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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故來相決絕

2025-02-02 07:45:43 作者: 江洋

  第160章故來相決絕

  林微讓人痛不欲生的哭嚎,不見眼淚,卻痛得這般的絕望。項子翼沒有想過,她對狂訊的愛意竟如此癲狂,癲狂到嚎叫著去解屍體的領口。

  「你做什麼?」他阻止了她,她此時聲音已啞,只胡亂的嚷嚷:「狂訊,你起來,告訴我,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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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又在屍體上摸索,如此的不舍,不舍的摸索尋找。項子翼顧不得害怕,把她從冷櫃旁邊抱了回來,她卻用盡全力還要往屍體上撲,項子翼對著室外一聲吼:「都進來,把她給我抬出去。」

  「怎麼辦?我到底要怎麼辦?」她坐在法醫處門外的長街,碎碎的問。項子翼伸手去拉她,她卻只是一直重複著這沒頭沒尾的話。

  「你真的那麼愛他嗎?」項子翼在他的側邊坐下來,給她披好一件大衣。

  她把頭埋進膝蓋里,低聲的嗚咽:「我不愛他,我恨他!」

  「恨他這麼早就離開你嗎?」他望著遠處黑巷子裡那個偉岸卻又頹喪的身影,把悲泣的她輕輕的摟到自己的懷裡。

  巷子太黑,看不清那人臉面,但項子翼一眼便能認出他,因為這世上,沒一人能站得似他這般氣勢十足,聶皓天。

  他輕拍著她的肩膊:「其實你應該恨的是聶皓天。」

  她抬起臉,眼睛裡涌著新鮮的淚滴:「和聶皓天有什麼關係?」

  「是聶皓天殺了他,殺了你最愛的男人,不是嗎?」

  「哦?」她眼睛定定的,愣呆呆的不知所措,瞅他的眼神更加悲苦無助:「那就,更不能讓他知道了,對嗎?」

  「不能讓誰知道?」他那麼的想要了解她,但她總說這些讓他聽不明白的話。他撫她的碎發:「冷不冷?」

  她搖頭,淚珠又無助的滑了下來。他把身上的大衣脫下再給她按了一重,圍著她的頸項,他忽然有一種踏實的安穩:「清沐,有我。」

  「你有什麼用?」她又再哭:「你能讓他活過來嗎?」

  「……不能。」他不能,但他能替代那個人。

  既然狂訊多年後能替代掉聶皓天,那麼他也能在來年替代了狂訊。他不知道自己對郝清沐的念想由何而來,但他知道,對她那頑固到令人討厭的痴想,是實實在在的愛情觸動。

  她是他生命里第一個,因為割捨不下,便只能屈從心聲的女人。想要得到她,戰勝了他本能的自尊。

  即使她曾經在他的婚禮上逃婚,即使她以生命愛過別的男人……兩個男人!他也要她,他沒有辦法。

  而且,那個站在黑巷子裡窺望的聶皓天的身影,更強烈的刺激著他體內的男性荷爾蒙。

  他俯頭就親向她被淚水污滿了的臉蛋,唇瓣才剛觸到她的美好,臉上便「啪」的一聲傳來澀痛。

  他訝然而喪氣,她都哭成這般傻愣愣的樣子了,居然還能手急眼快的摑自己一巴掌?

  她收了哭腔,望一下他的臉,冬日寒雪的天氣,人的臉蛋兒本就冷得結冰一般的紅,被她這一掌摑過去,他的臉上紅印泛得很深。她薄怒:「項子翼,乘虛而入這事情不適合你。我現在的愛情很飽滿,你看錯我了。」

  她站了起來,走近前方的黑巷子,項子翼飛快的上前截住她:「你去哪兒?」

  「聶皓天在那兒。」她指著暗黑的巷子,他冷道:「不是他,你看錯了。」

  她不理他,走到巷子裡,除了黑暗,巷子空蕩蕩的無一個生靈。項子翼如釋重負,卻仍怪她道:「看吧?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呆了一陣,搖了搖頭:「也對,如果是他,他不會讓你親我。」

  「你對聶皓天也有這種自信?」項子翼驚訝:「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愛我的人。」

  「如果他知道你是假冒的林微,如果他知道狂訊和當年林微的死有關,他會殺了你。」看她漠然的表情,他加了一句狠的:「一定會,殺了你。」

  「碎屍萬段嗎?」她苦笑抬眸:「倒是很令我期待。」

  項子翼已累趴下,但林微還是精神很好。大半夜,坐了幾小時的車子來到d市。在華風夜總會的殘骸處搜尋。

  昔日繁華的華風夜總會已成一片頹坦敗瓦,被特種兵們掃蕩過一圈的夜場,再無往日的歌舞昇平,屋內被簡單清理過的地盤,讓她仍可窺見當日人間煉獄一般的現場。

  她走遍了每一個房間,在狂訊曾經的秘密辦公室里,項子翼抱著大衣躺在唯一完好的皮沙發上,喘著粗氣翻白眼。

  她的精神太好了,沒日沒夜,不吃不喝,在這間破夜總會裡,卻精細的搜尋,不放過任何一絲的蛛絲馬跡。

  但她,咬口不言,她到底在找什麼。兩小時前,他的親兵建議他休息,讓士兵陪她找。但他自認為,既然與美人共患難,斷沒有共一半的道理。

  他要與她一起度過接下來最艱難的時光,才能在她的心裡占有那麼輕薄的一席之地。

  清晨,她失望的表情提醒他,她一無所獲。

  她癱軟的倒在車后座上熟睡,被他輕摟在懷裡也不曾發覺,還習慣性的向他的懷裡拱,拱出個舒服的睡姿睡得香甜。

  狂訊死了,聶皓天與她已接近決裂。他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回到家裡,林微還躺在後車座安睡,他才下得車來,項勝文站在屋前等他,眼裡是明顯的不滿。

  他看了一眼車裡半眯著的林微,跟隨著項勝文進了內室。

  項勝文冷冷的瞟著他,冰冷的責罵:「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顧著玩女人?」

  「爸,她……對我來說……很不一樣……」

  「閉嘴。」他話沒說完,便被項勝文威嚴打斷:「這女人是個災星,就連聶皓天都駕馭不了的女人,你上趕著送死嗎?你也想學狂訊一樣,為她送掉性命?」

  「狂訊的死和她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狂訊和林微之間的交易觸怒了聶皓天,他會在這個敏感時期端掉狂訊?」項勝文恨鐵不成鋼:「聶皓天和徐展權的合盟還在進行,他在這時為什麼會弄徐展權手下的大將?你以為是國事?這是私仇。」

  「那只能證明聶皓天公私不分。」

  「哼,他公私不分,卻斷了徐展權的後路啊。這對我來說,是巨大利好,徐展權黑道賠植多年的勢力被聶皓天一桿清,又和聶皓天生了嫌隙,徐展權和我們的合作便勢在必行了。」

  「所以,清沐其實挺旺我的。」

  「用人,最講究的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她既然是一把能毀掉聶皓天的刀,我們就一定要把她磨得鋒利無比。」項勝文正色嘆氣道:「這方面,飛玲就比你聰明許多。」

  「……」

  林微筋疲力盡的挨著車窗側壁,她並未如項子翼所預料的一般,睡得很死。對於項子翼,她永遠存有戒心,所以不可能在他的懷裡睡得安穩。

  這一夜折騰下來,她覺得肩膊的傷口像被螞蟻啃骨頭一般,又麻又痛。但這疼痛的傷口和疲憊的身體,卻也阻擋不了心靈里的絕望。

  狂訊的屍首,她已見著了,他的所在地,她也搜了一圈,再沒有什麼線索可以追尋了。

  有些事情,終於回不去了。她側靠著車窗,淚兒又再無聲的滑落。項宅對側空曠的街道上,一輛火紅色的豪車緩緩開出,車裡坐著妝容精緻的項飛玲,而副駕駛座上坐著的,卻是笑得輕慢的聶皓天。

  她的睡蟲和悲傷一下子全醒了,她爬上了駕駛座,車外司機正在抽菸,她果斷的發動了車子,向著項飛玲的車子追趕而去。

  雅致的小樓,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的行宮。林微踏著細雪,走近小樓的入口。鐵柵欄內,紅色豪車停在當中,房子兩側的風景樹被細雪打濕大片,在這個冬日的清晨滲出駭人的冷。

  她在一刻鐘前,發現項飛玲的車子,並看著她遣退了保安。作為曾經的軍中女參謀,如今又有聶大司令作伴,自然是不需要保安保護的。

  她相信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雖然聶皓天和項飛玲進去時,是相擁互摟的親密姿勢,但她仍舊相信,他並不會和項飛玲有何不軌。

  但是,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她卻好奇得很。除了好奇,心底里有一絲酸楚的涼意在密密的滲啊滲。

  二樓的露台,欄杆處被女人抓穩了一躍而起。以林微的訓練,要進入這個閨房,實在易如反掌。屋裡沒有開燈,緊密的窗簾罩住的世界,有一種曖昧的陰暗。

  從那薄薄的縫隙看進去,聶皓天勾腿半躺在床上。他半倚的姿勢、懶散的表情、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透出的如此性感的風情。

  他每一個樣子都是奪人心魄的,那從他嘴裡吐出的字句,也能勾出一絲心魂:「項飛玲,我想不出,我和你有什麼話,需要在床上談。」

  「你想不出?你也會想不出?」她矮身坐下來,這時,林微才看清楚,項飛玲身上的大衣已褪下,大冷天的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肉肉,白肉俯向男人的胸前,趴在他的肩頭:「駱曉婷,你記得嗎?」

  「嗯,她應該放出來很久了吧。」他望著她,眼中淡淡的沒有情緒。

  「1年半了。」她更沉的向他的身上趴下來,手指溫柔的去撩他發邊的頸:「我上次見過她,她已不成人形。你毀了她,但是她,她和我說……」她笑,拱起頭來細心的端詳他:「如果命中能再得到你一次,她死不足惜。」

  「哦?再?」

  「嗯,再。」她笑得媚惑:「你什麼時候和她有的私情?」

  「有一種精神病,叫妄想症。你沒聽說過?」

  「是嗎?那麼我想,我也得到精神病……妄想症,妄想得到你的不治之症。」她突然就親他,他沒有躲避,眼睛微微的向著左邊的窗簾子處瞟過來,薄雪打下窗台,發出凌厲的風聲。

  她的親吻像暴風般瘋狂,把自己親到臉紅耳燥,男人卻仍舊神色淡漠。她望著清冷的他,眼神里有著太多的不可置信:「你,你?」

  「你是覺得?為什麼我明明吃了你下藥的水,卻還是對你冷漠冷淡?」

  她緋紅的臉色一下子泛藍,他唇邊咧開冷酷的笑:「1、我即使下了藥也對你沒反應,2、我根本就沒吃藥。這兩個答案,你想要哪一個?」

  「皓天……」她凝視著他冷酷到極致的臉,聲音充滿了哀傷:「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她捂緊了胸口,被卑鄙的自己和冷酷的現實完全打敗。

  即使付出尊嚴、不擇手段,她還是得不到他。他的心防從沒有一刻,對她真正的敞開過。即使受林微背叛的創痛,他仍能對她體貼遞過來的一杯開水而設防。

  剛才的台詞全在她的嘴間演練過多次,但她從沒有演練過此刻的心痛。相比起從前,她現在的心痛還夾雜著恥辱。

  我以這樣卑鄙的一顆心,無恥的想要得到你,可是你……最後勝利的還是窗外那個壞女人……林微,你是不是正在窗前捲起窗簾對我極盡嘲笑?

  項飛玲歪倒在床邊,這時才感覺到羞恥,以手去扯被子蓋住自己的光著的肩膊,上蓋的被子卻被男人倏的捉緊,再掀開……被子被他大力掀開一條漂亮的弧線,像在空中飛揚的一張舞動的飛毯,飛毯從空中蓋下來,罩著他和她。

  他扛起半張被子,光明里他的眼神溫柔,撫她被蓋住的黑暗中的臉:「我不喝那杯水,是想告訴你:飛玲,要得到我,你不應該用這種卑鄙的方式。」

  「是嗎?可是,即使這樣你也不要我。」她真的痛,那像朝聖般一直捧著奉獻給他的心,他卻從沒有正視過。從前一直強忍,如今他給她幾句軟語,卻讓這追求路上的悲涼如冰刀剜心。

  「我現在才知道,只有你,真的愛我。」

  「你知道?」她驚訝驚喜,卻更加悲慟:「你為什麼現在才知道?怎麼可以現在才知道?」

  

  她在他的懷裡哭,用手狠勁的捶他的胸脯。原來她也有撒嬌的樣子,原來只要他對她好一點,她也能開放得這麼美麗。

  他凝視著她,目光溫柔:「4年了,我等了她4年,卻敵不過,她在敵營里的背叛和變心。可是,我還是愛她,想要好好的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已不是從前的林微了。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嗎?那4年,她長得這麼漂亮,和狂訊那麼相愛,她和他,這4年,做過些什麼嗎?」

  「……」他呆住了,眼裡堅強的東西像被一擊就潰。她知道這是男人的死穴,是每一個男人都不能承受的痛和恥。

  「聶皓天,你是真的沒想過:林微,她和另一個男人睡了4年嗎?」

  「你閉嘴。」他怒極的眼神噴出火焰,像能把她燒透,她咬著唇向他的心窩插進刀子:「你是不敢想,還是不願想?如果你是狂訊,她在你懷裡4年,你會捨得不動她,不要她嗎?聶皓天,她背叛了你,從心靈到身體……你這個傻瓜!」

  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劇烈的抖動著,他粗喘的呼吸遠遠也能聽見,他突然俯下身子,兩個男女在被下貼得緊緊,他微啞的聲音透著嘲笑的悲涼:「可嘆的是,這4年,我一個大男人為了她守身如玉,哈哈哈……」

  被下的女人溫柔得如一條蛇,蔥白的手臂在被外圍住他的頸:「天哥哥,你這個笨蛋……」她似乎是咬了他,他「嚔」的一聲吁氣里,透出無邊艷色,被間起伏不停,他咬著牙發出陰狠的冷意:「林微,我不要你了。今天,是我不要你的日子。你可記好了!」

  「……」

  林微一個人走在濕滑的公路上。項飛玲的家處在城中一處極旺的富人區,沿著這條被薄冰打得濕滑的小路走,外面便是熱鬧的廣場路。她站在街角,眼前GG招牌霓虹輝閃,車燈爍爍,好美麗的城市,好絢麗的景色。

  只是太冷了。由心到身的冰寒。項子翼給她披上的大衣已被她扔在身後,身上衣衫更薄,她卻覺得似乎好多了。

  項子翼,是她身上的負擔,強加給她荒唐的愛意。甩開那件大衣,她才覺得自己乾淨了一點。

  耳邊還有項飛玲的嘲弄:林微,她和另一個男人睡了4年。

  伴著聶皓天的狠話:林微,我不要你了。今天,是我不要你的日子。

  真好,他終於還是不要她了。

  站在窗外,她本以為自己會激動的去扯開那張被子,可是她卻只縮著身子跳下露台,一個人踏足這荒涼的長街。

  她不知道,如果掀開被子,面對著他和項飛玲光著相貼的肌膚,她還能做些什麼?終於,他有了另一個女人,從前所有的盟誓都已劃了句點。

  原來,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堅強到可以面對他和另一個女人的翻雲覆雨。她逃了,逃出熱鬧的街,卻又轉進更荒涼的矮木林。

  林子裡不高的針葉松上掛著薄冰,冰凌子掛在枝頭,被風一吹,揚起簌簌的響。她走進林深處,氣溫越來越低。

  這一刻,她著實喜歡這樣的冰寒,很熟悉的感覺。從前,她每一次在雪地里奔跑、逃亡時,被凍得要死之前的幻覺,是她這4年裡看過的最美麗風景。

  風景里,他著一身軍服,肩膊前五槓三星閃得耀眼,在雪地里把她抱起,用手暖她的身子,柔柔的喚她:微微,微微……

  她那麼愛他,以那樣的抗爭來尋回他,而他卻說:林微,我不要你了,因為你太髒了!

  是的,那4年黑暗的歲月,誰能保證自己仍舊白璧無睱?

  他以為他等待的這4年不易,卻不曉得她的這4年,又何等艱難。

  好吧,既然遲早總得經歷這一天,既然遲早你都得有另一個女人,那就今天吧,就在這個冰冷的雪天的早晨,我們來決絕!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絢麗的晚霞灑出閃亮的霞光,穿過密林的光束,停在她的身側,光束中間,男人像神衹一樣偉岸。他的眼裡有濃濃的歉意,她喜歡的看著他,急不及待的向他伸出手:「皓天,抱我!」

  他抱她起來,她拿他的軍服擤鼻涕,吸著鼻子哭得凶:「我等了你4年,今天才來抱我,好壞好壞!」

  他不說話,腳下卻跑得急。她抓緊他的領子,很淘氣又很自私的嚷嚷:「你知道嗎?我總是在雪天逃跑,因為這樣就能見到你。」

  她又滿足的偎近他的身子,滿意的閉著眼睛:「這一次,你終於來救了,皓天!」

  「這又是,你給我編好的謊言嗎?」他沉痛的聲音,響在耳際,像暖和的春日裡突然淋下的冰塊,冰塊砸在頭上刺痛,還化成冰水冰封她溫暖的心。

  原來,這不是幻覺,她沒有做夢。她在他的懷裡,聶皓天,終於有這麼一次,在雪地里抱她回家。

  她閉上眼睛,不去打量現今身處何方。她本應覺得幸福,從前每一次,他救起她,她都感覺到幸福,只是這一次,感覺卻前所未遂有的遲鈍。

  她不想見到他,一點都不想!

  長久的沉默,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認為,捉姦的正常套路,應該是衝進去揍我一頓。」

  她把被子捲起來蓋在頭上,他沒有理她,只冷漠的笑:「看到狂訊的屍體,你很難過?」

  「嗯,難過得要死了。」

  「真可惜。」他突然捉緊她的腳踝,一手便向床外拖:「給我看你這張臉。」

  「我痛,混蛋……」她痛得嚷了出來,裸著的足部,可見大片的青腫淤紫,她是南方人,多年也無法習慣北方的寒冷。

  腳上的凍瘡比往年來得更早,他握在手裡的腳掌,已因他的粗暴而搓破了皮,破潰的水泡滲出血水,可見是真的痛得很。

  他的手微頓了一下,記憶里自己第一次摸到她的小足,細滑嬌嫩,不盈一握,是能使他犯罪的一雙美足,但如今……

  她咬牙,看著自己的小腿,竟然「呵呵」笑了兩聲:「狂訊對我就比你好。」

  「你說什麼?」他握住了拳頭,很努力才壓下心頭的怒氣。

  「我每一年都會長凍瘡,他便會想盡法子幫我醫治。都是鄉下人的土方子,他卻相信,一盆盆的煮了中藥幫我泡腳。他也不覺得臭,也不怕這膿汁,用手指幫我洗,怕我疼,一點點的用水潑上來,溫柔得很。」她像是沉浸在美好的往事裡,但表情不知為何卻這般的悲傷:「聶皓天,狂訊他,比你更愛我。」

  「林微,你夠了。」他冷喝,眸子瞧著她時,有極冰涼的冷意。

  他對她從沒有過這種冷狠,因而才讓她感到更加的絕望和悲傷:

  「狂訊他,明知道我的心裡裝著別的男人,他還是愛我,明知道我早就和你不清不白,也還是愛我,明知道我回來已在你身邊躺下,他還是愛我,他從沒有嫌棄過我,不管我有多髒,也不管我有多壞,他都沒有嫌棄過……」她突然扯開嗓子吼:「聶皓天,他真的比你更愛我。」

  「閉嘴……」他狂號,心裡被她激起的怒火再也抑壓不住,他等待了4年的女人,如今竟以這種方式侮辱他對她的愛。

  他殘暴而粗野,是他一貫面對敵人的冷狠:「別說了,別說了……我殺了你!」

  他胸中翻騰著怒焰,這一刻,他只想要掐緊她的喉嚨,捂緊她的嘴巴……這麼殘忍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微微,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殺了你,我真的,真的會……殺了你!」眼前的女人,本來有一張天真嬌俏的臉,愛在他的懷裡撒嬌,愛噘起嘴角裝可憐,她的身上總帶著不一樣的香味兒。

  但現在她的臉色由白轉青,泛起烏黑,她的手握著他的環在頸上的手指,嘴張著哽咽,圓睜著眼睛,可憐的望著他。

  在她的眼裡,可憐的人是他啊,即使快要步向死亡的是她自己……

  「微微,微微……」他倏的放開手,驚駭的捂著自己的頭暴喝一聲,再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裡:「微微,微微……」

  他拍她的臉喚她、親她,恐懼像繩索一樣縛住他的頸,他竟然要殺她,他竟然想親手掐死她。

  他等了這麼久,才等到她回來,他盼望有奇蹟,可令她活著。但現在,她回來了,在他的懷裡,他卻要親手殺了她。

  「微微,我錯了,我錯了……醒醒,求你醒醒!」

  「微微,求你,不要走。」風聲蓋過他深深的嗚咽,他抱著她跪在這冰涼的水泥地上,他的淚滴下她的臉:「微微,你走了,我會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說什麼,他只知道,她的生命正中自己的掌心緩緩流失而去。他殺了狂訊,故意讓項飛玲帶走單薄的她,還和項飛玲一起傷透了她,她暈倒在密林的雪地里,他卻還要加害她……微微,你說狂訊比我更愛你,是不是因為,他不像我這般,愛著你卻又想毀掉你?

  這些年來,他多麼的想一刀刺死愛她的那個自己,這樣,他就可以在這廣闊天下,闖萬里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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