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更愛美人
2024-05-09 05:03:05
作者: 文鳶
秦方賢不出意外的道:「清染妹妹,恕我不能從命。為人者,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北有雲國虎視眈眈,南有匈奴屢次進犯,危難之間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秦方賢說的坦蕩絳,像極了捨己為國的忠臣義士。隨後他聲音一軟,又道:「清染妹妹,沈將軍忠心為國,為大家舍小家,想來同我的心思也是一樣的。我知道你怕像你母親一般日日憂心,我答應你,絕不會讓你擔驚受怕,也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秦方賢這話也決然是挑不出半點錯處了,他既拿沈淵為例,又許下如此承諾,若是尋常女子便也就此應下了。
只可惜,沈清染卻絕不是那尋常的女子。
她平靜的審視著秦方賢,淡淡道:「那秦世子便是不肯了!那麼……清染多謝秦世子的厚愛,清染此意決計不該,心如磐石無可轉圜。」
沈清染的雙眼明亮異常,兩片薄唇上下輕合微微的抿著,顯示出她的堅定與執著。她轉而望向元宸,將同樣的話又說上了一遍,最後只問道:「不知宸王殿下如何做想?」
其實元宸的答案於她而言已然不重要了,她先前之所以答應元宸的賜婚之請,不過是因為一時間的騎虎難下,若是不嫁給元宸便只能嫁給秦方賢,權衡之下,她自然只能應下。
可如今卻是不同,這一番僵持之下,元昊已經將選擇的權利又重新交還到了自己的手上,那麼她自然也不會再將元宸拉下水。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元宸幾乎沒有遲疑便道:「元宸所想與染兒一般無二,得一人白首,守一人終老。守得山隅,安穩流年,才叫不負此生。」
萬籟俱靜,元宸在眾人的驚嘆中更顯翩然絕世,他孤高而不染塵埃,眼睛裡散著輕輕淺淺的光,無暇的玉帶迎著風在腰間翻飛,他像是月華清冷華貴,卻又偏偏食了人間的煙火,動了人間的情愛。
一眾男男女女幾乎將眼珠子都要驚的掉了下來,元宸竟答應了!要知道他放下的可不僅僅是宸王的王位,更有可能是龍袍加身的皇位啊!
沈清染近乎呆滯,不可置信的再次問道:「宸王殿下言下之意是……?」
元宸穩步走近她的身側,柔聲道:「我的意識是只要你想做的,儘管去做便好。無論你想去哪,只管去便好。只是有一點,莫不能將我丟下一人獨行,否則……我余這世間便是生不如死了。」
沈清染心口一跳,驟然抬頭,他何須應下?他何須將話說的這樣死?她分明記著,幾日前他還斬釘截鐵的對自己說想要這天下,如今他又用同樣的神情對自己說願意與她隱遁江湖,他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他也是秦方賢那般輕言許諾之人嗎?
沈清染的心有些發亂,元宸很是自然地牽起沈清染的手,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回答著她沒有說出口的問題。
「染兒,自始至終,你所想的便是我所想的,你想要的便是我想要的。無論你信還是不信,這世間的事大抵總是如此玄妙,我看不穿旁人的心思,卻能知曉你的,幸好也只知曉你的。」
江山美人在他這裡從來不是一個難題,若無美人縱使得了江山又能與誰一同共賞?項羽有過不了的江東,他亦有舍不了的沈清染。
十指相觸的一瞬間,沈清染脊背一僵,像是周身的血液都凝在了一處,動彈不得。她恍惚的看著兩隻交疊的手,像是看著旁人。
因為自己滿心仇恨,因為自己要至高無上的權,所以他想登臨天下;因為自己想歸隱江湖,因為自己想安穩流年,所以他便醉心山水。因為他看出了自己所有的心思,所以他才會說出這樣矛盾衝突的話。
元宸的神色依舊寡淡,眼神亦是帶著微微的涼。沒有灼熱的眼神、沒有變動的語氣、可是對於他的話,沈清染仍舊是不疑有他,重生這樣詭異離奇的事她都親身經驗過了,還有什麼她不信不敢相信的呢?
元宸的手帶著絲絲的暖意,直送進沈清染的心間。似乎是盛夏的晚風吹昏了頭,又似乎是被元宸身上淡淡的木香迷醉了心,她竟輕聲道:「臣女亦是慶幸,這樣的一番唯有王爺知曉。」
這便是應下了!
一時間,眾人神態各異。瞧著歡喜的實在不多,不少戀慕元宸的女子更是淚眼朦朧,滿面愴然。元昊和太后的臉幾乎漲成了豬肝色,沈元菁將一雙眼化為利劍,只恨不能將沈清染的身子刺穿。
最為欣喜便應當說是皇貴太妃了,她喜不自勝,連聲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之後,她喜不自勝的拍著掌,一雙鳳目斜斜的向上吊著,她側目對身旁的蘭草嘀咕著耳語,笑的一臉曖昧。
「哀家終於是要做祖母的人了!」
蘭草嘴角輕抽,自家娘娘未免也太著急了些,眼下就連親事都未定,怎麼就要做祖母了?不過這樣的話蘭草自是不敢說的,她笑逐顏開道:「奴婢恭喜娘娘,宸王殿下的婚事有了著落,您心中這塊大石頭也就能落了地了。」
「落地?」皇貴太妃顯然不贊同,她搖著頭繼續道:「你可不要覺得元楚的婚事有多麼容易!這兄弟倆自幼便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都是一樣的執拗性子!」
而老夫人這一邊也是歡喜的緊,畢竟無論從各方面來講,元宸都是要遠超秦方賢的。只是興奮之餘她又難免擔心,擔心若是元宸真如沈清染所言棄了這王位,到時候只怕更是順了旁人的心思,以至於到了最後便是連自保都難。
沈清染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暗自瞧了一眼元昊,見他雙眼黝黑深不見底,像是一灘死水毫無波瀾,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能證明他的不安、他的蠢蠢欲動。
「婚姻大事自古便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父親歸期不定,許是一年兩年、又許是三年五載、亦或者是十年八年、不知宸王殿下可願等嗎?」沈清染輕輕頷首,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