的聲音中滿是擔憂,他如何放心得下,讓她獨自一人征戰沙場。
「煢兒明白,淮洋哥哥,你放心好了。」少女不傻,她知道他所為她的擔憂。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淮洋立刻捂住了煢而的嘴巴。「噓!」,兩人都看向窗外。
「師傅,徒兒來拜訪您了。」門口站了一個身穿黃衣的男子,一頭墨發並未如少年般琯起,而且披散在肩,隨風散開,男子一身儒雅,眉間透露出嚴肅之色。
「你隨我來。」鐵匠將手中的弓弩放在爐火邊,然後對著青衣少年喃喃說了幾句,說完便轉身離開。少年隨著男子離開,少女看著身邊的弓弩默默出神。半盞茶時間後,少女拿起弓弩,大步走出門。
待少年找到少女時,少女正舉著弓弩,目光緊盯著靶子,然後羽箭射出,正中靶心。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然後靜靜地離開,徒留那一地的腳印。
5年後,山谷口,三個人靜靜地站著。
「你們走吧!該交的我已經交了,不該交的我不會交。」衛澤神情陌然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如初見那般。
「我們——」話音未落,那道白色的身影已飄然遠去。
「煢兒,我們走吧!」淮洋拉過千旭煢的手,兩個人慢慢離開山谷。兩個人未發現,當他們離開後,那道白色的身影在山谷口對著他們遠去的方向佇立了許久。
若回血月宮,兩個人必先經過燎原殿的勢力範圍。所幸血月宮雖與燎原殿敵對許久,但雙方都默認在大雪紛飛的季節任何一方都不得開戰。
燎原殿邊境的一座小鎮。風雪愈大,千旭淮洋不得不帶著千旭煢在此住下,等雪下的小些後再趕路。馬蹄聲打破了因這大雪帶來的寧靜。「吁——」大家的目光都往客棧門口看去。一襲黑衣在白皚皚的雪的映襯下,分外顯眼。
黑衣男子將馬的韁繩交給迎出門的店小二,然後大步走進客棧。千旭煢看向門口,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映入眼帘,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樑,以及一雙冷眸。
當千旭煢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黑衣男子的視線已經與自己的對上,那雙黑眸不自主地讓人沉淪。千旭煢俏臉一紅,然後低下頭,靜靜地喝自己拿在手中的茶水。
「姑娘一個人?在下可否與姑娘同拼一桌?」千旭煢抬頭,發現與自己說話的便是剛剛自己盯著看的黑衣男子。
「咳咳——,可以。」由於太過驚訝,千旭煢被茶水嗆到。
一杯清水遞到千旭煢面前,「謝謝!」千旭煢連忙接過水杯,一口喝下。
「姑娘這麼放心地喝下了,不怕在下在水中放了些什麼嗎?」黑衣男子眼底湧出些許笑意。
「那只能怪我自己學藝不精!」千旭煢調皮地眨了眨眼。黑衣男子眼底笑意更甚。「在下聶無雙,敢問姑娘芳名?」聶無雙起身做了個揖。
「千旭煢。」
「姑娘一個人?」
「不是,我還有一個哥哥。他有事出去了。」千旭煢未察覺到眼前之人存在惡意,便開口說了。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風雪漸漸小了下來。
「聶大哥,你要走了麼?」千旭煢看著牽著駿馬的聶無雙,語氣中帶著失落。
「嗯。煢兒,我們會再見的。」聶無雙眼中划過不舍,手緊了緊韁繩。
「煢兒!」熟悉的聲音從千旭煢的身後傳來,千旭煢轉身,青衣男子在不遠處執傘而立。
「淮洋哥哥,你回來了!」語氣中帶著不容忽視的驚喜,千旭煢往千旭淮洋身邊奔去。
「小心點。」千旭淮洋身形一閃來到千旭煢身邊。
「對了!淮洋哥哥,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聶無雙聶大哥。聶大哥,這就是我的哥哥千旭淮洋了。」千旭煢笑著為兩個人介紹。
「公子無雙。」千旭淮洋眼睛直直地看向聶無雙,聶無雙也緊緊盯著千旭淮洋。
「淮洋哥哥,你們?」千旭煢能明顯地感覺到兩個人間的氣氛不對。
「煢兒,再見!」聶無雙翻身上馬,黑眸中翻湧著什麼,千旭煢來不及看清,聶無雙便已轉身駕馬離開。
「淮洋哥哥,你和聶大哥認識?」千旭煢看著聶無雙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然後轉頭把心中的疑問吐出。
「煢兒,日後你便知曉了。」千旭淮洋揉了揉千旭煢的發頂,眼中帶著說不出的複雜。
「哦!」千旭煢悶悶地踢了踢雪。
「煢兒,收拾下東西,是時候回血月宮了!」
「嗯,終於可以回去了!很久沒見爹爹和娘親了。」千旭煢不再悶悶不樂,腳步歡快了許多。
血月宮
「淮洋哥哥,你不進去坐一會兒麼?」千旭煢拉緊著馬的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
「不了,我回宮了!宮中還有許多事物堆積著,我就不久留了。兩天後,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了。到時候,也就是你接任大祭司位置的時候了。」千旭淮洋左手摸了摸身邊的佩劍,右手甩動韁繩,「煢兒,兩天後見!駕!」
千旭煢剛在家門口下馬,裡面的人便迎了出來。「爹爹,娘親,我回來了。」千旭煢奔向來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千旭夫人將千旭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將千旭煢迎進府中。許是太久沒見,又許是知道兩天後再難見到女兒。千旭夫婦什麼都不讓千旭煢干,閒得千旭煢發慌。儘管如此,千旭煢也未出過府門一步,她知道,在她接任大祭司的那一刻,她的家就不再是這了,而且城中心的那座宮殿。
兩天後,不管千旭夫婦有多不舍,千旭煢都坐上了駛往那座宮殿的馬車。千旭煢一身盛裝從馬車上下來,沿著紅毯,穿過觀禮的人群,一步一步朝著那至高台走去。從上任大祭司手中接過象徵祭司的權杖,歡呼聲從四面八方湧來。面對著歡呼的人群,千旭煢看向上首站著的千旭淮洋,看他露出讚許的微笑,心中一片激盪。
當夜,千旭煢翻看上任大祭司留下的資料。一個熟悉的名字讓千旭煢翻看的速度慢了下來。聶無雙——燎原殿的驃騎將軍,戰場上無一敗記,耍的一手好紅纓槍,用兵如神。世人皆稱「公子無雙。」
千旭煢放下手中的資料,走出房門,抬頭看著高掛在天空的皎月,眼前浮現一雙熟悉的黑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公子無雙麼——」
宮中的主殿門外,千旭淮洋坐在台階上,將身側的佩劍抽出。劍在月光下閃爍著泠泠的冷光。「聖皇,先生說,你是最適合我的。」喃喃自語飄散在冷風中。
燎原殿,西宮。
聶無雙一隻手捏著手中的小紙條,另一隻手攤開掌心,火焰從掌心升起,紙條很快化為灰燼。聶無雙的眼中印著火光,明明滅滅,「註定敵對啊!然,又何妨!」聶無雙站立,負手,遙看窗外明月。大雪慢慢消融,綠意爭相從大地,樹枝頭上冒出。萬物復甦的時節,卻是兩軍戰爭之始。
血月宮
千旭煢身披銀鎧,手持弓弩,坐在駿馬上。一頭青絲盡數琯起,面對著眼含擔憂的千旭淮洋,千旭煢笑著說:「少主,你放心。出發!」
千旭淮洋看向那逐漸遠去的單薄的身影,心底微嘆。無論是想還是不想,捨得還是不捨得,他終究還是得放手。
血月宮邊境,千旭煢來到邊境已經十天了。同樣得到消息,敵方的主帥也已經到達十天。
這十天之中,千旭煢從一個雙手不染血腥的女子蛻變成獨擋一方的大祭司。這十天來,大大小小的戰役,燎原殿無論是贏還是敗,燎原殿的主帥未露過一面。
「報——」士兵的聲音打斷了千旭煢飄遠的思緒。
「說!」千旭煢面無表情地看著來報的士兵。
「敵方主帥率領三萬人馬在城前邀戰。」千旭煢立馬拿起桌上的弓弩,快步走出了營帳。終於肯現身了麼!
千旭煢同樣帶領著三萬人馬迎出城門外。
她與他相對而立,身後各是三萬人馬。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千旭煢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對手是他——公子無雙。
他,一手紅纓槍,身披戰袍,眉目間滿是凜然,神情恍若她與他從未相識般。千旭煢心中澀然,但她很快拋棄了這個軟弱的情緒。不是早就知道終有一天,她與他會對上的麼!這一天來的是早是晚又有何區別。
「殺——」兩軍相殺。千旭煢策馬,率先奔向聶無雙。雙手拉開弓,羽箭直指聶無雙,放手,羽箭飛向他拿紅纓槍的右手。他側身躲過,例無虛發的她失手了。
聶無雙也策馬向千旭煢奔來,本就不擅長近身攻戰的她,頃刻之間便被聶無雙挑落下馬。
千旭煢閉眼,也許下一刻便是解脫,只是心中未免有些不舍與難過。冷風呼嘯聲划過耳畔。
「叮——」耳畔響起兵器接地的聲音。接著千旭煢感覺到腰際多了一隻手,睜開雙眼。天旋地轉間,落入一個懷抱,熟悉的氣息湧入鼻腔,抬眼對上一雙閃爍的黑眸。
耳邊傳來的廝殺聲,讓她無法忽視這是戰場。翻掌拍向近在眼前的胸口,趁腰際的手鬆開,千旭煢提腳踢了馬匹,借力飛向自己的坐騎,然後駕馬遠離。千旭煢逼著自己不再看向那人,手落箭出,必有一人倒地。這場戰爭最終是以燎原殿的撤退結束。
夜晚,在結束了白天的廝殺後,難得的安靜。一道黑影從主帳外閃過,「誰——」千旭煢拿起弓弩,追了出去,那道黑影始終與千旭煢拉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到了一處僻靜的小樹林中,黑影停了下來,千旭煢小心地靠近,「你是誰?」
黑影轉身,拉下面巾,目光灼灼地看著千旭煢。
「聶——無雙。」千旭煢放鬆了緊握的弓弩。
「煢兒。」
「你來幹什麼?」千旭煢側過身,不去看那雙攝人的黑眸。
「煢兒,這是最後一次。」說完,聶無雙緊盯著千旭煢片刻便飛身離開。
千旭煢看著人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什麼最後一次?」
次日,兩個人再次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千旭煢看到那張冷峻的面容,總回想到昨天晚上那雙攝人的眼眸,有些恍然。
忽然,箭嘯聲傳來,千旭煢連忙俯身躲過飛箭,卻發現羽箭射的不是自己,箭指的是自己的爹爹,她已經來不及想為何爹爹會在戰場上,拉弓準備射下那支羽箭。
正準備射出時,卻發現——自己射出的箭直指那人的心口。來不及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射出的箭如她所料射下了那支箭,也射向了聶無雙的心口。
「小心——」千旭煢親眼看著聶無雙中箭落馬。千旭煢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來到聶無雙身邊。
「為什麼不躲?」千旭煢扶起倒地的人,淚眼婆娑地看向聶無雙。
「我說的最後一次。」終於眼淚紛紛滑落,這是她及笄第一次落淚,她從未想過她會傷到他,第一次不喜歡自己那無虛發的箭術。想後悔,但卻也不能後悔,也後悔不了。她與他都未發現,漫天的箭雨,未有一支射到他們。遠處有一人,白衣如雪。
「不哭了,你可是大祭司啊!」聶無雙伸手抹去那流落的淚珠。
「你射了我一箭,作為補償,答應我一件事可好?」千旭煢未發現聶無雙眼底露出的笑意,拼命地點頭。
在千旭煢錯愕的目光中,聶無雙伸手拔下心口的羽箭,血未如想像中的濺出。聶無雙將手伸入衣內,一塊護心鏡被取出。她怎麼忘了呢,明明知道他有一面青松石的護心鏡,戰場上,他怎麼會不帶上它呢!心急的她也未注意到,他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
「你要幹什麼?」千旭煢馬上跳離聶無雙幾步遠。
「若是沒有這護心鏡,我也就沒命了。既然如此,煢兒,一命抵一命。把你自己賠給我,可好!」聶無雙走上前,一把攬過千旭煢,在她的耳畔低語。
這場戰爭,血月宮和燎原殿都損失慘重。血月宮失去了新任大祭司,燎原殿失去了他們的戰神。兩族都不得不修養生息,恢復元氣。
血月宮。
千旭淮洋看向主殿中百年來再次完整的破碎琉璃,眼中晦暗不明。抽出身側的佩劍,手握住劍刃,血從掌中流出,有些慢慢被劍吸收,有些血,滴滴滑落在錦袍上,遠遠看去像朵朵紅梅,平添幾分妖冶。
「聖皇,『皇』,皇者。皇者註定一世孤獨是麼!」劍身似乎傳出一聲劍鳴。
兩個月後,一處草長鶯飛的山谷中。大片大片的桃花開的燦爛。草地上有著一男一女,女子安靜地臥在男子懷中。風吹過,陣陣桃花雨落下。女子伸出手,桃花瓣在空中打著轉兒從女子的指間飄落。花瓣飄落在她的青絲間,聶無雙思緒又飄回了兩個月之前。
他親眼看著她,一步一步變成殺戮果敢的大祭司。
鮮血染紅了她的鎧甲,雖然她未受過傷,但那破損的戰鎧,那滿身的鮮血,那張臉上漠然的神情讓他心疼。他親眼看著她,一步一步變成殺戮果敢的大祭司。
終究還是不忍那單薄的身影背負了那麼多。他去找了他,那個一生不能說愛的男子,然後他用血月宮世代需守護的東西,將她的那身銀鎧脫下。他不悔,一個死物而已,又怎敵得她一身風華。
想必那個人也是這麼覺得的,不然又如何會一口答應。
所幸,那個人沒有說愛的資格,不然他怎敵得過那個與她從小相伴的男子。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便沒有人能將她從他手中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