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回頭是岸

  是地藏王菩薩的聲音！

  菩薩知道我們來了，可是千萬年來，地藏王菩薩只問因果，從未以真面目現身。就算她知道了沈沐的目的，也不會親自出手解決。

  沈沐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興風作雨吧。

  金光竄進了崖邊的石頭中，點亮了「回頭是岸」四個大字。

  柳成舟重重地摔在了石頭上，一縷紅色的煙霧從他體內飄了出來。那煙霧在半空中幻化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我的嘴唇動了動，脫口而出道：「柳兄……」

  沒錯，那人的眉眼和柳成舟有些相似，正是一千多年前的猴王，我還是陰女時的知己好友——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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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最後再見你一面。我的子孫後代，能陪你度過一段人生的旅途，能見證你找到心中所愛。我拼盡全力留下的這一縷情、欲，都是值得的。」柳溪溫柔地微笑著，一如一千多年前，我們結伴同遊的樣子。

  我們那時越過山丘，跨過海洋，穿行於茂密的森林中。困了便枕溪而睡，倦了便去往下一個地方。

  那時的陰女雖不懂得情愛，卻也覺得這位「柳兄」十分的親切。

  如今想來，他亦兄亦友，當真是世間難得的知己。

  「可惜接下來的路，我無法再陪你同行了。」柳溪笑得溫和，「別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你一定要快樂幸福地活下去。」

  半空中的臉漸漸變得模糊，一陣陰風吹過。柳溪的臉如同被吹散的薄霧，徹底消失在了我眼前。

  「柳兄……」我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柳大哥……謝謝你，無論是一千多年前，還是現在，都謝謝你全心全意地保護著我。」

  一滴眼淚掉在了地上，懸崖中的黑氣在一瞬間散開。

  我看見兩座懸崖之間，赫然出現了一座鐵索橋。

  「就讓他在這裡休息吧，等他醒了，他自然會知道去留。」雍遇安意味深長道。

  我緊緊盯著他，還沒開口，他先沉聲道：「既然地藏王菩薩打開了通往冥山的通道，那就說明我與你都在因果之中。微微，我和雍長爍本就是一體。如果我不去，你確定一個人能救得了他，能夠對付得了沈沐嗎？」

  我搖搖頭，我不確定，也沒把握。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雍遇安加上我，恐怕也不會是沈沐的對手。他一旦進入冥山之中，便等同於是送死。

  我怔怔地看著他，雍遇安識破了我的心思，眼眸黯淡道：「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至少有我在，我可以幫你把雍長爍給救出來。你要是不想自己的犧牲沒有價值，就不要再多言了。」

  雍遇安說得沒錯，如果我的結局註定是死亡。那麼能夠救出長爍，則是我最大的奢望了。屆時找到了三善情、欲後，雍遇安至少可以幫我把長爍帶出去。

  話音剛落，他步伐矯健地踏上了鐵索橋，回身朝我伸出了手。

  我搭上了他的手，隨即也跳到了鐵索橋上。

  橋身劇烈晃動了幾下，我們小心翼翼地通過。

  腳下的萬丈懸崖里，不斷爆發出亡靈冤魂們的啼哭聲。

  十來分鐘後，我們順利通過抵達了對岸。雍遇安握著我的手，帶著我一下子跳回了地面上。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不遠處的兩座大山之間，設立著一道黑色的關卡。關卡左右有黑白無常守護，發現了我們的闖入，他們吐出了奇長的舌頭，厲聲道：「大膽，竟敢擅闖冥山！」

  兩張符紙從雍遇安的手中飛出，倏地襲向黑白無常。

  「微微，你先進去找人，他們我來對付。」雍遇安說完這句話，閃身上前與黑白無常纏鬥在了一起。

  以雍遇安的法力，對付黑白無常還是綽綽有餘。

  我趁機衝破了關卡，隨即通過結界進入了冥山之中。

  此時，我站在一堆的白骨地里，無數的枯手拉扯著我的腳腕。我取下了雲佩，在手中幻化成玉劍，斬斷了這些白骨。

  霎時間慘叫聲連連，我根本沒功夫和他們糾纏，一心只想著尋找長爍的下落。

  我回想起沈沐給我看的畫面，長爍被困於山谷之中。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山我五百年前去過，就是他每日撫琴的地方。

  來不及多想，我手持玉劍衝上了山。

  好在跨過白骨地後，一路上並沒有別的阻攔。

  片刻之後，我順利地抵達了山頂。探出頭朝下一看，下一秒忍不住紅了眼眶。

  在兩座對立的山谷之間，橫七豎八不知有多少條鐵鏈。它們相互交纏在一起，緊緊束縛住了鐵鏈中心的男人。

  他身穿黑色的長袍，頭髮有些長了，凌亂地披散在腦後。俊朗的臉上傷痕累累，他的腦袋無力地偏向一邊。

  「長爍！」我大叫了一聲，畫出屏障，開始朝著他靠近。

  離得越近，我便能嗅到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

  片刻之後，我用屏障降落到了他跟前，流著眼淚去擁抱他。

  「長爍，你醒醒，對不起，我來遲了。」我哭得止不住，半晌，聽見他咳嗽了幾聲，額頭上冒出了絲絲冷汗。

  血腥味愈發刺鼻，我胸前一濕，低頭一看，是長爍的血液。

  渾身一個哆嗦，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從山谷中生長出來的鐵鏈，竟然貫穿了他整個胸腔！

  心臟處抽搐般疼痛，我輕輕放開了他，喃喃道：「長爍……你等等……我來救你了！」

  我舉起玉劍，猛地斬斷了那些鎖鏈。

  伴隨著一陣「哐當」聲，長爍倏地睜開了一對紅色的眼睛，如同獅子般暴怒道：「哼，背叛我的人，統統都得死！」

  他一揮手，一團黑光閃現，朝我發起了進攻。

  幾乎就在同時，身側有人拉了我一把，躲過了這一擊。

  雍遇安幽幽對我說：「雍長爍被十種惡欲控制了，他已經認不出你了！只有喚醒他體內沉睡的三種善欲，他才有可能恢復理智！」

  「你是說，善欲一直在長爍的體內？遇安，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先前我也有過這樣的猜測，可是後來沒能得到證實，我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了元德大師，「地藏王菩薩到底告訴過你什麼？」