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尷尬的吻

  「江伯父好。」

  她的聲音不大，清脆稚嫩，眼睛裡泛著童真的光澤，惹人憐愛。

  關於她們姐妹的事，谷幽蘭每天都會說給他聽，他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怎麼會不知道蘭蘭的情況。

  

  「江伯父，我妹妹她……」

  幽幽正想說明一下蘭蘭的情況，江華馬上抬手制止了。

  他始終微笑著，好像生怕會嚇到蘭蘭一樣。

  「你好，小蘭蘭。」

  江華對蘭蘭說道。

  蘭蘭眨著大眼睛，又看了他一會，才終於靦腆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他的笑容，也許是江哥哥的爸爸這個稱謂給了蘭蘭莫名的信賴，她很容易就對江華敞開了心扉。

  蘭蘭笑過之後，踮起腳尖朝江華的身後看了幾眼，目光中透出失望。

  「江伯父，江哥哥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江華微笑著搖搖頭：

  「江哥哥可能有別的事，我也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回來，不如我給他打個電話，然後我們邊吃邊等，好不好？」

  蘭蘭點點頭，乖乖地坐下了，好像快點吃飯，江明達就能快點回來一樣。

  江華拉著谷幽蘭一起坐下，兩人相視一眼，其中意味頗深，好像彼此印證了什麼。

  「我可以吃了嗎？」

  蘭蘭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已經拿起了勺子準備開動了。

  幽幽忙按住她：

  「蘭蘭，要等長輩先吃。」

  「沒關係沒關係，都是自家人，大家開動吧，可別把我們的兩位公主餓壞了。」

  江華打趣著，又看了一眼幽幽的肚子，笑說，

  「對了，還有裡面那位。」

  大家都笑起來，尤其在蘭蘭面前，誰也不敢露出半點悲傷的情緒，現在大家的思想都要向蘭蘭看齊，寶寶沒有死，她只是飛去了天堂。

  一頓飯吃得表面開心，所有人都在哄著蘭蘭，苦悶只能壓在心底。

  飯後，大家坐在客廳里聊天，蘭蘭的眼睛卻始終望著大門的方向。

  谷幽蘭和江華不時地對視一眼，把蘭蘭的狀態盡收眼底。

  終於，快七點鐘的時候，大門響了一聲，然後江明達垂著頭走了進來。

  蘭蘭的眼睛頓時亮了，就像魚兒見到了水，她騰地一下站起來，朝江明達跑過去。

  還沒等江明達看清楚狀況，她已經飛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江哥哥，江哥哥，你終於回來了，蘭蘭好想好想你！」

  江明達愣在了原地，感受著懷裡的軟香，回想著那聲聲「江哥哥」，這才反應過來，真的是他的蘭蘭來了。

  今天送走寶寶的悲傷還沒有散盡，蘭蘭的出現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他激動地抬起手臂，緊緊地抱住了蘭蘭，眼皮輕闔，垂首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深嗅著她的味道，感傷也隨之湧來。

  「蘭蘭，真的是你嗎？」

  他有點不敢相信，聲音低沉沙啞，透著濃濃的悲傷與無助，雙臂圈得她更緊了些。

  蘭蘭的呼吸被他箍得一窒，隨即便笑了起來：

  「是我是我啊，哈哈，你沒想到我會來吧？嚇你一跳了沒？真好玩！」

  江明達的眼睛一直閉著，淚卻悄然從眼角滑落。

  蘭蘭，你知道嗎，我們的女兒離開我們了，永遠離開了，我永遠也不能看著她拿著小野花向我跑過來的樣子了，我好捨不得她，好捨不得……

  他在心裡說著，這樣的話也只能在心裡不斷地重複，他想他永遠也沒有勇氣對蘭蘭說出來。

  蘭蘭卻一直咯咯地笑著，等了一天，終於見到了她的江哥哥，她看起來比哪一刻都興奮。

  「江哥哥，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難聞！」

  笑夠了，她聞到了江明達身上濃重的酒氣，才筋了筋鼻子。

  江明達偷偷地抹掉了眼淚，推開她，勉強扯開唇角：

  「難聞嗎？蘭蘭不喜歡？」

  蘭蘭先是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

  「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喜歡江哥哥！」

  說完，她踮起腳尖，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地在江明達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發出「啵」的一聲，然後討巧地笑起來。

  

  江明達一怔，所有人都是一驚。

  尤其是桑幽幽，看著蘭蘭親吻江明達，她尷尬得無地自容。

  就算蘭蘭是小孩子不懂事，對喜歡的人，她就會去主動親吻以示喜愛。

  可江明達卻是個成年人，而且是江華與谷幽蘭的寶貝兒子，一個前程大好、有身份有地位的富家公子，這樣一幕被他的父母看見了會作何感想？

  她深知，像蘭蘭這樣的情況，即使江明達真的把她當成女人看待，真心喜歡她，兩人想要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

  在一片驚詫的目光中，她站起來向蘭蘭走去。

  「蘭蘭，跟姐姐回房間，剛才吃過飯你還沒刷牙呢，我們該去刷牙了。」

  她拉起蘭蘭的手，急中生智編了個理由，連看都沒敢看一眼江明達。

  「哦，江哥哥，我去刷牙，一會來找你玩哦！」

  蘭蘭一邊應著一邊揮手跟江明達告別，隨著姐姐往房間走去。

  江明達的視線直追隨著蘭蘭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里，他才收回目光。

  再將目光抬起時，正對上江華夫婦灼熱的視線，他想起剛才那個不算吻的吻，心裡不由幾分忐忑。

  「爸，媽，你們都在。」

  他往前幾步，低落的情緒與頹廢的樣子，與之前的那個他判若兩人。

  身為父母，又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他的變化太大了，以至於他們都快不認識他了，到底在他的身上發生著什麼，越來越內向的他，讓他們擔心不已。

  「明達啊，過來坐。」

  谷幽蘭把身體往江華那邊靠了靠，拍拍身邊的位置。

  江明達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了下來，卻沒有坐在谷幽蘭身邊的位置，而是選擇了一個單人沙發，與父母面對面。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江華相對於谷幽蘭的慈愛就顯得嚴厲得多，

  「連續幾天都是一身酒氣的回來，沒個樣子！」

  江明達的頭始終低垂著，他自問，他都在忙些什麼？

  他在忙著給自己的女兒辦葬禮、安撫最愛的女人和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谷幽蘭見兒子不說話，忙按了按江華的手，溫柔地說：

  「明達，你爸爸是擔心你，我們都不知道你最近是怎麼了，好像每天心情都不是很好，有什麼心事，就跟爸爸媽媽說，我們是你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谷幽蘭的話音剛剛落下，江明達驀地抬起了頭，直視著她，語氣有一絲迫切：

  「真的？不管什麼事，你們都會站在我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