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個秋
2024-05-09 05:01:56
作者: 文鳶
元楚濃眉一挑,如玉的面容上滿是笑意,他佯裝出一副愁怨的樣子,搖著頭道:「哎!只恨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這巾幗女將果然是不同凡響,竟有本事讓我們名滿天下的九王朝思暮想這麼多年!」
「幾日不見,六哥倒是學了登台搭戲的本事。不知六哥是哪個園子裡的角兒,改日九弟一定親自前去捧場。」
元楚身子一抖險些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很是哀怨的看了一眼元宸,他怎麼就忘了,元宸傷的是里子,跟他那張淬了毒的嘴可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前些日子母妃還同我念叨,只怕你將來孤獨終老,囑託我暮年之時萬萬要收留於你。我雖未見過那沈小姐,但是於她的聲名也是略有耳聞,在我看來倒是不值得你這般痴心不改。」
元楚一邊無限感慨的咋著舌,一邊暗中打量著元宸的神色。他言語間雖儘是打趣玩笑,但到底還是存了一份打探的心。
自他看來,沈清染是萬萬配不上元宸的。以元宸之能,便是身居九五也當之無愧,像他這樣的人自然是要這世間最好的女子相配。即便不是天香國色,也絕不該是像沈清染這樣的草包。三年前,元宸私下裡曾向沈清染提親未果,如今三年過後,元楚本以為元宸早已經斷了求娶沈清染的念頭,不曾想他的一顆心竟還牢牢地拴在她的身上。
元宸倒也不惱,他同元楚自幼一同長大,幾位皇子之中兩人最是交好,這不僅僅是因為兩人志趣相同,母妃去後,父皇便將他交由元楚的生母德妃撫養。一直以來,德妃將自己視如己出,事事親力親為,甚至比之元楚這個親生的兒子尤甚。
是以,他同德妃雖無血緣,但他仍舊願意喚她一句「母妃」;他同元楚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卻是實打實的手足之情。
元宸終於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他勾起幾乎灰白的唇,淡笑著道:「六哥,我總覺著我同她應當是天作之合。」
「咳咳……」說完這一句,元宸便不可自制的咳了起來,牽連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看來他到底還是小瞧了元昊,低估了他想要剷除自己的決心。
月輝下,元宸的下顎光滑優美,本就白皙的肌膚蒼白的近乎透明。元楚本還想說些什麼,可見元宸這副模樣,雖是張了張口,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他快步走至床前,緊皺眉頭,憂心道:「你這一次傷及內里又牽連舊傷,定要好好修養才是。」
「六哥,有你這位醫仙守著,我終歸是安心的。」元宸不在乎的笑笑。
元楚板起一張臉,端著兄長的架子,嚴肅道:「你以為我是在同你說笑嗎?四年前你傷了五臟,幾乎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如今又受了這樣重的傷,你若是不仔細養著,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元宸半仰著頭望著元楚,不禁感慨道:「六哥,你今日似乎……又與母妃相似了幾分。」
元楚嘴角狂抽,反駁的話剛到嘴邊卻見元宸已然淡笑著合上了眼。
天空碧藍如洗,在深秋晴朗的時節,一塵不染,晶瑩透明。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映照滿室。
清塵走進內室時,沈清染正站在窗前仰望著深藍色的天空,強烈的白光跳動在她的臉上,折射出精緻秀美的半方剪影。
清塵不由得看了痴了去,她同小姐形影不離,見過小姐各種情緒下的各種模樣,可是她卻從未見過她這般安靜美好的樣子。
那更像是來自歲月的積澱,像是飽經滄桑後的徹悟,甚至是化繭成蝶的蛻變。
「清塵?我不是讓你好生歇著?你是嫌這身子好的太慢不成?」
沈清染的關切之聲將清塵翩飛的思緒徹底拉回,見沈清染隱隱蹙著眉,她連忙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清脆道:「小姐放心,清塵的身子好著呢,再者說這原不是什麼勞累的事。」
清塵生的很是嬌俏,一雙黑漆漆的眼珠靈動至極,她一張櫻桃小口極力扯到最大,笑的天真爛漫。
清塵笑的那樣明媚,看著這樣耀眼的笑容,沈清染只覺一陣恍惚。
上一世,她出征吳國,中了敵軍的埋伏,生死關頭之際,清塵穿上她的盔甲,跨上她的戰馬,隻身引開數萬敵軍,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小姐,你的眼睛怎麼這樣紅?可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清塵見沈清染雙眼通紅,眼中泛著一片晶瑩,連忙關切道。
「無事,不過是被風迷了眼罷了。」沈清染連忙轉過身子,飛快的擦乾眼角的淚痕。
清塵疑惑的向窗外張望著,喃喃道:「風?我怎麼覺著今天沒風呢?」
沈清染看著清塵認真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連忙道:「好啦!左右你也來了,便替我好好梳洗一番,要去給祖母請安可馬虎不得。」
沈清染這話一說出口清塵便又愣了,「向老夫人請安?小姐,老夫人不是早已經免了咱們院子的晨昏定省嗎?怎麼………?」
清塵說話間,沈清染已經麻利的用熱方巾敷了臉,她一邊將方巾遞到清塵手上,一邊解釋道:「從前是我太懂事了些,祖母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是祖母體恤,我自己免了便是不孝了。」
說完,沈清染便端坐在了妝鏡前。
清塵服侍著沈清染換上一身水藍鉤花留仙裙,外襯一件同色紗衣。細細描了兩道彎眉,朱紅色的口脂淡淡的點上兩片粉唇,烏黑的發悉數置於頭頂,挽成一個追月髻,顯得越發溫柔可人。
清塵望著裝點得當的沈清染不覺笑的有些發痴,她便知曉自家小姐若是細心打扮起來,定是比表小姐還要美上幾分。
「小姐,您看看!」清塵很是愉悅的端起銅鏡,放在沈清染的面前,「小姐您啊,往日裡也對自己太不上心了些,只一味地鑽研那些個兵法醫術。您看,您只要略這麼梳洗打扮一番,便就旁人望塵莫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